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兄，陇兄，你们二位好雅兴。”
“请坐，请坐，我这就为你添茶，不知许兄来此，是为了什么？”
许宴喝了一口茶后，徐徐说道：“玄帝来了旨意，叫我们兴建石漆公坊，给了个石漆公坊章程，我得尽快扩充公坊，用于制造新式机械，同时也得新建石漆公坊和宁州石漆公坊，用于运输和炼化石漆，再加上建造新式公廨，我所要用的人至少在八十万左右。”
“那么多人，早已超出吏员的极限，我是想来做广告，看看能不能在杂志上刊登招工告示，叫他们去官榷院工程堂应聘。”
“原来如此，圣人当真是急不可待，我还没回家他就把东西先发给你了，你就照着这些东西做就行了。”
陇元镇喝着茶，语气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这不是他的事，许宴面对这诸多事项已经焦头烂额，揶揄道：“陇兄，这么大一摊子事，你就当真不管了不成？”
“许宴，有些事情本也不需要你亲力亲为，工程局的事情就让工程局做，你只要盯着进度就好，这些匠作修造过工坊后，早就知道该怎么干活，他们已经是很成熟的匠作了，不需要我们再苦口婆心操心，不如专注于官榷院和公坊的管理。”
“但愿吧！”
“许宴，你可知道西市的柜坊，是如何防止人编造飞钱和书帖的？”
陇元镇心想，设计钱币的事情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虽然玄帝很可能未来几年都用不上，却必须得把新式钱币给制造出来，因为玄帝死了以后，他的后继者未必像他一样胆小，无论如何，纸币推广都有利于释放经贸活力发展经济，是个于国有利的事情。
许宴略微思索片刻，语气谨慎说道：“我这半年来跟西市各大柜坊也打过无数次交道，为方便银钱汇算，也请这些人吃过宴席，据他们所知，大端所制造的飞钱与书帖，能防伪严密主要有四个因素，分别是纸张特殊，印花繁复，题字严密，多色彩印。”
“据说，飞钱的纸张来自于蜀中叫蚕皮纸，这种纸张介于纸和布料之间，既有布料的柔韧耐性，又有纸张的易写平整，是蜀中特地为了防伪所造的纸张，官府早已下令禁止民间私自制造出蚕皮纸，只要发现伪造蚕皮纸要夷三族，这就从根源上保证了蚕皮纸只处于官家之手。”
“其次，飞钱和书帖的花纹遍布飞禽走兽、花鸟虫鱼，有些图纹会故意错改，形成某些防伪标记，伪造之人轻易不察觉，只要发现没有错改之处，也就知道了是假飞钱，除此以外，飞钱和书帖往往是一式两份，接缝处有骑缝题字和多色的图腾印章，等票据一切为二，若能轻易还原就属于真品。”
“经历这些步骤，普通人想仿制飞钱实在太过困难，那飞钱书帖上都写有伪造者死的文字，谁也不会跟自家九族过不去，非要吃力不讨好伪造这种东西。”
许宴的话说完，眼神中好奇起来：“莫非，你是想要伪造飞钱？”
“嗯！”
这话，说得二人赶紧把窗帘拉上：“陇兄，你既不缺钱，何必蹚浑水，这要是被查出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如果，是圣人要我做的呢？”
许宴看向陇元镇，眼神好奇起来：“圣人要你做？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将作监钱钞官坊所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造飞钱了？”
“圣人要造的不是飞钱，而是比飞钱还要厉害的纸币。”
陇元镇知道许宴和段城式对纸币一词很陌生，将自己和玄帝所说的纸币，又给眼前二人介绍看一遍，他们二人听完眼神为之一亮：“如果你说的是真，那可大大方便百姓，只是，如果一般百姓都能使用了，那势必要做好防伪，否则岂非能被人轻易仿造？”
“是啊，所以我才要询问二位，对纸张防伪有何高见？”
陇元镇话音未落，段城式已然开口：“飞钱已经是大端最难伪造的东西，若是真的要在防伪上下功夫，不如偷师学艺飞钱，在纸张，印花，题字，色彩钻研，或许能得出新东西，不知靖安兄你心中想要造出的纸币，与飞钱是否是同一种东西，在我看来，若是与飞钱一致的话，不如就知道设计成飞钱那样。”
段城式的话，说得陇元镇摇头反驳：“不，飞钱确实做到了防伪，却做不到坚韧和防水，把飞钱多揉搓几次，纸张就变得皱皱巴巴，若是稍微浸水，墨迹立马就变得不清晰，这样的飞钱只适合被保护起来，若是供给百姓日常所用，怕是根本就承受不住日常磋磨。”
“能满足百姓日常使用的，一定要坚韧耐折、入水不湿、长久固色、方便轻便，也就是说，百姓使用纸币，一定不能像飞钱一样保护起来，要能收回也能给出去，这才叫纸币。”
“这，可就犯难了，不知你现在可有头绪了？”
许宴看向陇元镇，这可是个极难办的差使。
陇元镇觉得确实难办：“确实难办，我想去蜀地一趟，那里有天下最优秀的织娘和绣工，也有官府的蚕皮纸，我想去那里找找感觉，本来是想找许宴一起去，现在看石漆的事情就够你忙了，我也不方便再打扰你，不知道段兄可愿同往蜀地？”
“恭敬不如从命，说起来我年幼时跟随家父在蜀地任职，到如今也有许久没去过了，确实也想去看看故地。”
“那好，那我们就说定了，等过几天动身时，我会叫人来通知你。”
“听说蜀地秀美舒适，连先皇都在蜀地流连忘返，我俩这次去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说完，他挤着眼睛看向许宴：“许兄，你当真不去吗，这次可以走官驿住驿站。”
许宴不为所动，还朝他摆摆手：“陇兄，段兄自去享受吧，我这种福薄之人，只能多替你操劳了。”
“行，就这么着吧。”
“今晚有时间吗，听说海棠娘子天天盼着你去，给你递了多少拜帖，都没见你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