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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星港往事

神探肖江南 唐谦抑 22328 2024-10-19 10:08

  

  章树人就这么离开了人世,像一片落叶一样无声无息。大青山的主峰灵官崖之下,是星港警察局的烈士陵园,这个陵园面积不大,却安息着几百位英魂。他们有老有少,最年轻的不到二十岁,最年长的早已退休,有每个月领着微薄工资的协警,也有高官,他们的情况各有不同,唯一相同便是他们都被尊称为“英雄烈士”。

  这天,星港警察局的全体警员在烈士纪念园向章树人告别,肖江南也参加了这个简单而又庄重的葬礼,他站在最后排的一个角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躲在了最不显眼的地方。

  章丝丝站在墓碑旁边接受众人的鲜花与问候,她穿着深蓝色的警服,头戴警帽,胸口别着一束白色的康乃馨。她面无表情,神色清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刘三笑和郝仁分别的安慰了她,公共安全部的一位秘书还送来了部长亲自书写的慰问信,曾经与星港警局结过梁子的柳家人也派人送来了一束白**。这一天,繁华的星港市区依然笙歌艳舞,纸醉金迷,除了行业内的人士,普通的市民没几个人知道这位老英雄的离去。

  肖江南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他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去面对章丝丝,如何去向她诉说章树人临终时的遗言,虽然章树人告没有责怪他,警局的人也没有责怪他,虽然这次的行动出现伤亡合乎预料,但是,肖江南的心里还充满了愧疚,即使他已经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用尽了自己的智慧。

  在特警支队六声集体鸣枪过后,简短的告别仪式结束了。肖江南默默地离开了陵园,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鼓起勇气与章丝丝说一句话。

  在墓碑前,章丝丝向离场的来宾们鞠躬,抬起头之后,她看见了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背影,心中一阵酸痛,这个背影的主人陪伴她的父亲走完了人生中最后的短暂时光,但是,他却不愿意站出来面对自己,诉说一下父亲临终前的遗言。

  刘三笑拍了拍章丝丝的肩膀,说道:“丝丝,你也别埋怨老肖,我相信任何一个星港警察在当时都作出和你父亲一样的选择。”

  章丝丝低下头说道:“我没有埋怨他,这是父亲自己选择的结局。”

  “这就对了,你父亲是个英雄,老肖也是,只不过在必须作出选择的时候,你父亲选择了让肖江南替他继续活下去。现在老肖他的内心一定非常的难过,我们都给他一些时间吧,我相信他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章丝丝望着肖江南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肖江南回到星港不过几天时间,这几天之内他都在忙着处理贩毒案的后续事宜,包括盘问贩毒组织的成员,清点犯罪集团的财产。但是这些天,他给凌霜打了无数次电话,都没有打通,所有发出去的消息也全都石沉大海,他准备在盘问完最后一个毒贩后,就去凌霜的单位找她。

  肖江南坐着陈博的车一起回到了市区的星港看守所,在这里关押了最重要的一名毒贩,那就是李和平的那位司机。如今,李和平自尽,他的继母和弟弟逃往了国外,和他关系最紧密的人就要属这个跟随了他十几年的司机了。

  审讯室里,肖江南对着这名司机说道:“你好啊,我们有过几面之缘。”

  那名相貌有些英俊的司机说道:“啊对对对,我送你和李总一起去的码头。之前还接送过你们几次。”

  肖江南询问道:“听看守所的民警说你想要立功?”

  “啊,没错没错,我要立功,我要检举李家人的犯罪行径。”

  “那你就说吧,我让陈警官记录在案,到时候可以给你申请减刑。”

  “肖侦探,陈警官,说之前我想问一件事,我会被判几年啊,我怎么听说贩毒的人会被枪毙!”

  肖江南耐心地给他普法:“会枪毙的是那些人主犯和实行犯,而你只是个司机,除了给李和平开私家车,你没直接参与过贩毒,只是因为你明知李和平将要参与制毒和贩毒活动,却仍然为他驾车,给他实施犯罪活动提供便利,所以你顶多被指控为从犯或者帮助犯,按照法律的规定,也就判个几年有期徒刑,你如果能够提供一些重要的犯罪线索,还有可能构成重大立功,那样的话,请法官给你判个缓刑也不难。”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司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我要告诉你们的一定是个重要线索,我相信除了我之外,只有李家的亲属知道这个情况了。”

  “你说说看!”肖江南说道。

  “是这样的,我给李和平当司机的十余年间,经常听到他跟一个人打电话,那人应该是他在一个更大的犯罪集团里的上级。”

  “你是说李家其实是一个更大的犯罪集团的参与者,对吗?”

  “没错没错。”

  “你是怎么断定的?”

  “因为每次都是这个上级从李和平这里订货,李家就像是他们的马仔,只负责执行,而毒品的销路全都是他们联系的,另外每次贩毒后的货款也是这个上级转给李和平的,他们常用外币和贵重金属结算。而且这个上级会从货款里抽成一大笔钱,剩下的一小部分支付给李家。”

  肖江南预感可能抓住了唐嘉犯罪的证据。他追问道:“那每次李和平与这个人联系的时候,是怎么称呼他的,是叫他大老板吗?”

  司机摇摇头说道:“大老板是李总常常挂在嘴边的人,但是却不是这个上级,李总每次和他打电话都叫他的外号。”

  “他的外号叫什么?”

  “毒蛇教授。”

  肖江南和陈博对视了一眼,他们不太明白这个毒蛇教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陈博摇了摇头,肖江南也从没听说过这位毒蛇教授。

  肖江南继续问道:“你说的这个毒蛇教授,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司机说道:“这我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李和平在电话里对他毕恭毕敬,而且每次出货进货,都是按照毒蛇教授的安排行事,要说起这个毒蛇教授的身份,我只知道他应该住在联邦国的首都。”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帮李和平收过毒蛇教授寄来的信件,信件封面上的发件地址是一个叫“西贝镇”的地方。”

  陈博趴在肖江南耳边提醒道:“肖侦探,雇凶杀害江市长用的那笔黄金,也是从西贝镇转账过来的。”

  肖江南点点头,继续问道:“李和平与唐嘉有过什么合作吗? ”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总只是经常念叨说没有大老板就没有李家的今天,但是他从来没跟大老板有过什么经济往来。而且据我所知,自从董事长和大老板分家之后,他们就几乎没有过生意合作了。”

  果然,在表面上,唐嘉与李和平之间不会有任何直接的往来,即使雇佣李家人从事了犯罪活动,唐嘉也不会轻易留下把柄,肖江南推测,这位毒蛇教授,很可能就是李和平与唐嘉之间的媒介。这样一来,即使李家的公司出了事情,也不会殃及到汉唐集团。

  看了一眼笔记本,肖江南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我听特警队的队员们说,李和平在死之前口中念叨过“五大家族的荣耀”这句话,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五大家族?“

  “这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五大家族’就是指华夏国最神秘的五个财阀家族,分别是赵-钱-孙-李-周这五家人,李家就是其中之一,这五个家族都是黑道起家,做灰色生意的,而且,这五个家族之所以能够如此兴旺,都脱离不了同一件事。”

  “什么事?”陈博好奇地问道。

  “那就是当年汉唐公司分家,取得大老板同意后,公司一分为六,其中一部分就是现在的汉唐集团以及一些子公司,另外一部分资源呢,被当年跟随唐老板一起创业的五位员工均分了,后来便有了五大家族,而金星公司的李金星董事长就是这五位创始员工之一,这件事情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去查网上搜搜都能得到些相关的讯息,道上的兄弟们也都知道内幕。”

  肖江南点点头站起身说道:“谢谢你的配合,如果你还能想到些什么犯罪线索,可以立刻向值班民警汇报,你所有的立功表现,都会被记录在案,作为最终定罪量刑的依据,今天先到这了,过几天再见吧。”

  收拾好东西,肖江南和陈博一起出了看守所,陈博客气地问道:“肖侦探,你准备回家吗?我送你去吧。”

  肖江南说道:“我还要去找个朋友,你快回警局吧,我自己打个车就行,不耽误你工作了。”

  “好的,那您慢走。”陈博开着警车扬长而去。肖江南则是叫了一辆计程车,前往了凌霜工作的单位——正道律师事务所。

  走进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后,肖江南向前台小妹问道:“美女你好,我来找凌霜律师,她在吗?”

  正在偷偷玩儿手机游戏的行政小妹听到了肖江南的声音后,被吓了一大跳,她慌乱的把手机藏在了抽屉里,然后站起来整理里一下自己的西装。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哦,你找凌律师啊,她好多天都没来上班了。”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这我哪知道啊,我只是一个行政人员,管不到这些执业律师的。”

  “她这么久没来上班,你们也没人给她打个电话吗?”

  “打了,之前有她的当事人过来找,我们就帮忙联系了一下,不过她手机关机了,一直没打通。”

  听到了女人的话之后,肖江南皱起了眉头,之前在玺州的李和平家执行任务的时候,凌霜给他打过电话,那个时候他听出了凌霜求助的意味,但是却没有问出原因来,现在过了几天,她却彻底失踪了,肖江南对这件事情感到非常的蹊跷。

  肖江南记得之前凌霜向自己借钱的时候,自己给过她一张存有现金的银行卡,那张卡是他的,因此可以查询到消费记录。

  肖江南马不停蹄的跑到了路对面的一家银行里面。

  他拿出身份证递给了柜员,并说道:“您好,帮我查询下尾号6666的那张银行卡的消费记录。”

  银行柜台的一位老阿姨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说道:“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老阿姨操作了一会儿之后,递给了肖江南一长串的凭条,说道:“先生您好,这是您尾号6666的银行卡近三个月的消费记录。”

  肖江南拿着一长串凭条出了银行大门,站在门外,肖江南认真地看了一下这张凭条上的消费记录,所有的消费记录全都是刷卡结算,而刷卡的地点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星港市第九人民医院。

  作为老市民,肖江南知道,第九人民医院是专治癌症的肿瘤医院,他心想这个女人跑到第九医院去干什么,她不会得绝症了吧?

  不敢再继续耽误时间,肖江南叫了一辆计程车,前往第九人民医院。

  来到第九人民医院后,肖江南发现这里的氛围和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外面的街道一片欢声笑语,而这里却是一片死寂。

  医院的候诊大厅里,长凳上铺满了褥子,基本上都是来陪床的外地家属。这些家属大多都是两人一组,昼夜轮流看护患者。

  肖江南在第九医院的各个科室间穿梭,他一心只想寻找到他的目标——消失的女人凌霜。

  走遍了三栋大楼之后,肖江南终于在血液科重症监护病房的门口找到了凌霜。凌霜躺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面容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双眼无神,就像是被人剥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她的妆容也全部卸去了,头发凌乱的像一团杂草。看到肖江南站在了凌霜的身旁,一个女护士说道:“你认识这个女人吗,认识就快把她带走吧,都在这儿躺了三天了,严重影响我们工作,你给她说说,她爸三天前就已经死了,回不来了,让她面对现实吧!”

  肖江南坐在了凌霜对面的长椅上,震惊地问道:“护士大姐,她确实是我朋友,她都失踪好多天了,我这才找到她,刚才你说她的父亲去世了?”

  中年的女护士撇撇嘴说道:“是啊,他爸爸得白血病去世了,三天前就已经被宣告死亡了。怎么,她没告诉过你这事儿吗?”

  肖江南摇摇头说道:“她从来没告诉过我家里的事情,我也一直不知道她爸爸得了白血病。”

  “怪不得呢,要我说呀,你们这些朋友能帮着她就帮着点,她为了给她爸看病呀,三年之间花了不下300万,这年初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骨髓,本来她还想着把钱筹够了,给她爸做完骨髓移植手术,之后就能康复了,但是谁知道,做完手术后没多久,就因为排异反应引起的并发症去世了。其实在我们医务人员看来,这后遗症是难免的,每年都有好多患者煞费苦心找到了合适的骨髓,可是移植后没多久,人就没了。一切都是命呀。”

  护士大姐一说起凌霜的父亲,还是由衷的哀叹了几声。

  “小伙子,我告诉你,这个女孩儿从三天前开始就一直躺在这里,没吃没喝,我们没人敢碰她,你肯定不理解这些病患的心情,当一个人陷入绝望时,上天给了你一丝希望,却又突然将它收回,那种感觉,真的让人难以形容。她真的挺不容易的,一边躲着高利贷公司的催收,一边还要照顾他的爸爸,我在重症监护室工作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生离死别没见过,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孝顺的女儿。”

  听了护士的话之后,肖江南才明白过来,凌霜这几年拼了命的挣钱,还到处借钱,原来是为了给她父亲治病,肖江南之前和几个白血病患者的家属接触过,他深知这个病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仅仅每年的药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多少钱砸进去都激不起一点浪花,尤其是骨髓移植手术,前前后后的花销不计其数,却仍然有很多患者在术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快就离开了人世间。他真的没想到,平时那副市侩模样的凌霜,一直在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家庭负担。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但是他只是猜测凌霜遇到了什么难事儿,根本没有把问题往如此严重的方面去想。

  此时此刻,肖江南真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他非常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把整件事情调查清楚,如果知道凌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到处借钱的,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给凌霜筹款,不至于让她背负巨额的高利贷。通过十多年的交往,肖江南和凌霜一起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 他本该想到凌霜无论表现的多么奸诈狡猾,却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就像当年自己处在那样的危难时刻,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只有她。

  肖江南走到对面,轻轻地揉了揉凌霜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凌霜,是我,我回来了,咱们回家吧!”

  凌霜没有回应,转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此时此刻,肖江南确认了凌霜没有得精神病,她的意识还在,而且也认出了自己,只不过心结还没有解开,还无法面对自己父亲离世的这个现实。

  肖江南握紧了凌霜的一只小手,温柔地说道:“凌霜,我今天早上刚刚参加了一场葬礼,是章丝丝的父亲章树人警官,他为了救我,中了一枪,失血过多,壮烈牺牲了,他就死在我的身边,他死前,我们两人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从那时起,直到现在,我都特别希望死去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的战友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章丝丝,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懦夫?”

  肖江南紧紧地握着凌霜的手,眼中不由自主地流出了一滴泪水。他又一次向凌霜诉说了自己的痛苦,就如同三年前的那段岁月一样。

  “凌霜,自从继母离世后,我心中的苦闷都不知道该找谁倾诉,除了你,我还不知道能说给谁听。对不起,相比起我,我知道你现在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真情,在男人最脆弱的时候,一定能够激发出她内心的母性关怀。

  凌霜开口说话了,她面朝着墙壁,小声说道:“肖江南,是你,太好了,你能安全回来。”

  旁边那位好心的护士大姐看见凌霜开始和肖江南对话了,向肖江南会心一笑,便离开了走廊。

  “没错,是我,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你身边。”

  凌霜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你还活着就好。”

  肖江南轻轻的将凌霜扶了起来,看着她迷离的眼神说道:“跟我一起回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晚上日落时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海,我家里还藏了一瓶袁忍警长寄过来的好酒,我们可以坐在沙滩上,一边喝酒,一边烤鱼,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美好生活没有去体验。”

  凌霜面无表情地说道:“肖江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应该非常恨我才对,我欺骗了你那么久,我利用你对我的感情,骗了你那么多钱,你应该非常恨我才对,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这么下贱的女人,值得你这样关心吗?”

  肖江南摇摇头说道:“你才不是什么下贱的女人,你也不是骗子,我和你认识十四年了,这十四年还不够我认清一个人吗?你这些年无论做再多不堪的事情,我都非常的清楚,你的内心是一片炽热的。”

  “肖江南,你这个大笨蛋,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骗子,我在道德绑架你,你的眼睛瞎了吗,你那么会审讯犯人,你那么善于寻找真相,为什么你就是要自欺欺人,非要说我是个好人?”

  肖江南温柔地笑了起来,他说道:“正因为我有一双直击真相的眼睛,所以我才能透过你的外表看到你诚挚的灵魂,我没说过你是个好人,在我的道德标准之下,你真的算不上是个好人,但是你对我自始至终都是一片真心的,人世间最可贵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那份真心,你对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需要知道你对我好就够了!”

  “我对你好吗,我借了你那么多钱,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给你,我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追债的把我家门都给踹烂了。”

  肖江南坚定地说道:“你对我很好,一如既往的好,一如既往的真心。你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假如我提前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把那些钱主动借给你应急,根本无需你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和我之间的情谊,从来不是用金钱就能衡量的,而且,自始至终,无论别人说些什么,我都深知你不会骗我的钱。”

  肖江南轻轻地坐在了凌霜的身旁,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上大一的时候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凌霜说道:“我记得,是在食堂里,那天还没有开学,我还不知道你是我的同班同学。”

  “没错,就是在政法大学的一号食堂,食堂里的凉粉特别的好吃,那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在一号食堂里遇见了你,你打扮的像个土里土气的小村姑,扎着两条马尾辫,穿了蓝色的牛仔裤和洗掉色的粉T恤,脚上还穿了一双沾了好多泥巴的旅游鞋。”肖江南微笑着回忆起了十七岁的那一年。

  “的确,我开学的时候就是穿着那一身来的星港,我是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姑娘,全靠爸爸做装修工人赚钱才读完了高中,你说的那一天,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进城市,我家到最近的车站需要走两公里山路,那天又正好赶上了下雨,所以全身都是泥点子。”

  “那天,你不知道在食堂买饭需要去办张饭卡,所以一直在凉粉摊子前傻站着,我看到后就帮你刷了卡,学校的饭菜非常便宜,那时候的一碗凉粉只需要3元3角,吃完饭离开时我就告诉你这份凉粉算我请客了,可你却非要给我钱,那个时候已经很少有人用毛毛钱了,谁知道,大晚上的,你竟然跑到一公里外的一个跳蚤市场换了十个一毛钱,给我凑了整整的3元3角,当时在男生宿舍楼下收到你递过来的零钱时,我心里就想,这个女生真的好实在。”

  想起这段往事,凌霜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润,她说道:“你还说自己不是笨蛋,你都不想想,为什么我不是直接给你4元钱,而是煞费苦心的换了三个一毛钱回来,那不是因为我实在,而是因为我精于算计,我就不想多给你一毛钱。”

  “你要真是精于算计,就会默认我请客了,别说3元3角,你可能一分钱都不会给我送过来。”

  “肖江南,你真是个烂好人,你干嘛要把我想得那么好,我都告诉你了我就是个吝啬鬼。”

  肖江南继续回忆着往事,他说道:“第二天,我们就在教室里见面了,经过辅导员的介绍,我才知道你叫凌霜。”

  “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你叫肖江南。”

  “我当时听到你的名字后,就想啊,凌霜,你难道五行缺水吗,要取这么一个冷峻的名字。后来经过几天的相处后才知道,你的性格和你的名字恰恰相反,你是一个性格外向活泼,热情似火的女孩子。因为成绩优异,你入学后没多久,就领到了第一笔奖学金,我陪你去学校旁边的大商场里买了一身行头,那是我第一次看你穿职业装,我记得是一身藏蓝色的西装,服务员还给你配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鞋,我当时眼睛都瞪直了,没想到你穿女士西装会那么有气质,可惜的就是,那两个双马尾辫太出戏了,不过没过多久,在校际辩论大赛前,你把自己的头发烫成了披肩长发,从此之后,就再也没看你留过双马尾辫。”

  “你记性还挺好的嘛,我都忘了我当时的样子有多土气。”

  肖江南质疑道:“不对,恰巧是你刚来城里的时候,我觉得你是最真诚,最朴实的,后来你慢慢的融入了这座城市,就开始变得浮夸起来,各种名牌的衣服包包鞋,把自己武装的像是个演员。尤其是研究生毕业后,你进入了律师行业这个鱼龙混杂的泥潭。”

  凌霜解释道:“肖江南,你说我浮夸我不反对,律师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毕业时之所以选择做律师,而不是去法院和检察院工作,一是因为我成绩不如你,考不上法官和检察官的编制,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机关单位的工资实在是太低了,我和你这个星港本地人不一样,我初来乍到,连个落脚的小房子都没有,每个月都要承担高额的房租和其他生活成本,急需大量财富维持我的生活,另外,从我毕业开始,我父亲就经常生病,几乎丧失了劳动能力,我必须尽快赚钱支撑起家庭的开支,我还有一个嗜赌如命的母亲,她在外不停的赌博消耗着家里仅有的积蓄,虽然父亲后来忍无可忍和她离婚了,但是家里基本已经被她掏空了,听说她现在还在靠坑蒙拐骗赚取赌资。后来嘛,在三年前你离开星港没多久,我父亲检查出了白血病,我就只能靠到处借债给他买药看病了。”

  肖江南握着凌霜的手,说道:“凌霜,你总算是亲口告诉我实话了,你家的这些事情,十四年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凌霜苦笑着说道:“现在你都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了,我也没有再瞒着你的必要了,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不希望像一个乞丐一样活着,我不愿意获得你的任何同情,即使我需要去不停的欺骗当事人付费,即使我需要去借高利贷,也不愿意让你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我的这种感情你明白吗?”

  肖江南温柔的抱住了凌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肖江南坐在凌霜的身旁,用温柔的话语开始回忆起了曾经那段难忘的岁月。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候凌霜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而肖江南却已经成为了星港市检察院的骨干力量。

  那个时候的肖江南还没有回到位于平海的老房子里居住,而是在市中心租了一个公寓,而那个陷害肖江南的女人——王梦萱则是他的邻居。

  王梦萱和肖江南两个人重逢后没多久就相恋了。作为肖江南的好朋友,凌霜从一开始就非常的不看好他和王梦萱的恋情。她听肖江南说过之前和王梦萱相识相知的那段美好的时光,但是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她还是觉得王梦萱这个女人深不可测,王梦萱从来没有告诉过肖江南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无论是高中时代,还是在二十八九岁的这个年纪,这个王梦萱的出现都太过于凑巧,她就像是一个编造的人物,忽然之间就进入了肖江南的人生,而且每次的时间都恰好是肖江南处于关键的人生节点上的时候,一次是肖江南刚刚失去了继母,那个时候是肖江南最脆弱,最容易相信陌生人的时候,另一次则是肖江南负责督办前任刘市长贪腐案的过程中,在这个时间点,肖江南成为了全星港市乃至全华夏国的众矢之的,所有的目光都在围观着他的表现,如果刘市长贪腐案他能够办好,前途自然一片光明;但是,如果出现了什么差错,那对他的职业生涯来说,也将是毁灭性的一次灾难。

  果然,凌霜的预感没有错,肖江南在督办刘市长贪腐案的过程中出了事情。他背上了一个强奸妇女的罪名。而受害人竟然是他的那位女朋友王梦萱。

  肖江南被捕入狱之后,拒绝司法机关为他指派的援助律师。无奈之下,凌霜只能回到政法大学,找到了俏江南的恩师老校长余恩和教授,并恳请他出山为肖江南辩护。好在余恩和念及当年的师生情分,同时爱惜肖江南这个人才,所以拖着一把年纪的身体走上了辩护席。

  办理案件的话过程中,凌霜发现外界很难知道看守所里面肖江南的具体情况,肖江南在被羁押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凌双无数次的想托朋友的关系,见上肖江的一面,但是非常无奈,都被办案机关给拒绝了,肖江南曾经在星港检察院的同事领导,甚至是下属,那些曾经与他一起共事的人,都像是躲瘟疫一般的躲着任何与肖江南有关的人,辩护工作一度无法开展。

  在肖江南强奸案的侦办过程中,余恩和作为主办律师,凌霜作为他的助理,给他打的下手。为了能够见上肖江南一次,凌霜早上四点半便起床去位于郊区的看守所门口排队,每次排到她的时候,都被看守所的民警以各种理由拒绝。就这么连续的坚持了十几天之后,凌霜感觉到是有一股势力在背后操纵这一切,阻止律师与肖江南见面。为了能够顺利的帮助余恩和教授与肖江南会见,从他口中得到真实的案情,

  凌霜还私下里去拜访了当时星港法院的一位副院长,这个女人在凌霜读研究生期间,是她的导师,也给肖江南讲过课。

  而往日里与凌霜关系不错的恩师,在自己家的门口只告诉了凌霜一句话:“凌霜,肖江南的这件事情涉及到星港的政治斗争,背后的水非常深,我建议你不要插手,如果老校长非要出面的话,你就让他出面好了,那些人是你惹不起的,当然也是我惹不起的。老校长能不能够惹得起,我现在还不好说。为了你的安全,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肖江南是我们学院教出来的学生,我当然希望他平安无事,但是现在我真的无能为力了,也许,现在劝他认罪服法才是最好的办法”

  “老师,难道你也觉得肖江南犯了罪吗?难道你不认为他是被冤枉的吗?你看没看过证据啊!”

  凌霜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昔日慈眉善目的恩师便强硬地关上了自己家的房门。对于恩师的做法,凌霜无比的愤怒。她猜测恩师之所以置身事外,很有可能他也是怀疑肖江南有罪的。也许,在嫉恶如仇的恩师眼中,再好的学生,犯了罪之后也就不是他的学生了。但是凌霜却从来不这么想,她从小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吃过了不少的苦,见过了无数的坏人,经历过了太多缺德事儿。首先,她根本不相信那个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肖江南会去犯强奸罪,对于肖江南的性格,凌霜自认为还是非常了解的。其次,即使肖江南真的是一个强奸犯,凌霜也不觉得自己应该与他划清界限,凌霜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诈骗犯,但是灵霜从来都不是因为母亲到处坑蒙拐骗才记恨她,而是因为她放着重病的父亲不管,掏空了家里的积蓄去赌博,去挥霍,这种践踏亲情的行为,才令凌霜最为不耻!

  求助无门的情况下,这位刚刚执业四年的青年女律师开始了自己疯狂的申诉,他先是花钱聘请了一支水军,在网上对那些抹黑肖江南的言论进行了有力的反击。同时她自己也买了机票,带好了行李和帐篷,直接去了东都。

  到达首都之后,凌霜写好了上万字的申诉材料,她跑到了中央的职务犯罪投诉举报中心求助,结果不出乎凌霜所料,工作人员劝她按照规定回星港去反应情况,对于工作人员的建议,凌霜知道是合乎程序的,但是她更清楚,星港在新市长上台前,政局已经千疮百孔,黑恶势力已经渗透进了前任市长的办公室,更别说其他部门了,对方就是要把肖江南这个眼中钉送进监狱。而那时,郝仁局长还没等登上警察局一把手的位置,没有任何人站在明面上与唐嘉代表的地下势力作斗争,除了可怜的犯罪嫌疑人肖江南。作为代表正义的检察官,他就像一个横冲直撞的傻子一样,迈入了敌人的陷阱。

  东都市的房租与它的房价成正比,为了节省开支,凌霜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野营帐篷,在投诉举报中心不远处的一小花园里安营扎寨。她不相信偌大的一个华夏国,就没有人管一管肖江南的冤屈。

  她每天一大早就去投诉举报中心与工作人员交涉,希望哪一位领导进出的时候,能够和对方说上话,不过在小花园里住了没到三天,一位领导都还没有见着。凌霜反而被社区的老大爷老大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些老大爷老大妈嫌弃凌霜搭在花园里的帐篷打扰了他们的晚间广场舞。

  无奈之下,凌霜只有收起帐篷,转移阵地,为了给父亲治疗慢性病,她每个月都入不敷出,带来首都的钱本来就不多,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她住很多天的酒店,因此,她只能在无奈之下打电话向老校长余恩和哭诉自己在首都的遭遇。老校长听了她的话之后非常的动容,亲自坐飞机来到了东都,并且约见了自己栽培出来的十多位担任高官的学生,其中还包括了最高法院的院长,余恩和向他们反馈了自己和凌霜在星港遭遇的不公待遇,请他们依法监督星港政界的违法举动,这些学生纷纷支招帮助余恩和解决辩护中遇到的困境。

  于是,没过几天,一封来自西南地区高等法院的司法建议到达了关押肖江南的看守所,顶不住上层的压力,黑势力的爪牙终于松了口,年迈的老校长余恩和这才顺利进入看守所,会见到了肖江南,并且苦心劝导他重拾起对生活的信心。

  不久之后,法院的判决下来了,肖江南因为证据不足,被判决无罪,他被当庭释放后,便从老校长口中得知了凌霜为他所做的这些努力。

  被释放后的一天晚上,在星港市最豪华的餐厅里,凌霜铁公鸡拔毛请肖江南吃了一顿大餐,庆祝他重获自由。在餐桌前,肖江南的心情非常之差,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凌霜,你为什么要帮我做那么多的事情,我也没付给你一分钱律师费。”

  凌霜喝了一口红酒,憨笑着说道:“肖江南,我这个山里长大的村姑,到星港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你,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我打扮的土里土气的,在大学里,没人跟我说话,连舍友都嫌弃我土,只有你,只有你还愿意请我吃凉粉。也只有你用温柔的眼光看我,在你眼中,我看到我自己和星港市的这些城里人是平等的,我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没有本地人与外地人之分,你是我来到星港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也只愿意和你做朋友,我始终相信一句话,人在最落魄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而你对我是真心的,所以,我也愿意对你掏出自己的真心,我愿意信任你,也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你。”

  肖江南冷淡地说道:“一碗凉粉而已,你还记得那么清楚,而且最后你不是把钱算得清清楚楚的给我了。”

  凌霜摇摇头说道:“不,这不止一碗凉粉,而是不能用钱衡量的真诚。肖江南,你非常优秀,虽然身子骨不太强壮,但却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正直、最有学问、最可靠的,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那样一个女人难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好女人,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懂得珍惜你的,当然,其中也包括我。唉,说起那个女人我就来气,她王梦萱简直就是一条歹毒的蛇蝎,你对她那么好,她竟然也能狠下心陷害你。”

  凌霜注意到,肖江南一边听着她的话,还一边瞅着窗外的夜色,她顺着肖江南的眼神望了过去,看到那栋高耸的方形建筑后,恍然大悟,他忽然之间就明白了肖江南为何如此的伤心,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欺骗他感情的女人,还因为他的法律信仰。肖江南望着的地方,正是星港市检察院,那个能够帮助肖江南实现自己理想的地方。

  凌霜安慰道:“肖江南,你别瞅单位大楼了,快把我点的菜吃掉,我告诉你,我凌霜可是铁公鸡,你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让我请客,你还不抓紧。你那些事情啊,检察院的领导们肯定都多多少少清楚内幕,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你都被法院判决无罪了,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不违反任何法律法规。”

  肖江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端起红酒一饮而尽。

  星港检察院,是位于星城区法治大道的一个院落。主楼有20层之高,形状方方正正,寓意着公正。早上8点20分,几位穿着天蓝色夏季制服、胸带佩戴国徽的检察官和几名穿深蓝色警服的司法警察一起走在主楼的台阶上,这个时间段,正是他们打卡上班的时候。

  在不远处的台阶下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检察院制服的男人,他这年29岁,身材消瘦,皮肤白净却略显沧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与刘三笑的严肃威严形象不同,他的面容无比的温柔,就像一位谦谦君子,又似一个博学的鸿儒。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的女性,这个女人身穿月白色西装和同样颜色的齐膝短裙,脚上踩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胸口别着金色的徽章。

  距离肖江南被捕入狱,过去了不少时间,星港检察院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位办案标兵。这是出狱后肖江南第一天回单位上班,凌霜害怕他回到单位后不适用,便早早陪同他一起回到了单位。

  但是,自从进入大院后,就没有一个人跟他们打招呼,往日每天都问早安的保安大叔也假装没有看见肖江南。肖江南不太明白,自己工作过五年的单位,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霜默默的跟着肖江南一起进了星港检察院的办公大楼。一路经过了“检查服务中心”、“案件管理中心”、“司法警察支队”、“公诉一部”、“公诉二部”、“公诉三部”、“反渎职局”、“反侵权局”。最终到达了肖江南任职的“反贪局”。

  进门之后,肖江南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人,是自己以前带过的检察官助理刘福,这名助理立刻就看见了走进来的肖江南,他惊讶地说道:“肖、肖、肖江南,你怎么回来了?”

  肖江南皱皱眉头说道:“我不应该回来吗?那你说我应该去哪里?”

  “你不是进监狱了吗。”助理小声嘟囔着说道,旁边的一名书记员连忙拍了他一下,作为提醒。

  刘福连忙调转话锋,说道:“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这就去给您倒茶,您先找个地方坐会儿。”

  找个地方坐会儿?肖江南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座位,自己的东西早就不知道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连办公电话都换成了刘福的那台,茶杯、笔筒、工具书无一不是刘福的物品,连桌牌也写着:检察官刘福。

  昔日的小助理,短短几十天中,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没过多一会儿,助理就端来了一杯茶水,还是用一次性杯子装的。看样子,肖江南放在这个办公室里的水杯也被人扔掉了。

  看见肖江南尴尬的表情,书记员给肖江南解释道:“肖检察官,我们、我们都以为你回不来了,局长也早早就通知了我们新的人事任免,所以、所以你的东西就全都扔进地下仓库了,你别生气啊,这都是局长安排的,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去找他反映。”

  “唉”肖江南叹了口气,走出了办公室,他径直走到了对面的林重局长办公室里。凌霜则是识趣的等在了门口。

  昔日的领导看见肖江南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丝毫不惊讶地说道:“呦,老肖啊,你回来上班啦?”

  肖江南说:“林局长,我的办公室......”

  “奥,是这样的,你出了这档子事儿,虽然法院以证据不足判了你无罪,但是对单位的影响实在是不好啊,所以也请你理解下组织的做法。”

  “那组织的意思是要辞退我吗?”

  “辞退那到不至于,毕竟按照法律的规定,你现在是个无罪之人,我们没有理由辞退你。不过,你要想官复原职,那也是不太可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领导的意思便是墙倒众人推,肖江南怎能不明白,但是他还是不服气地说道:“我不太明白组织的意思。”

  林重局长生气地说道:“肖江南,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余大校长找了中央的关系,才把你的强奸罪拿掉,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没事儿的人吗?要是没有这些关系,你早被判刑了,你知道不?”

  “局长,我那个案子的证据你们看了吗?你们就这样断定我有罪?”

  “怎么没看,我们全体领导班子成员一起研究过那些证据,但是,肖江南你要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现在就是注定了要被踹翻的人,你挣扎的越猛烈,你将来的处境就会越危险。”

  “局长,我们是检察官,我们是代表国家惩罚犯罪的,怎么能黑白不分呢?”

  林局长摇摇头说道:“肖江南,你也不是个孩子了,这个世界本就没什么黑白之分,大家都是被操纵的棋子,要怪就怪你当初不应该接刘市长的那个案子,刘市长背后的那个人,在星港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了,真是谁碰谁完蛋呀。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办案人员曾经试图调查他,最后反而害了自己,你现在还能健健康康地站在这里和我抬杠,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唉,我们也不会让你太难堪,这样,打印室缺个打印员,你就去做打印员吧,虽然级别降了不少,但是公职还在,过上十来年我再想办法把你弄回我们局里。”

  “林局长,我是星港议会任命的检察官,你要我去当打印员?”

  “当打印员还不好,这工作多少关系户抢着干呢,每天看着那几台打印机就行,不用操心,还不担责任,混上二十来年就可以回家领退休工资了。”

  “我不接受组织的决定。”肖江南一脸不悦地说道。

  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是星港议会最新的决定。内容是:经表决一致通过,免去肖江南同志检察官一职,留用两年后,决定是否辞退。

  “这是你被宣判无罪后的第二天议会就下发的文件,我甚至都怀疑是提前就写好的,现在你知道你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了吧,肖江南,万事讲策略,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是为了你好,你自己想清楚吧!”

  肖江南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林局长的办公室,凌霜在门口看见了肖江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到他身旁问道:“怎么了,林局长怎么说,他们什么时候给你官复原职啊?”

  肖江南摇摇头,痛心地说道:“没机会了,议会免去了我的检察官职务,领导让我去打印室工作,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是让我在打印员的位置上一直干到退休。”

  凌霜听了肖江南的话之后,愤怒地说道:“我去找检察长理论,凭什么他们要免去你的职务,凭什么要让你去打印室,这些当官的脑袋都被驴踢了吧!”

  肖江南拉住了凌霜的胳膊,说道:“算了吧,没有必要了,议会已经决定了,即使是检察长出面,也没用了,我们回去吧,我想去海边吹吹风。”

  “哦,好吧,那我们去刘湾看看海景。”

  凌霜撅着嘴,陪肖江南走出了检察院的大楼,可是,当他们走到市检察院大门口的时候,却大吃一惊,大门外面停满了记着的采访车,大概有二三十名记者抗着长枪短评蹲守在检察院的大门外。他们的目标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刚刚被无罪释放的肖江南。最可怕的是,在这些记者的身后,还有上百名围观的群众,围观群众以老大爷老大妈等赋闲的退休人员为主,他们不知道被谁动员了,举着:“严惩肖江南,扫除强奸犯”的横幅,大声叫嚷着。

  走出检察院大门后,没了保护,一群记者冲上来将肖江南围在了中间,一名面向不善的女记者,用刻薄的声调问道:“肖检察官,你被星港法院无罪释放了,我们来给你道喜,请问你是动用了什么手段买通了主审法官,他收了你们多少好处,才能如此大胆的枉法裁判!”

  另一名长着一副冬瓜脸的男记者也挤上来问道:“肖检察官,听说受害人是你的中学同学,她是不是你的初恋?事隔这么多年,你终于用卑鄙的手段玷污了女同学的清白,你是不是非常有成就感呀?”

  面对这些不良记者的咄咄逼问,肖江南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凌霜却忍无可忍地骂道:“肖江南是无罪的,法院的判决是公正的,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法盲,就知道造谣生事,我告诉你们,我是肖江南的律师,你们还有什么卑鄙的手段冲着我来!”

  刚才的那名女记者又把话筒放在了凌霜的身前,提出了一个更为可耻的问题:“凌霜律师,我们都知道,不少无良的女律师惯用的上位手段就是性贿赂,而性贿赂的对象又基本都是法官和检察官,请问肖检察官接受过你多少次的性贿赂吗?”

  这个女记者的话一下就点燃了凌霜的怒火,她一把抢过了女记者的话筒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向了女记者,她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个狗娘样的臭婊子,你才靠性贿赂上位,你全家都是靠性贿赂上位的,你还给自己胸口挂个记者证,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人话吗?你懂不懂什么是礼貌,懂不懂什么是道德,不懂就回去重读个小学!还有你们这些所谓的记者,你们是收了谁的好处,这样挖空心思的抹黑肖江南,肖江南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到底是记者还是法官,对法官的判决不满,你们去找星港法院反映啊,来围堵肖江南算什么本事?侮辱和诽谤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吗?正义是用嘴喊喊就能实现的吗?你们看过一页证据没有,你们旁听过一分钟庭审吗?我看你们这些人才是最卑鄙的货色!”凌霜咒骂着女记者的同时,还不忘把周边的这一群记者全都捎带上。

  “啊,你竟然敢打我,你这个臭婊子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女记者的脸被凌霜打肿了,但是她反应敏捷的站起身对凌霜做出了还击,就这样,凌霜和那位女记者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互相撕扯着头发,在地上滚来滚去,吓退了周围的一群记者。

  门口发生了斗殴,星港检察院的两名保安迅速的跑出来拽开了那名女记者,而肖江南则是挡在了凌霜的面前,把她和那名女记者隔开。

  这个时候,记者们的气焰被扑灭了,吃瓜群众却接踵而至,

  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在起哄喊道:“打倒强奸犯肖江南,还星港一片朗朗晴空!”

  随后,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一起响彻了整条法治大道。连路对面的居民楼上都能清晰地听到“打倒强奸犯肖江南,还星港一片朗朗晴空!”这句口号。

  肖江南和凌霜的周围,无数被买通的围观群众开始向两人扔垃圾,臭鸡蛋、腐烂的蔬菜、婴儿的尿不湿,甚至还有几块砖头。肖江南护着凌霜艰难的跑到了马路边,冲上了一辆计程车。

  计程车司机一脸嫌弃地说道:“二位快下去,我这车早上才洗干净。”

  凌霜从包包里掏出五张红色的钞票扔在了副驾驶座上,说道:“师傅快开车,把这些人甩开!”

  司机看到五张红色的钞票后,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一脚油门踩到底,把车开出了法治大道。

  计程车后排座位上,沾了一脸臭鸡蛋的凌霜看着肖江南头上顶着的那个烂西红柿,又想笑又想哭。肖江南则是一脸冷漠的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

  他用悲凉的声音说道:“凌霜,这就是我竭尽全力守护的星港,这就是我不顾一切保护的星港人民,我感觉我错了,林局长说的可能是对的,这个世界没有什么黑白之分,人们只关心利益,是我太愚蠢太固执了,现在,我感觉我真的累了。”

  凌霜难过的抱住了肖江南的一只手臂,随后,又替他清理掉了脸上的菜叶子。

  她望着肖江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肖江南,你没有错,你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你秉持正义,向罪恶挥剑,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是他们,是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他们在吃烈士的人血馒头,却还不自知。等到哪天黑云蔽日之时,他们一定会自食其果。”

  计程车行驶了很长时间,司机忍着肖江南和凌霜两身上的恶臭,拉着他们在城里转了几个大圈圈,车内的空气像是结了冰一样,三个人久久无言。

  看着夜色降临,凌霜对司机说道:“师傅,开车去华兰区的美家公寓。”

  听到后座的乘客总算确定了到达地点,司机师傅大舒一口气,一脚油门踩下去,很快就到了凌霜说的地点。

  美家公寓是凌霜临时的住处,自从来星港后,她就在不停的搬家,原因和所有的打工者一样,都和房东的做法息息相关。

  凌霜扶着失魂落魄的肖江南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把肖江南扔在一个小板凳上之后,她就进卫生间去洗澡了,在打开热水的同时,凌霜还用手机给两人点了外卖。

  等凌霜洗完澡走出卫生间之后,却发现刚才还在屋子里坐着的肖江南不见了踪影。凌霜拿出手机拨打了肖江南的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

  凌霜在楼道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肖江南,她急中生智,直接奔向了一楼的保安室,她对保安室里的值班保安说道:“师傅,麻烦帮我找个人。他是我弟弟,但是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刚才在我家玩儿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溜出去了,所以我想请您帮我看看监控,看他跑到哪儿去了。”

  保安大叔非常热情地说道:“哎呀,那可不得了呀,你得赶紧找到他才行,我这就给你看监控,你住在几楼?”

  “20楼。”

  “20楼?行我这就给你回放前1小时的监控录像。

  保安大叔操作鼠标,回放了20楼的监控,在倍速播放之下,凌霜看见肖江南趁自己洗澡的时候,走出了房门,他没有通过电梯下楼,而是走了安全通道。

  保安大叔又换到了安全通道里的监控,在监控之中,清楚的看到肖江南朝楼顶的方向走去了。

  凌霜捂着胸口说道:“哎呀,糟了,这个肖江南不会是要去自杀吧。”

  给保安大叔道谢之后,凌霜马不停蹄的就坐电梯上了顶楼。在顶楼,凌霜走安全通道上了高层建筑的楼顶。这是一栋25层之高的建筑,在华兰区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真的算不上什么摩天大楼,和周围的那些写字楼比起来,甚至显得有些矮小。可就是这样一座在星港不怎么高的楼,从楼顶掉下去,也足以把一个肉体凡胎的正常人摔成肉饼。

  凌霜在楼顶看见肖江南跨坐在栏杆上眺望着星港市中心的夜色。

  凌霜小跑了过去,喊道:“肖江南,你在搞什么呢,这个地方很危险,你赶快下来!”

  肖江南回头看见了凌霜,他发现凌霜穿上了一身橘色的居家睡衣,样子很是可爱。他面无表情的对凌霜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回过头去眺望星港的夜色。他指着东北方向说道:“那边应该就是平海,我就是在那个地方长大的,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

  凌霜无奈地说道:“那你明天一早就回去看看啊,你赶紧下来吧,我叫的外卖都到了,我们回去吃饭好不好?”

  肖江南又一次摇了摇头,他说道:“之前我听继母说过,她有个朋友也是女律师,但是干了十来年之后,就对法律失去了信仰,大好年纪就出家去做尼姑了。”

  凌霜说道:“如果你也对法律失去了信仰,你也可以去找个和尚庙当和尚,实在不行去当道士也可以,还不用剃头。”

  肖江南苦笑了一声 ,望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他感叹道:“人生无常,我自幼失去双亲,少年时代失去了继母,如今,连自己的信仰也失去了,敌人无比的强大,甚至可以操控议会的决策,我势单力薄,本以为找到了星港检察院这座靠山,可以借助国家的力量对抗邪恶,谁知道,到头来一着不慎,便什么都没了,现在全世界都说我是强奸犯,当年拥护我的那群人反过来拿臭鸡蛋砸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事对我避之不及,你说,我继续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也不用再为这些事情忧愁了。”

  凌霜走过去抓住了肖江南的一只手,说道:“有意义,当然有意义。”

  “意义是什么?”肖江南问道。

  凌霜脱下了脚上的粉色拖鞋,抬起一只腿跨过了护栏,另一只腿也跨过了护栏,就这样倚靠在了护栏的外侧,她一只手握着肖江南的手,另一只手放开了紧握的护栏,她的面前就是万丈的深渊!只需再向前半步,便会从这顶楼坠落。

  肖江南惊讶地望着凌霜说道:“你疯了吗,凌霜,你快给我爬回去!”

  凌霜感觉到了肖江南与自己相握的那只手非常非常的用力,手心的温度特别的温暖。

  她望着肖江南的眼睛,深情地说道:“肖江南,现在我的命抓在你的手里,你只要跳下去,我就会跟着你一起掉下去,你如果回去,我就能跟你一起回去,你说,你活着有没有意义?

  听了凌霜的话之后,肖江南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泪水在他的眼眶里不停的打转,他用空着的一只手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地抬起腿回到了楼顶平台上,然后,他双手紧紧抱住凌霜,将她也从栏杆外抱了回来。

  “肖江南,不管未来有多难,不管别人都怎么评价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败对手,你如果想好了,愿意继续斗争下去,那我们就回去吃外卖,否则,我陪你再迈过这道栏杆,你如果想好了,就不要再反悔!”

  肖江南望着凌霜的眼睛,坚定地说:“我想好了,为了你的信任,我愿意和他们一直斗下去,直到彻底击碎他们的阴谋!”

  漫长的回忆直到此时,暂告了一段落,在这之后,肖江南在凌霜的鼓励之下,前往了联邦国塔兰托大学深造,在犯罪学大师诺顿的指导之下,肖江南成功获取了一个又一个的实验成果,诺顿和肖江南亦师亦友,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于肖江南,肖江南在塔兰托短短的三年求学时光里,涉猎了犯罪学几乎所有的分支学科,包括犯罪心理学、犯罪行为学、法医物证学、反恐学、痕迹学、弹道学等等知识,并在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和诺顿教授一起开发了犯罪人数据库,数据库通过人工智能分析犯罪人的微表情和微动作,以求得出破解犯罪人心理防线的通用公式。

  时间回到当下,第九人民医院的大门口,走出来一对儿男女,女人的神情有些萎靡,身体虚弱,被男人紧紧地掺扶着,他们年龄看起来并不大,却像极了一对儿老夫老妻。

  肖江南叫了一个辆计程车,带着凌霜一起回到了自己位于平海的家。

  回去后,肖江南干的第一件事是打开了侦探事务所的卷闸门,走进去,肖江南发现里面布满了灰尘,因为临近主干道,这里几天不打扫,就会有变得脏兮兮的。肖江南把凌霜安顿好之后,下楼认真的打扫了侦探事务所,一番折腾之后,久未开张的侦探事务所又焕然一新了。

  收拾完毕后,肖江南打开了事务所门口的信箱,从里面取出了自己的信件。在几封信件中,肖江南看到了一封从塔兰托大学寄过来的国际信件,还有一封从玺州岛寄来的奇怪挂号信。

  回家后的一周内,肖江南每日都给凌霜做好三餐,晚间牵着她一起去海边散步,他们坐在沙滩上,一听着远处浪涛拍打礁石的声音,看落日的余晖,染红整片大海。在这几天的休养中,凌霜的状态越来越好,慢慢从失去至亲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这天,凌霜还是如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她醒来后,安静地坐在餐桌旁,看着厨房里的肖江南忙忙碌碌的为自己准备早餐。

  没多久,肖江南便将早餐端上来餐桌,凌霜拿起了筷子,夹住一根油条,刚放到嘴巴,又停了下来。她呢喃着说道:“以后我们两个如果结婚,会幸福吗?”

  肖江南皱了皱眉头,说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那就算了,下午陪我去给爸爸买块儿墓地。”

  “哦,知道了。”

  下午,肖江南陪着凌霜一起在大青山附近买了一块儿风景宜人的墓地,虽然面积只有3平米大,但是临近高速公路,交通便利,凌霜可以经常回来祭扫。

  没有举办任何形式的葬礼,第二天,凌霜就将她父亲的骨灰放入了墓穴里,站在墓碑前,凌霜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理诉说了自己对父亲最后的不舍。

  在下山的路上,肖江南问道:“凌霜,你在外面还欠了多少债?”

  凌霜在心理盘算了一下后,说道:“还有80万左右的高利贷。”

  肖江南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封来自玺州岛的挂号信,从信封里取出了一张星港银行的本票。他说道:“这是那个死掉的毒贩李和平给我寄过来的劳务费,一共95万,我本来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血字案侦破之后,他真的立刻就让人把尾款给我寄了过来。你先拿去还债,把债务都还清了,然后开始新生活吧。”

  凌霜拿着那张银行本票,端详了一会儿,她知道这笔钱虽然数额不小,但却是肖江南拿命换回来的。凌霜把票据收进了自己的包包,然后取出了一个小笔记本,用笔在上面写了一张欠条,她把欠条塞到了肖江南的手上,说道:“加上之前的,我现在连本带息一共欠你1354300元,当然,利息是按照银行存款利率算的,都写在这张欠条上了,我爸爸去世了,以后也没有经济负担了,我会努力工作给你还钱。”

  肖江南说道:“你量力而行就好,不要为了还钱去做不该做的事,我现在也用不上这笔钱,所以你不用着急。”

  “我知道了,对了,肖江南,把钱全部还清后,我就准备向你求婚,现在提前通知你一声。”

  说完这句话后,凌霜就笑嘻嘻地跑下了台阶,肖江南一脸惊慌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冲着已经跑到山底的凌霜喊道:“喂,你胡说什么呢,你和我商量过这件事吗,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回到家后,凌霜就向肖江南告辞了,她准备去开始自己新的工作,但是却没有告诉肖江南什么是新的工作,直到几天后,凌霜才向肖江南发来了视频通讯,在视频里,凌霜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下。

  肖江南问道:“凌霜,你这是跑哪儿去了,怎么几天没见,你就到外面旅游去了。”

  凌霜微笑着说道:“死江南,我现在可是在华夏高原上的边西市哦。”

  “你到高原上去干什么?这季节去那儿旅游也不太对吧?”

  “边西这里招聘援助律师,我报了名就来啦,我给你说,这边工资可高了,我在这儿援助两年,收入能顶得上在星港干五年。”

  “你真是胡闹,那地方海拔有四千米左右,你这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孩子能受得了吗?”

  “我怎么胡闹了,我在这工作两年,就能给你把钱还清,而且这两年时间,我还在给国家做贡献,怎么到你这就成胡闹了,而且我告诉你,我身体可比你强壮的多,你这只软脚虾,抽空好好锻炼下身体吧!”

  肖江南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唉,没法说你,既然你都去了,那你就多注意身体,小心高原反应,实在受不了,就赶紧给我回来,星港有的是大案子让你办呢,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看你这恼火的样子啊,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唐小姐的法律顾问,她那边需要我的时候,我还是会偶尔回下星港的,你不用太挂念我,把你自己照顾好吧,还有警局那个丝丝小女警,人家爸爸都把她托付给你了,你竟然躲着人家,我要是她,这时候一定伤心死了,你个没良心的家伙,还不抓紧时间去安慰安慰人家小女警。”

  肖江南头疼的捂着脑袋,他真后悔把凌霜安慰了这么久,这个女人才缓过来没几天,就恢复了以前的那个不着调的样子,让肖江南非常的无语。

  他对着视频说道:“我先挂了,不和你贫嘴了,有事你再给我打过来,我现在要去研究下塔兰托寄过来的那封信,这些天我都忘了打开看了,说不定是诺顿老师寄来的重要信件。”

  “去吧去吧,我去骑牦牛了。”

  凌霜挂了视频,最后的画面里,肖江南竟然真的看见她跑向了一头牦牛。

  收起手机后,肖江南坐到了书桌前,他打开了那封来自塔兰托的信件,这里面装的是一封手写体的信,抬头写道:亲爱的杰克肖,我们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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