“也许,纸人伤人是假,有人故意作怪才是真。”
陇元镇一句话,说得赵五郎好奇起来:“可当时我也在下面,根本就没有看到活人,只见纸人在攻击我等。”
“也许,是因为人躲在暗处呢?或者,这些人会妖法,能让人视而不见,我们所看到的纸人活动,其实是某些人在默默操纵,是为了叫人害怕,才用纸人这种方式糊弄人,否则,无法解决这些伤口。”
赵五郎斟酌片刻,朝他点点头:“也许吧,今日幸亏有你,否则让这些纸人都闯入院子,那我等万死难辞。”
语毕,这武夫开始让值班堂中的奴仆进来,给这些护院包扎伤口,等各自收拾好身上的伤,赵五郎怕夜半还会被偷袭,索性带着陇元镇又站上门楼。
一夜无事,等天色泛青,出现第一道霞光,赵五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清点了护院人数,带着人和白昼护院换班。
这些武夫执勤一宿,又受了伤,已经困顿得差不多了,走入宿堂中很快脱袜上榻,呼噜打得震天响。
等午后时刻,陇元镇尚且在睡梦中,感觉到身边有人推他,猛地睁开眼睛,赵五郎正在穿戴衣服,他的身边还站着昨日的管家。
“明公听说了昨晚的事情,要我带你们过去问问情况,龙方真,你且穿戴起来。”
“喏。”
陇元镇快速穿上襕袍,洗漱干净,被赵五郎和管家带着出了宿堂,往中府正堂走去。
“沈管家,可是老爷怪罪了?”
赵五郎心中仍旧还是忐忑的,毕竟昨晚上并非纸人主动袭击沈府,算起来是他手下的护院松了手先惹是生非,若是没有陇元镇力挽狂澜,围墙肯定会被纸人突破,若让这些纸人闯进沈府乱杀人,他有几条命也不够填。
“你们放心,老爷心中有数,只是想问问情况。”
沈管家如此说,叫赵五郎心情稍缓,跟着他走进游廊,穿越无数殿宇来到正堂。
门外,老管家叉手回禀道:“明公,大郎君,昨日防守门楼的两个护院来了。”
“好,你且叫他们进来吧。”
“喏。”
沈管家带着二者踏入门槛,进入正堂。
堂中雅致整洁、清贵奢靡,坐在上首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主君。
老的大概七十岁左右,腰背微微佝偻,身上皮肉微微松弛,满头银发挽着文官笔簪,紫红襕袍遍布雅致暗纹,腰佩金革带,国字脸微微发腮,那眼睛不像寻常老者,尤其清晰明亮,五官温润文雅,满是文官正气,一看就是老年文官。
至于那个年轻的,大概五十岁左右,正值壮年,腰背挺直身材挺括,乌发间搀着少许银丝,带着网巾幞头,一身的绯袍挂着银革带,手上戴着玉板指和翡翠手串,五官颇为肖像老者,只是面容更接近菱形脸,眼中有着清贵人家才有的从容笃定气质。
再其后,就是左侧的胡榻上跪坐的年少郎君,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身着银白襕袍,乌发戴着银白头冠,可见唇红齿白、玉面温润,眉眼之间更为温和,跟段城式很像。
根据他掌握的资料,沈皇后的阿爷叫沈廓,是当朝太子少师、光禄大夫,正二品的文官,至于沈皇后的兄长沈牧崇,为正四品正议大夫、清文郡侯,若对起来,基本上可以确定老的是沈廓、中年的是沈牧崇,这位小郎君,大概是沈牧崇的长子,沈兴禹。
“老大人、堂公、大郎君。”
赵五郎带着陇元镇叉手行礼。
“来了,坐吧。”
二人都是武夫,也不假客气,径直坐在右边胡榻。
“听说,昨晚那些白教纸人想攻入沈府,是你们给拦下来的?”
老头子颤巍巍举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回老大人的话,说起来还是小的看顾不严,是手下的护院护卫不慎误放弓箭,这才引得纸人围攻沈府。”
赵五郎只得先把实际情况告知他们,这种事瞒是瞒不住的!
那中年人拨着手串,斟酌道:“此事与护院无关,其他门阀昨晚上也被这些纸人给袭击了,可见他们是冲着所有权贵之家来的,哪怕你们不放冷箭,纸人也照样会围攻沈府,若非没有你们,沈府也像其他门阀一样,被抓走不少奴婢。”
他们对面的青年郎君,眼神好奇问道:“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们,替我们守住了沈府,只是不知道,你们使用的是什么功夫,居然能在一夕之间摧毁纸人?我听其他护院说了,这些纸人是被数万道利剑给齐齐消灭的,并非寻常功夫。”
陇元镇看向沈兴禹,徐徐解释道:“小的阿爷在江上走镖,免不得要碰上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打小就是武道双修,这些利剑是道术的一种,不足挂齿。”
“原来如此,你既有那么大能耐,又怎会肯屈居护院之职,随便去个武馆,想必也是个武师。”
中年人比青年郎君看得深多了,立马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之处。
陇元镇顺着中年人的话说道:“回堂公的话,小的祖籍江都,不是本地人,在江都被挤兑得找不到活计,才携家带口到余杭来讨口饭吃,武馆镖局都是讲究父子师徒传承,我一个外来户没有人带我,根本就寻不到什么门路,还是沈管家心慈见我可怜,才让我做了护院,这样不用到处走镖还能照顾家小,对小的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老头子抚着胡子,朝他点点头:“不错,功夫好又懂孝道,沈管家这次确实给我们找了个好帮手,既然你一身的功夫,也不能再次屈才只做个护院,不如,直接提为副伍,跟在赵五郎身边吧。”
“喏,多谢老大人。”
随后,老头子颤巍巍又说道:“这几天,我看白教人还会袭来,你们且做好准备,不能叫这些白教人进了沈府,如今,余杭官府不敢管事,反倒叫各大门阀权贵遭了难,当真是昏庸不堪。”
“阿翁,我听家中线报说,圣人是派了不良卫陇元镇来余杭查案,这些天都已经过去,为何还不见他的身影?”
陇元镇听沈兴禹提起自己名字,略微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