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肖江南在看守所里与毒蛇教授“拉家常”的时候,凌霜也坐飞机回到了星港,她准备在新年前夕去墓地祭扫一下自己的父亲,同时在星港这个生活过多年的城市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她从机场回到市区之后,决定先去逛逛商场,在高原上工作的时候,凌霜最想念的就是星港这些大商场了,里面不仅有全世界各地的知名美食,还有很多大品牌的服饰专卖店,女人挣了钱之后最先想的事情一定是买漂亮衣服,凌霜也不例外。
她在商场里一边闲逛一边大包小包的给自己购置新衣服、新鞋子,还要去西部待一两年呢,她可不想每天都委屈自己。
从一家冰淇淋店出来的时候,凌霜眼睛非常敏锐的发现了一个熟人也在商场里闲逛,她认识那个是,正是星港警局刘三笑队长的助理余成警官,是个刚才警校毕业没多久的菜鸟警察。
可是在商场里碰到的这个余成,和凌霜以往见过的那个呆头呆脑的菜鸟警察完全不一样,他戴了耳环不说,身上还穿了一件非常时髦的嘻哈风格的卫衣,左手右手各搂着一个漂亮的小太妹,在高档服装区进进出出的,两个小太妹手上提的购物袋都是奢侈品牌的,凌霜自己都不太舍得去买,她没想到这个菜鸟警察为了泡妹这么舍得下本钱。
因为去外地工作,凌霜早就把在星港租的房子退了,所以只能去肖江南那儿凑合住住了,正好这段时间肖江南也去国外了,凌霜可以自由自在的在他的屋子里折腾了。
有点鸡贼的凌霜,从侦探事务所门口的花盆底下找到了肖江南家的钥匙,她捅开房门走了进去,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扔到了沙发上,然后倒在了沙发上,听着外面的阵阵海浪声,感受着星港温暖的冬季,凌霜由衷的觉得,这座城市真的非常美好。
凌霜爬在沙发上,悠闲地的哼着小曲,为了阻却自己私闯民宅的违法行为,她在睡着之前给肖江南发了条信息,告知了他一下自己霸占他家客厅的事儿。
事情回到联邦国温泉镇郊外的秘密看守所里,紧张的审讯还在进行。
面对肖江南的提问,毒蛇教授似乎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
听到对方的这句话之后,肖江南的瞳孔一下缩进了,李凯文不知道两人到底在打着什么哑谜,只见肖江南站起身指着诺顿教授,说道:“你在说谎,你都身陷囹圄了,何必再去替他隐瞒真相。除了他,还会有谁去制造那起空难?”
毒蛇教授淡然地说道:“这件事情上,我没骗你。”
这个时候,门外的狱警走了进来,准备推走坐在轮椅上的毒蛇教授,他对铁栅栏另一边的肖江南和李凯文说道:“两个小时已经到了,按照规定,你们必须结束这次会面,以保证嫌疑犯的人权。”
李凯文站起来吼道:“长官,我们的审讯还没有结束。”
狱警冷冰冰地说道:“你们没看见他是一个受了重伤的残疾老人吗,按照规定,一次审讯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小时。你们有什么问题,下次再来问吧,对了,估计也没有下次了,等他被法院宣判后再说吧。”
眼看着毒蛇教授就要被狱警推走了,肖江南问了最后的一个问题,他对着铁栅栏那边的毒蛇教授问道:“教授,HLU是什么?”
狱警没有停下脚步,可毒蛇教授却回过头来,用华夏语对肖江南说道:“你不要再去接触了,那是一个邪恶的组织,企图把全人类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说罢,毒蛇教授就被推走了,会见室里只留下了肖江南和李凯文两人。
回到警车上之后,两位女警察看见肖江南和李凯文都面色不善,就知道今天的审讯一定出了状况。但是她们都不太敢多问什么。
李凯文发动警车,把一行人拉回了市区。和塔兰托警署的各位警官告别后,肖江南和章丝丝乘坐计程车回了西贝镇。在车上,肖江南告诉了章丝丝相关的情况,并安慰了一下章丝丝,让她不要着急,和自己先回星港去,耐心等候毒蛇教授被引渡回国。
回到西贝镇之后,肖江南给章丝丝拟定了一份为期一周的履行计划,他打算在回国之前,让章丝丝好好的在塔兰托附近玩一玩。
章丝丝不愿意自己一个出去旅行,就强行拉上诺顿教授和肖江南两个人,于是,两个年轻人就租了辆车,载着诺顿姥爷开始了旅行。
他们去了联邦国的议会大厦,与见证联邦独立的方尖碑合了影,又去了闻名世界的电影产业基地,还到北方的荒原上去看了北极熊和鲸鱼。
一周后,三人回到了西贝镇。肖江南决定在学期的最后一周,用一堂生动的东方法律史课结束自己在塔兰托的任教工作。
这天,穿着蓝色西装、蓝色西裤的肖江南走进了学校的选修课教室,和往常一样,来听课的学生不多也不少,大概有六十人左右,有男有女,有黑人,有白人,还有华夏留学生。
章丝丝作为助教,也坐在了讲台前的第一排位置上。
肖江南打开讲义,然后在黑板上写了一个词语。
大家都认识这次词,那就是:“神”。
章丝丝和学生们都不明白,肖江南写这个字的用意是什么。
肖江南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各位同学下午好,这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堂课了,之前的课程,大家相处的都很愉快,我从你们的眼神中能够看到你们对伟大的东方文明的浓厚兴趣,这令我感到非常的欣慰。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中一定有人会成为大法官、大律师、大检察官,也有踏实的孩子会成为法律史的学者,更有人会成为国会的议员,甚至某天有个说不定还能当上联邦总统。”
肖江南说到这里的时候,引起了课堂里一片哄笑,大家显然觉得肖江南把他们夸上天了,没人相信自己会成为总统。肖江南笑着说道:“无论你们将来做什么,我都希望你们能够谨记今天的这堂课的内容。这堂课无关于东西方的意识形态,也无关于任何利益纷争,我们只是单纯的探讨一些学术问题。”
肖江南把讲义翻到了第一页,说道:“各位,我给你们讲了一学期的东方法律史了,大家都知道,无论东西方,法律都源于上古时代对神明的信仰,无论是东方的断狱神兽,还是西方的正义女神,都是在把宗教神学的价值观向世俗社会普及,各位能不能够用所学的知识,回答我一个问题,东西方的神祗都有什么区别?”
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女生站起来说道:“杰克老师,我知道东西方的神祗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东方的神明特别的多,而西方的神明一般数量比较少。”
肖江南笑着说道:“非常好,这是一个显著的特点,东方的神明比较多,是源于东方文化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东方世界从来就是不是以血统来凝聚民族的,千百年来,大家凝聚在一起的基石就是文化认同,流着不同血液的各个部落带着自己的神明加入了东方文化的主流社会,神明的数量就越来越多了。除了这位同学所说的之外,还有其他人有别的想法吗?”
一个小胖墩男生站了起来,说道:“杰克·肖老师,我还发现了一点区别,就是西方的神明一般天生就是神族的后裔,而东方有很多神明都是从普通人类变成的神,比如有一个生火的,有一个治水的,有一个木匠,还有一些帝王,他们在做人的时候立下了丰功伟绩,死后就成了神明。”
小胖墩的话显然说到了点子上,肖江南拍手鼓励道:“你说的非常好,我觉得这就是西方和东方的神明最大的区别,东方神话中,讲求人人可以得道成仙,而西方文化中,神明都是与生俱来的,这大概也就是东方人并不那么看重血统的原因了,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比如西方神话中还有一个修通天塔的帝王,企图染着神界。所以和法律信仰一样,东西方并不是完全割裂的,彼此之间既有对立的地方,也有统一的地方。我今天想讲的内容,也在于此,现代社会中,科学已经扫清了愚昧,无论东西方人,大家都明白了一点:自己无论再怎么修行,都不可能成为神,但是,纵观人类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总有人试图成为神,这些人还不在少数,并且他们的事迹还会被记入史册加以大肆炫耀。”
一个男生质疑道:“老师,这样有什么不好吗?这不是鼓励我们都积极向上的好思想吗?”
肖江南摇摇头说道:“好与不好,要辩证的看,你们想想,历史上那些想当神的人最后都变成神了吗?答案是一个都没有,最终的结果是他们都成了屠戮人间的刽子手,有的成为了大军阀,有的成为了大资本家,有的直接化身为杀人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他们心中,幸福感的源泉不是爱与希望,而是‘我比你强’的这种虚荣心,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让家人生活的更幸福,让自己的梦想开花结果,他们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比别人更强,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这样,他们才能感受到幸福。据此,我们不难发现,此时此刻,这些人把手段当成了目的。”
肖江南喝了一口水之后继续说道:“大家试想一下,如果人人都以此为目的,互相厮杀,人类的世界还有明天吗?答案是,我们的明天一定是一片昏暗的。人类不会再进化,而是会退化成丛林里的野兽,甚至还是那种低级的野兽,连狮子、野狗、豺狼这种群居动物都不如的低级野兽,同类相残,满眼只有杀戮。纵观人类历史,只有拧成一股绳的民族才能开疆拓土,建功立业,而互相内斗,互相践踏的民族,只会慢慢的被历史所抛弃,人类的文明,核心就是去野兽化,它说起来复杂不已,其实概括起来却无比的简单,通俗的来说,就是我们华夏国传统文化中的‘天下大同’,男人能够参政议政,女人也不能因为性别被剥夺政治权利,发达地区的民众富裕起来之后,也不能让落后地区的民众失去发展的机遇,领导者自己过上好日子之后,也会想着带领那些追随他的人一起过上好日子。什么是‘文明世界’,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文明的世界,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好日子,对其他人敲骨吸髓、抽筋剥皮,也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更不是走自己的路,让其他人都无路可走。”
看着一脸懵懂,听得云里雾里的学生们,肖江南淡淡的笑了笑,他总结地说道:“只有人人都不再想成为神,人人都认清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身份,接受自己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平凡之后,人类种群才能够在思想上彻底摆脱野蛮,才能在行为上彻底摆脱内耗,人类才能够成为真正的‘神族’。同学们,你们可能很奇怪,为什么我要在一堂法学课上讲这些,因为我今天所讲的一切,都是为了向你们阐明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却又复杂的不能再复杂的词汇:‘平等’,没错,就是东西方法律都奉为核心价值的‘平等’,什么是平等?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孜孜不倦的去追求平等?答案就在我今天所讲的内容里。”
肖江南合上了讲义,对台下的学生们深鞠一躬,说道:“今天的东方法律史课结束了,大家下课吧。”
又一次的,在一片掌声之中,在许多小女生崇拜的目光中,肖江南走出了教室。这堂课之后,也许正如肖江南所说的那样,在这间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里,会再出现几位法官、律师、检察官,甚至总统,他们会带领这个野蛮与文明相交织地国家,走向更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