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芝明显好奇,只是不想求助这臭小子,连忙戳了下陇世安胳膊,这老匹夫心领神会,捋着胡子问道:“靖安,你这东西莫不是个柜子?”
这东西对于古代人来说确实稀奇,四方宽大如马车、面向人群的一面只留出手掌大边缘,中间是特大幕布,四个腿脚支在地面,正好可以跟跪坐的人视角平齐,左右各有挡板支起,凹槽里布满齿轮轴条、精簧铜片,还有几个模样奇怪的按钮手闸,外面被木材覆盖、看起来确实跟大箱子没什么区别。
“阿爷,皮影你见过吧?”
陇元镇又卖了一个关子。
“那是自然,可这东西难道是皮影?我从未见过在箱子里演的皮影。”
陇家众人明显被吊足了情绪,陇元镇不再藏着掖着,朝众人点点头:“是,这就是皮影,只不过是能自己动得皮影。”
这话,说得众人嗤之以鼻,自古皮影能动全仰赖匠人,他们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世间无奇不有,你们等着看就是了。”
陇元镇朝堂外打了个响指,仆从站到木箱侧面拉下把手,本黑漆漆的箱子忽然亮起,在幕布周围形成一圈金黄光环,正好将幕布完全照亮,同时也将木箱子隐匿进黑夜,只剩下那块亮如白玉的“屏幕”。
随着他们按下按钮,那幕布上出现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敦煌飞仙。
陇温研看见如此稀奇的东西,早已忘了和阿母站在统一战线,好奇之语脱口而出:“敦煌飞仙,二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何以如此神奇?”
“阿姊,无须理会,接着看下去就知道了。”
陇元镇说完,那敦煌飞仙四个大字化作花瓣,做飘散状将平布完全铺满。
待花瓣颜色越来越淡,屏幕中开始出现连绵不绝的葱郁绿洲,孔雀旧河镶嵌在无垠山丘间,铺天盖地的黄沙组成无垠沙海。
浩瀚沙漠中,孤烟直冲青霄,一轮红日挂在黄昏晚霞边,正缓缓落入长河。
众人的视角跟着骆驼商队徐徐前进,待沙漠古城出现在地平线前,商队渐渐停在高大城楼前。
河西重镇,敦煌城到了!
“这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陇温研一眼就看出这皮影里描述的意向,当真觉得神奇又精妙,她们虽屡屡吟诵这名句,却从未去过西域,更未体会过漫天黄沙、无垠无极是什么感觉,看到皮影的一瞬间,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陇元镇不再废话,催动皮影机继续往下放。
正值日落,敦煌城门已经关闭,那商队拿出关蝶,想进城暂时借宿一晚。
这样的胡人商队,从早到晚都有,守城戍军查看了关碟公验,确定不是伪装的沙匪暴徒,徐徐打开窗门放骆驼队进入城中。
伴随着咯吱轰隆得声音,厚重城门被徐徐推开,众人的眼睛随着商队走进敦煌城。
这里,是河西走廊最重要的边镇之一,亦是敦煌郡的首府郡望。
偌大的古城满是黄沙泥屋、夯土楼阁的塞外民居,时不时可见灰瓦飞檐,黄昏烛火隐隐可见,行人百姓、百行百业、往来熙攘,繁荣安定。
走南闯北的胡人商队,大多在这里的胡邸会馆歇脚,这伙儿商队的老板叫涂古昏,来自天山下的月孤城,他的驼队满载香料、宝石、毡毯、琉璃,想前往长安贸易,好换得金银钱币。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好的打算,却被一桩意外毁掉!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沙匪混入会馆,见涂古昏腰缠万贯,趁着夜黑风高打晕了事,等第二天一开城门,立马装作运货匠人抓出城外,等商队要走时,才发现老板涂古昏被抓住,关蝶公验全在他身上,没有这些东西,想通过河西走廊很难!
无奈,商队作人只得求助老板女儿涂灵思,她们在房间里找了很久,才拿到桑麻纸写的勒索信,通篇全无废话,要想让涂古昏活着,就到野狼洲来赎人。
野狼洲那可不是好地方,那里有河西最凶猛嗜血的沙匪,专门勒索过往的行人,若遇到普通百姓,就是没钱身上的盘缠也得留下,他们最喜欢的还是过往胡商,只要胡商一来那可是大买卖,一次可勒索千百十金,甚至还能白得货物,最是丰厚。
只要这些行人敢不从,要么杀人灭口,要么丢进沙漠里喂沙狼。
如此恶劣,行商多绕道而走,眼下她父亲被沙匪捉住,只要不拿赎金却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