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陇元镇以为玄帝只是让他发表意见,见玄帝这样要求,明显是又把他绕进去了,如果是其他的凶杀案子,他倒是不介意多查查,毕竟有奖励可以拿,只是,这件案子看上去就凶险十分,肯定是块难啃的骨头。
仔细想想就明白,价值五百万贯的官盐船擅自入河还掀翻沉船,这不是一般势力能做到的,他们明知道官榷是圣人的钱袋子,还敢把手伸到圣人的钱袋子,可见胆子不小,无论这方势力是谁,都不可小觑。
他只是个不良卫,在京中的时候可以作威作福耀武扬威,那是因为在天下脚下,一旦出了京中那就危险了,甚至有可能像高盛通说得那样,直接被有心势力做掉,他自问还放不下生死,也放不下女文青和小辣椒,刚挣了那么多银子,也还没花出去,他越想越多,态度上明显犹豫起来。
“朕知道你什么想法,只是,既然涉及官盐那就不是小问题,若朕派出其他官员去查案,未必有你好用,你放心,这次查案让尉迟骏带着廷尉卫去,你和他的安全都能保证。”
陇元镇看向玄帝,这老皇帝不是一时兴起,既然他都决定了,自己已然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认命般点点头:“喏,谨遵圣意。”
“你们几个,若是他查案查不明白,你们的脑袋朕要挂在城墙上示众,都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罪臣三人组磕头如捣蒜,连连示弱:“臣知道,臣知道,定然约束下属,叫他们给圣使行便宜。”
“下去吧,等明日趁着公船回渭南县,千万别叫朕失望。”
语毕,殿中众人陆续告退,陇元镇紧随尉迟骏走出延英殿。
等二人远离人群,陇元镇一把抓住他衣服,吭哧锤了一下,疼得尉迟骏后退数步,他是大长公主之子、圣人外甥、四品大理寺少卿、还是鄂国公府小公爷,这么高贵冷艳的身份,平常人都要敬着怕着,还没谁敢锤他心口,眼见陇元镇如此无礼,冰山脸又是震惊又是恼怒:“大胆,某可是朝廷命官,你敢殴打朝廷命官。”
“巧了,我也是朝廷命官。”
陇元镇晃了晃自己的腰牌。
“无耻獠民,竟敢在宫中做出此等市井做派。”
尉迟骏颇为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我无耻?方才圣人可没让我来延英殿,你把我诓骗来也就算了,还把我给扯进去了,这案子本来也该大理寺先查,你可把我害苦了。”
陇元镇欲哭无泪,抱怨道。
尉迟骏知道自己这次把陇元镇牵扯进来有点鸡贼,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决定补偿补偿他:“今日算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若有以后,你可命我回报,绝不赖账。”
“成交!”
陇元镇心理稍微平衡了一点:“明日我去东市埠口找你,今天就别烦我了。”
明日启程去渭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陇元镇他们出了大明宫后,他马上疾驰到平康坊,继续南柯美梦。
这一天天忙的,只能抓紧启程前最后的机会,好好充实一下生活。
……
日夜轮转、清晨起露
陇元镇从睡梦中醒来,天色返青微红,他翻了下压痛的胳膊,不经意间把秦云胭也唤醒了。
“陇郎,渭县虽然不远,盐务却十分凶险,你要护持自己,不能跟在京中一样。”
秦娘子给他穿着官服,字字句句叮咛嘱咐,陇元镇一把抱住小蛮腰低头望着她:“知道了,这次不只我一个人,还有尉迟骏和廷尉卫,加起来近百人也说不定。”
“那,妾便放心了。”
陇元镇穿戴完毕,踏着天青红日骑马来到东市,尉迟骏早就等在东市埠口,见他过来示意他上船。
朝廷命官出行,必然有官船相送,这艘船算不上大,但比民船却也算不上小,数十米长的船楼身威风凛凛,船前船后都站着廷尉卫。
等陇元镇上了官船,尉迟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自觉皱眉:“果真浮浪。”
“那你看,就好这口儿,总不能跟您一样做个冰山菩萨吧。”
尉迟骏也不再跟陇元镇计较,忙命官船起航,随着号角轰鸣扬帆飘**,这艘官船渐渐出了埠口,驶向长安城外。
渭县令曹儒华拿起舆图,叉手恭敬献给尉迟骏,说道:“禀少卿,从长安到渭县需要半日,臣想将渭县的风土人情跟您先说说,也好方便你和上使查案。”
渭县,乃百姓口癖俗称,真正的区划称谓为京畿渭南县,位于长安两百里外,正好位于潼关城和长安之间,是个占地面积不小的人口大县。
在京畿诸县中,渭县和潼关城都属于很重要的渡口馆驿,潼关的渭河转运衙为总渡口,主要为取拿关税关津之口岸,至于渭南县渡驿,承担的是疏散关中船只货品的作用,再加上这里靠近总渡口又有官榷巡院,京畿的官榷货品多在这里流转,埠口常年繁荣,自然吸引来无数百姓做力夫匠作,者不计其数。
渭南县公廨之下,有六房诸部,负责全县的公私庶务,朝廷同时在这里设置渭南巡院、渭南渡驿馆用于货品流转,由二者配合来管理渭南漕运。
行船的功夫,渭南县令洋洋洒洒把渭县情况给说了个清楚明白,陇元镇在一旁听了那么久,大概也了解了渭南现状,连忙问出心中疑问:“曹县令,公廨、巡院、渡驿衙门到底是怎么运行的,听你的意思好像公廨没办法管他们!”
官船出事太过蹊跷,巡院一定有大问题,他必须搞清楚巡院的大致情况。
“回上使的话,渭南县分巡院有官榷使一人,为渭县当地大族赵秋棠,另外有两名副使佐官,皆有吏员,您也知道官榷院是做什么的,只受京兆管辖,我等也无权管理这些人,至于渡驿,我们倒是可以说上话,但也仅仅只限于处理庶务、后勤杂事,具体漕运调度仍然是渡驿在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