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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逐渐靠近的阴影

神探肖江南 唐谦抑 23825 2024-10-19 10:08

  

  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肖江南和陈博直接便赶到了附属医院后方的职工健身中心。

  由于已经到了晚上,肖江南他们只能透露街边路灯看清楚面前这栋建筑物大概的轮廓。

  这栋健身中心是一栋三层高的扁形建筑物,通体是白色的,一楼是洗浴间和游泳池,二楼是球类设施,三楼是跑步机和一起其他的器械,只面向医院的职工开放。

  今天可能气温稍高,肖江南看了看手机,发现时间到了晚上八点,但是健身中心里面还是有不少人在活动的,尤其是一楼的游泳池里,还泡着一些男男女女。

  走进大门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被人阻拦,显然,这里已经进入了医院的职工休息区,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

  肖江南便走,便仔细观察着整栋建筑物的布局和陈设。

  没有上楼,肖江南在前面带队径直的走向了位于游泳池一侧的洗浴间。

  肖江南拉开门帘走了进去,他发现里面是分成男女两部分的,男士的洗浴间在左边,肖江南走进去之后,首先进入的是更衣室,这里的布局基本和文青的证言里所述的是一致的。

  肖江南蹲在衣柜下面,找到了第一排的第一个柜子,这个柜子上有编号,但是没有主人的性命。

  肖江南轻轻的拉了一下,门没有上锁,显然,它的主人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为了防止自己把钥匙弄丢,所以干脆把钥匙直接扔在了柜子里,柜门也就不上锁了。

  肖江南戴上手套,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除了一身有些汗臭味的运动装之外,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站在他身后的刘三笑问道:“老肖,需要提取指纹吗?”

  肖江南蹲在地上,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用了,药瓶上都只查出一个指纹,可见真凶是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的,他能抹掉药瓶子上的指纹,在这里肯定也不会留下指纹。”

  随后,他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这里是男性更衣室,没有监控录像,是最适合做些不法勾当的,根据文青的证言,他们交接的那天晚上正好外面在下大雨,所以当时整个健身中心里就没有几个人,这么看来,即使真凶没有留下指纹,也肯定会留下别的证据。”

  陈博说道:“肖侦探,你指的是什么证据,难道是监控吗?”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监控录像,虽然是间接证据,但是也有一定的证明效力。”

  说罢,肖江南便拉着刘三笑和陈博一起,东问问西问问,找到了医院的监控中心。

  在出事证据和相关手续之后,肖江南三人被领到了监控室,监控室的保安在电脑上为他们找打了事发那天夜间的监控录像。

  同样的,时间也被回放到了文青出门前后的晚上八点。

  耐心的看完当晚的全部监控之后,肖江南会心一笑,然后慢慢的走到了监控室的墙边靠着思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抬起头望着对面墙上挂的地图问道:“保安师傅,那个位置是什么地方?”

  保安师傅顺着肖江南手指的方向望向了那张挂在墙上的地图,显然肖江南所指的是医院内部的一个设施。

  皮肤黑黑的保安师傅说道:“哦,那是我们医院的戒毒人员康复治疗中心,也算是我们医院的特色医疗服务了,很多患有戒毒后遗症的患者会在那里康复治疗一段时间在出院。这个康复中心,现在是马福教授和魏晨医生在负责,听说他们好像就是搞这个研究的。”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好了,谢谢您,我们需要把这个视频拷贝一份。”

  “您轻便吧。”

  在警察拷贝证据的时候,肖江南又在医院里巡视了一圈,他走到了那栋自己留意的建筑物,这间康复中心的大门还开展,楼上灯光亮着,显然是有人在值班。肖江南没上楼,而是站在楼下的医护人员公示栏前面看了一会儿,上面的名单有他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不过肖江南还是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一记下了这些的联系电话。

  忙乎完之后,肖江南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他们搞刑侦工作的,往往就是这样,闲的时候闲的要死,忙得时候又好几天不着家,肖江南早就习以为常了。

  陈博非常贴心的开车把肖江南送回了位于平海路的家。回到家后,肖江南甚至没有顾得上去看一眼事务所里收到的一叠邮件,便直接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肖江南便被敲门声给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早上六点半,肖江南心想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讨厌,大早上的跑过来砸门。

  穿好拖鞋之后,肖江南走到客厅打开了木门。站前门口的人竟然是凌霜。

  凌霜早就穿好了英姿飒爽的职业套装,还画了精致的妆容,一看就是要去参与什么大场合。

  她提着两个纸袋子直接跑进了肖江南的屋里,肖江南迷迷糊糊的关上了房门,转身便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凌霜把纸袋子放在餐桌上之后,笑嘻嘻的跑过来揉了揉肖江南乱糟糟的头发,说道:“死江南,快起来吃饭了!”

  肖江南歪过脑袋说道:“你不是天天都要睡懒觉么,今天为什么要起来这么早!还不让我好好睡觉。”

  凌霜嘟着嘴说道:“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给你买早餐也错了一样。”

  肖江南听凌霜都这么说了,便忍着疲惫坐了起来。

  凌霜笑着说道:“这就对啦,大侦探,你快去洗漱一下,然后过来一起吃早饭。”

  肖江南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了卫生间。

  十分钟后,肖江南从卫生间里洗漱好了走了出来,他也没顾上换衣服,直接穿着睡衣坐在了桌子旁边。这个时候,凌霜已经把她买到的豆浆、烧饼摆在了肖江南的面前。

  肖江南这个时候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他问道:“你没事干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买早餐了,是不是又缺钱花了?”

  凌霜不高兴地说道:“看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找你就一定是缺钱吗?”

  “那你怎么起这么早,还把自己收拾的这么利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相亲呢。”

  凌霜说道:“我还不是因为好久都没见着你了,所以想过来跟你一起吃个饭嘛,顺便,我也想过来跟你讨论下今天的庭审。”

  一听到工作上的事情,肖江南一下子就有了精神,他问道:“什么庭审?你今天要去出庭吗?”

  凌霜点点头,说道:“没错,上午,在峦台区法院有一个重要的庭审,涉及三名被害女性,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峦台区法院,那么远啊,怪不得你要起这么早。”

  凌霜说道:“对啊,就是因为路程还有一两个小时,所以我才准备8点整就出发的。那边九点半开庭,弄不好今晚上才能结束呢。”

  “具体是什么案子?你这么个大律师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请教我的。”

  凌霜无奈地说道:“谁不知道你是法律专家,我在专业方面可是不如你的。”

  肖江南笑着说道:“什么问题啊,还把你给难到了。”

  凌霜撇撇嘴,说:“就是强奸罪的取证问题,我这个受害人,被人强奸后,过了一个多月才报案,警方去酒店的时候,除了嫌疑犯敲开她房门的录像之外,什么证据都没找到,就连床单、内衣什么的也早都被洗干净了,一点体液痕迹都没留下。”

  肖江南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来,就是没有直接证据了,那间接证据呢?比如聊天记录,或者其他证人的证言。”

  凌霜从自己的文件包里取出了一本卷宗,翻出了其中的一些内容后说道:“就有一些聊天记录,对方经常对她实施言语骚扰。”

  肖江南看了看凌霜的那本卷宗里的聊天记录,说道:“这些证据,看起来有些暧昧不清,对方的确对她实施了言语上的性暗示,但是她在聊天中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接受,一直使用的都是很中性的语言。”

  凌霜叹了口气说道:“唉,还不都是她为了顾及自己的前程,不敢得罪对方嘛。现在好了,她被人强奸了,对方反驳,说她是自愿的,我这回出庭,是作为受害人的诉讼代理人出庭的,我感觉检方那边也很发愁。”

  肖江南想了想,说道:“确实有些难办了,咱们国家刑事诉讼法讲求的是排除所有合理怀疑,现在只有被害人陈述,根本没有其他证据的佐证,恐怕法院很难给犯罪嫌疑人定罪。”

  凌霜生气地说道:“难道,我们就要任凭他逍遥法外吗?这对女性也太不公正了吧!”

  肖江南把卷宗向前翻了翻,看见了最前面的犯罪嫌疑人身份信息。这些卷宗都是保密资料,凌霜作为诉讼参与人,才有权调阅,因此,她也没有给肖江南提过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的真实身份。

  当看到犯罪嫌疑人的性命时,肖江南的心脏骤停了一秒,因为,那个人他实在是太熟悉了,竟然是汉唐集团的公子哥、“星港四少”之一、星港首富唐嘉大老板的长子唐文,可悲的是,这次名字被写到了询问笔录中。

  看到肖江南反常的反应之后,凌霜疑惑地问道:“肖江南,你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肖江南回过神来,摇了摇脑袋,说道:“没有,只是这个犯罪嫌疑人让我太诧异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很惊喜,当时委托人找到我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那个姑娘告诉我说星港市没有一个律师敢接她的案子,谁都不想去跟唐文对簿公堂,害怕遭到报复,她是逼不得已,才到平海路这个荒郊野岭的小事务所里找到了我。”

  肖江南听了凌霜的描述之后,笑着说道:“哈哈哈,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比较清晰。”

  “讨厌!人家和你说正事呢。我接到这个案子之后,还以为是这个姑娘之前给唐文当过情妇什么的,两个人闹掰了,所以想敲一笔钱,毕竟像唐文那种人,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找不到,虽然他长了个秃瓢,还满身纹身,怪恶心的,但是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口儿。唉,又跑题了,我说道哪了来着。”

  “你说你以为她是来敲竹杠的,所以才找到你。”

  “哦对对对,我起初是这么想的,像她那种不出名的小明星,刘湾的影视基地外面多的是,我一开始是不太相信她是被害人的,直到她在我面前脱光了衣服!”

  听到这里,肖江南的心脏扑通通的跳了几下。

  凌霜面试严肃地说道:“你看看卷宗的后面,有法医伤情鉴定结论。”

  肖江南把卷宗往后继续翻,找到了鉴定部分,这里除了法医鉴定结论之外,还附带了被害人的伤势照片。肖江南看见照片里的女孩子年纪不大,可能比凌霜小几岁,长得很清纯可人,可是,与她漂亮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脖子以下的肌肤,从上到下、前前后后都是一条条结了疤的伤口,胸口、后背、腿上、腹部,到处都是这种细条状的伤痕。看到这种形状的伤口之后,肖江南第一时间便脱口而出:“是鞭子。”

  凌霜点头说道:“没错,是鞭子,法医在鉴定结论里说了,一共三十七处伤痕,推测是皮鞭抽打造成的,但是没有伤筋动骨,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是轻微伤。”

  肖江南脸色难看地说道:“被害人怎么跟你说的,她是遭到了虐待吗?”

  凌霜点点头,继续说道:“她说是的,她说她那天晚上被公司的老板约去了一个酒会,在一个包间里,老板介绍她认识了几个有身份的男人,那几个男人一开始只是与她进行了一些轻微的身体接触,她本来就是抱着钓金龟婿的念头入的影视圈,因此,也就没有拒绝,直到,她喝下了一个光头纹身男递给她的饮料。”

  “什么饮料?”肖江南问道非常的仔细。

  凌霜说道:“她说是一种蓝色的鸡尾酒,有点酒精的味道,但是颜色是蓝色的,喝起了怪怪的,她没有多想,就喝了一小口,然后整个人就进入了一种“忘我状态”。”

  “你确定她说的是“忘我状态”?”

  凌霜点点头,说:“没错,她就是这么给我说的,她喝下那杯蓝色的饮料之后,身体就开始燥热起来,变得非常的兴奋,想做一些刺激的事情,随后,她的身体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她听见自己的老板叫了酒店的服务员过来,把她带到了一个包房里,她老板还给服务员说她喝醉了,请多照顾下。随后,她在酒店的客房里独自躺了十来分钟,那个光头男就闯了进去。那时候,她的身体状态完全无法反抗,光头男就强奸了她,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还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对她实施了虐待。”

  肖江南脸色愈加难看,他无力地说道:“那她为什么不报警?”

  凌霜无奈地说道:“所以说是个妄想一夜成名的傻女孩,她被下药后,身体失去了反抗能力,第二天药性过去后,她就想去报警,但是光头男派了一个壮汉过来,把她堵在了前往警察局的路上,那个壮汉给她看了自己前一天晚上的录像,逼迫她不要声张,否则就把录像放到互联网上,同时,还给她拿了二十万现金,条件就是需要她在一张“声明”上签字。”

  “什么声明?”肖江南好奇地问道。

  凌霜说道:“这个“声明”已经被壮汉拿走了,被害人回忆说,内容大概就是:“郑重声明,本人和唐文先生是情人关系,双方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出于自愿”。”

  “他签了吗?”肖江南急切地问道。

  “签了呀,她告诉我,她觉得自己是斗不过对方的,而且能拿点钱回去,总比被人白睡了要好,所以她就签了名,拿了钱。”

  肖江南愤怒地说道:“她有病吧,为了钱连自己的清白都不顾了?那种人是她能轻易对付的吗?”

  凌霜说道:“还是你了解他们家人啊,这不,过了才一个多月,对方就又派那个壮汉来找她了,邀请她去参加酒会,她这次害怕被对方打死,所以打电话报了警。但是可惜的是,警方调查时,所有的证据早都被销毁了,现在几乎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对方强奸了她。她的老板也被带去讯问,但是这人确实只知道被害人那天被酒店的女服务员带走了,根本就不知道唐文后面的行为,他的证言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肖江南面露难色地问道:“你有没有问过她,那个和她交易的壮汉,长什么样子?”

  凌霜说道:“被害人告诉我说,他长得异常魁梧,浑身肌肉,小麦肤色,戴了一个耳环,头发是那莫西干发型。”

  听到凌霜的描述之后,肖江南后背一阵发凉。

  他缓了缓,吃了点东西,望着凌霜说道:“凌霜,这件个案子,你今天先去出庭,不要把对方追的太死,法庭上是只讲证据的,你先把庭审工作结束了,回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凌霜不甘心地说:“啊,肖江南,你也觉得没救了,这可怎么办啊,那我不是要输官司了吗!”

  肖江南忽然很反常的抓着她的小手,说道:“如果被告人脱罪了,最着急的是星港市检察院的那些检察官,他们比你有实力,因此,你就按照法律、依据证据来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了,这个案件可能牵涉到很多事情,我希望你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即使最终法院做了证据不足的无罪裁判,我们后面只要找到了充足的证据,一样可以提请检察机关继续起诉他,所以,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去和对方正面对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能够去寻找扳倒对方的关键性证据的时间。”

  被肖江南这么一抓,凌霜立刻慌乱的收起了自己的小手,虽然她知道这是肖江南这个直男下意识的动作,兴许在他心中自己就和刘三笑那种汉子没差别。她三口吃完了早餐,嘴都没擦便提着自己的小皮包跑向了门口,她三下五除二的穿好高跟鞋便推门离开了。

  走之前她对肖江南说道:“时间快到了,我要赶紧走了,你吃完记得收拾桌子!”

  肖江南苦笑着把烧饼啃完,又喝了一杯白开水,然后一脸冰冷的坐在桌前,开始思考起了凌霜刚才说的案情。

  短暂的思考之后,肖江南便起身回卧室穿衣服去了。今天,婚礼上的奇怪自杀案,还需要给受害人一个交代,因此,注定还有一场恶战在后面等着。

  肖江南穿好衣服后,便坐车赶到了星港警局。

  刘三笑、陈博和余成三人此时已经在警车里坐着等候他了。

  肖江南坐上车后,看了看手机时间,说道:“差不多我们可以出发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余成听到了肖江南的嘱咐,便发动了警车,开出了星港警察局的大院。

  他们走了城区的几条繁忙道路,刚好赶到上午九点钟到达了金兰医学院附属医院。

  这时候,肖江南透过后座车门上的窗户看见了一辆大型的垃圾车正好开进了附属医院。

  刘三笑当然也看见了,便吩咐余成跟了上去。

  垃圾车开到住院部旁边的废品回收站停了下来。

  刘三笑立即从警车里跑下去,一瘸一拐的到了垃圾车的旁边。

  正当有工人准备把垃圾站里的废品往垃圾车车厢里倾倒的时候,却被刘三笑给制止了。

  这个时候,肖江南和陈博、余成也从车上下来,站到了刘三笑的身旁。

  这个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他还穿着白大褂。

  肖江南笑着说道:“文先生,回医院上班的感觉如何?”

  文青抓着刘三笑的手说道:“太谢谢刘队长和肖侦探了,都靠你们明察秋毫,我才能回来上班的,不然我现在已经住在看守所了。”

  肖江南说道:“是你自己救了自己,那个,你快帮我们找找那批东西在哪儿吧。”

  “好的好的!我们的医疗废物一周处理一次,这周的都堆在这里了,我很快就给你找出来。”

  文青根本不嫌脏,说完就走进了垃圾站,在一堆堆医疗废品中翻找着他熟悉的那个箱子。

  正当他翻找东西的时候,另一个熟人也来到了垃圾站旁边。

  肖江南抬头看了下,发现也是老熟人马福教授,在马福身旁的,现在只剩下魏晨医生了。

  肖江南挥了挥手,说道:“马福教授,辛苦你们,我们从河州带回的那个叫尹子仁的家伙恢复的怎么样了?”

  魏晨替马福说道:“肖顾问,你带回来的那个人现在已经苏醒了,正在康复中心接受恢复性治疗,只不过,你们警方一直派人守在病房里,是不是不太好?”

  肖江南笑了笑,说:“那人可是河州警方的嫌疑犯,关系着命案,我们可不敢让他跑了,等他恢复的差不多了,河州警方会派人来接走他。”

  “唉,你们尽快吧,我们这里是医院,不是看守所和监狱,你们这样子,对其他人影响太不好了。”

  肖江南点头说道:“我们尽快把他弄走。”

  马福教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道:“肖侦探,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接到电话,你说让我过来,如果你是为了病人,我们可以去康复中心的病房里啊,或者去我办公室,我们在垃圾站这里干什么。”

  肖江南说道:“当然是为了让您看一样东西!”

  马福有些面色不自然地问道:“看什么东西啊?”

  肖江南示意陈博打开了平板电脑,他把从医院监控室拷贝回来的那段录像播放了出来,就这样,让马福和魏晨两人认认真真的看完了整段录像。

  魏晨疑惑的看了看身旁面色铁青的马福教授,又转过头问道:“肖侦探,这个录像是什么意思?我看录像的内容好像是健身中心的大门,前前后后进出了三个人,一个人是闫永浩,一个人是文青,还有一个戴帽子的青年人不知道是谁。”

  肖江南笑着说道:“你观察的很敏锐,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第三个戴着帽子的人可不是年轻人,他其实就站在你身边。”

  说着肖江南把监控录像定格在了某个镜头,镜头的中间正好是那位戴帽子的男性。肖江南滑动屏幕把视频放大,这时,魏晨才清楚的看见了男人鸭舌帽两边露在外面的花白头发。

  肖江南说道:“马福先生,这人就是你吧?实在不确定,我们再看看里面游泳馆的监控,您还跳进泳池游了一会儿。”

  马福面色冷冰冰地说道:“不用看了,就是我。”

  魏晨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变脸变的如此之快,他问道:“肖顾问,我老师去健身中心游个泳,会有什么问题吗?”

  肖江南说道:“游泳当然没问题,但是,他真实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去游泳,而是为了去杀人的!”

  马福慈祥的面容一下子便消失了,他指着肖江南说道:“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啊!我杀什么人,杀谁了?你没有证据就来污蔑我!”

  面对马福的职责,肖江南淡然地说道:“我们当然是有证据的,不过在出示证据之前,我先来帮您回顾下您的作案手法吧!”

  肖江南转过身,望着那边正在找东西的文青,平静地说道:“闫永浩和魏晨医生爱情长跑十来年,最终以失败告终,不甘心的闫永浩不希望魏晨嫁给刘明,但是经过苦苦哀求之后,魏晨小姐也没有回心转意,因此,闫永浩决定使用一些手段去破坏那场婚礼,他去求助了药剂师文青,请求他为自己制作一瓶子假的青霉素注射液,企图在魏晨的婚礼上,以注射青霉素自杀的形式,破坏那场婚礼。马福教授,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犯罪目的,但是你在闫永浩死前的那天,恰好知道了他第二天要去魏晨的婚礼上以自杀的形式搞一场恶作剧,并打乱魏晨的婚礼。我推测,你可能早就知道了闫永浩的计划,甚至连他晚上要去求助于文青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就赶在闫永浩和文青之后,来到了健身中心,你在泳池中目睹了文青离开健身中心,又带着东西回来,并且去浴室完成了放置。趁着闫永浩在浴室洗澡没出来的时候,你提前过去,用你事先准备好的一瓶真的青霉素注射液把文青放在柜子里的那瓶假的换走了,这样一来,第二天婚礼上,闫永浩给自己扎针的时候,用的就是真的青霉素注射液了,故而他立刻便因为过敏反应暴毙了。我不得不说,你很好的利用了他们的恶作剧,让被害人自己作为实行者,干掉了自己,真是老谋深算呀。”

  听了肖江南的推理之后,魏晨有些吃惊的捂住了嘴巴,马福教授气的吹鼻子瞪眼,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是身旁的徒弟魏晨并没有服他,反而是余成和陈博走上去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对于马福教授来说,这两人对他这个老人家的“搀扶”,还不如不要。

  他生气地说道:“臭小子,臭小子……你太过分了,我是去了健身中心不假,我也游了泳,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去更衣室里替换过注射液,你哪知眼睛看到的,你有什么证据?”

  肖江南笑了声,说道:“马福教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为自己辩解,当然,更衣室里不会有监控,我也不会有你作案的直接视频证据。”

  “那你凭什么诋毁我?”

  肖江南说道:“因为我们有充分的间接证据,而且间接证据之间是可以形成闭环的。”

  说着,肖江南继续推理道:“回来后,我就在想,如果闫永浩真的不是自杀,那肯定是有人对他恶作剧用的那瓶注射液做了手脚,可是那个瓶子又明明有文青的指纹,除非是文青说谎了,其实他才是凶手。”

  马福说:“没错,如果有问题,那也应该是文青,跟我有啥关系?”

  肖江南说道:“可惜了,文青没有问题,他后来也都说了实话,这样一来,你就被暴露了出来!马福教授,可能你自己太过自信,把人都当白痴。但是你的一些细微行为,还是被我留意到了。那天在这家医院里,我们接到了电话,说是永浩医生自杀了,于是我们一起行动去了案发地点,但是在案发酒店里,我们却走散了,我起初以为是你腿脚不便,被人流给挤散了,直到后面,我才想清楚,根本不是那样的,你其实是故意扎进了人堆里,你要在我的注意力被尸体引走的时候,迅速的在会场地面上回收青霉素注射液的瓶子!没错,闫永浩用来自杀的那瓶注射液,和我们警方最终找到的根本不是一瓶,因为真正的药瓶子已经被你提前回收了,你回收了装了青霉素的药瓶子之后,又把文青当时放在浴室更衣室里的那个瓶子放在了会场的地上,当然里面的先锋霉素注射液早就被你用针管抽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空瓶子,这样一来,我们在现场找到的那个空瓶子,上面就只是粘上了文青的指纹,而没有闫永浩的指纹。因为,闫永浩根本就没有摸到过那个瓶子。为了证实我的推理,我特意回放了健身中心门口的录像,在录像中,你不仅进入健身中心的时候戴了个帽子,你手上还戴了手套,谁会在去游泳的时候戴手套呢?星港现在的气温也不冷啊。你戴手套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避免指纹粘在瓶子上罢了。”

  马福听了肖江南的推理之后,脸色铁青,酝酿许久,说道:“肖侦探,你想多了,我那会儿是因为人太多,被挤散了。我并不是故意要去干点什么别的事情。而且,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推测,你有没有证据啊?我去游泳的时候戴个手套又如何?我有关节炎,那天又潮湿的很,我戴个手套就不行了吗?”

  肖江南笑着说:“马福教授,我能在这指控你,肯定说明我有决定性的证据,否则我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

  正当这个时候,文青抱着一个纸箱子从垃圾站里跑了出来,然后放在了刘三笑面前,说道:“刘队,这就是那批过期的青霉素了。”

  刘三笑打开盒子 清点了一下,说道:“一共100支,现在剩下199支了。”

  肖江南听了刘三笑的报数之后,蹲下来打开盒子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随后,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明显盖子有些脱胶的小玻璃瓶,打开塑料盖,然后展示在众人面前,说道:“马福教授,这支注射液瓶子里虽然有**,但是瓶子的乳胶盖子上,却有一个针眼,我没猜错的话,里面装的**已经被调换了吗?而且这个小瓶子底部摔掉了一块儿,虽然没碎,但也明显能看出来是从高处摔过。我推测,这个瓶子上,应该有你的指纹吧?那天去婚礼现场的时候,你可没带手套,你事先用卫生纸之类的东西把另一个瓶子包着放在了地上,然后捡走了这个瓶子。”

  马福低垂着脑袋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肖江南说道:“因为那天你提前走了,我当时听到别人说你经受不了闫永浩这个徒弟死去的打击,身体不舒服,是被一位朋友接走了,后来我就去询问了一下在场的那些人,看看有没有人看见是谁把你接走。后来,文青先生就很配合的给我们说了,说你在康复中心的一位助理把你接走的。你的这位助理姓胡,我后来专门过来抄走了他的电话,打电话向他核实了一下婚礼那天的事情。胡助理没有隐瞒,他说一开始你是说要回家,但是走到半路上,你又说医院的病人还需要你,你要回来,于是胡助理就直接把你送回了医院。也就是说,你离开案发现场后就直接回了医院,没有去别地儿。其实我后来对你的行为进行了心理分析,我认为你的行动是符合逻辑的,那个时候,你身上携带着自己杀人的关键性物证,这个物证属于医疗废品,扔在任何地方都很碍眼,只有扔在医院的废品回收站里最不突兀,因为那地方全都是医疗废物,你是一个做事及其缜密的老学者,医生的职业习惯也使得你不会把一个医疗废物丢弃在普通的垃圾箱,所以,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把这个瓶子原封不动的放回装它的药盒子里,这样一来,即使最后做废品回收统计的时候,被偷走的注射液也只有文青的那一瓶,没人会知道还有第二瓶被偷走又放了回去。

  结束了分析之后,肖江南淡然的望着马福,希望听听他接下来的说辞。

  马福听完肖江南的推理之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输了,你很强。”

  随即他闭上眼睛径直向后倒了过去。

  还好余成和陈博抓住了他,一旁的魏晨医生也过来查看了他的情况。魏晨一边啜泣着,一边说道:“老师他心脏最近不太好,现在需要抢救。”

  在刘三笑队长的示意下,陈博和余成直接合力把昏迷的马福抬向了医院的急诊。

  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文青无奈的站在肖江南身后说道:“肖侦探,其实我知道马福教授为什么要杀闫永浩。”

  肖江南回过头问道:“为什么?”

  “爱之深,恨之切,前段时间,我就看见闫永浩在整理和备份近几年的团队研究资料,这些资料都是马福和徒弟们的心血,闫永浩如果要离开星港去联邦,必然会把这些资料带走,这对于马福教授来说,才是最不能接受的,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几个人共同的成果。”

  结束了医院的工作之后,肖江南和刘三笑他们几个在星港警察局对面的吉祥饭店吃了一顿简单的“庆功宴”,随后,肖江南便回了家。

  乘坐晚班地铁到达平海路之后,肖江南怀着轻松的心情漫步走回了居民楼。走到楼下的时候,肖江南看见凌霜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但是二楼凌霜家的灯却是亮着的。

  肖江南笑了笑,提着文件袋进入了小区。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奔着凌霜的房间去了。

  肖江南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没过几分钟,里面的主人便打开了房门。

  “谁啊,大晚上的跑我家来。”

  尚未见其人,肖江南便听见了凌霜的声音。

  肖江南站在门口肖江南笑着说道:“是我,我来看看你。”

  凌霜穿着白色的卡通毛绒睡衣站在门口,头发散乱着,一只手还拿着梳子,显然是刚刚洗完澡,她说道:“原来是你啊,你来看我也不知道买点东西,哪有你这样串门的。”

  肖江南知道她又开始贫嘴了,便直接来开门走了进去,自己从柜子里找了一双拖鞋换上了。

  肖江南拉上门之后,走进凌霜的小客厅,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凌霜梳好头发之后,也坐到了肖江南的对面。

  肖江南也不绕弯,直接了当地问道:“凌霜,今天开庭进展怎么样?”

  凌霜说道:“唐文出庭了,他还找了个大律师给他辩护,结果如你所料,检方的指控没有被采纳。”

  “法官是怎么说的?”肖江南问道。

  凌霜说道:“法官应该也是知道唐文那家伙恶贯满盈,所以在那种证据完全不够的情况下,没有冒然宣判,而是建议检察院补充侦查,现在全案已经被检察院拿回去补充侦查了。又不知道得拖多久才会有结果。”

  肖江南表情平静,他说道:“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至少我们可以得知,峦台区的法院和检察院是站在正义这方的,他们也很像将唐文这个败类送去监狱,这样就够了,你这个案子,主要是被害人自己的不负责,导致关键性证据灭失,使得检方难以办理下去,并不是人家不敬业。接下来,我们只能找找别的线索了,这样吧,你不行抽空让你的委托人来跟我见见,我看看能不能引导她找到一些其他的线索。”

  凌霜点点头,说道:“好的,你肯帮忙就好,我这回只收了人家小几千块,被害人也不容易,你不行就别收钱了。”

  肖江南说道:“不收钱,只要是对付唐嘉的,我一定义务劳动。”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那边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肖江南说道:“查完了,凶手是马福教授。”

  凌霜惊讶地说道:“啊,那你从河州带回来的那个病人怎么办?”

  肖江南解释道:“我今天回来之前问了魏晨,魏晨医生说尹子仁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各项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我还说过两天就通知袁忍警长过来把他带走呢,毕竟他是一个杀人嫌犯,总放在星港也不是个事儿,刘三笑还得派人整天去盯着,费劲的很,不如直接还给袁忍警长,他们那边也好继续开展工作。”

  凌霜点点头,说道:“哦哦,你有安排就好。”

  “行了,我回去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早我做早饭,你八点之前上来就能吃到。”

  肖江南说完,便离开了凌霜的屋子。

  第二天,肖江南终于得空回到了位于楼下的肖江南侦探事务所,他用清洁工具里里外外的好好把自己的事务所打扫了一遍,同时,他还抽空给袁忍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河州警方过来提人。

  早就安耐不住的袁忍警长得到肖江南的通知之后,过了一天便带着四名特警来到了星港。同时也带来了国际司法协助的相关手续,准备把尹子仁带回河州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尹子仁,再次见到袁忍警长的时候,直接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复杂情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坐在病床前,袁忍警长和肖江南一起和他进行了一场意味深长的谈话。

  尹子仁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虚弱地说道:“袁警长,我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袁忍微笑说道:“尹子仁,你这几天除了身体之外,意识也应该清醒了不少吧。”

  “清醒了清醒了!”

  “清醒了就好,那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能够坚持活到现在的吧。”

  尹子仁感激地说道:“我都听魏医生说了,是您和肖侦探把我从河州弄到了星港,介绍了全世界最好的治疗,我才能够活下来,我的毒瘾可能这辈子都戒不掉了。”

  看见尹子仁终于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罪恶,袁忍也很豪爽地说道:“你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那也必须是在接受审判之后,我们不可能看着你死于毒瘾。”

  袁忍的人话一下子又把尹子仁从山腰拉到谷底,他一想到自己才刚被救回来,就要被枪毙,顿时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袁忍严厉 地说道:“尹子仁,你杀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你残忍的杀害霍真真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人性,河州的法律是不会容许你这样的败类苟活于世的。”

  忽然,尹子仁竟然从病**跳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袁忍和肖江南的面前,他大喊道:“袁忍警长,你一定要给我次机会啊,我杀了人,是我不对,但是那时我也是毒瘾发作,我实在控制不住了呀!我还有几岁大的儿子和垂垂老矣的父母需要去抚养,我不能被枪毙,我被枪毙了,他们可怎么活!”

  袁忍转过头,不去直视他的目光,他作为一个身负使命的警察,无法容忍这种渣子活在世上危害他人,更不愿意去看他此时像滩烂泥的模样,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袁忍都会在心中想道:你们这些垃圾在杀人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硬气?

  尹子仁看见袁忍都不愿理搭理他的样子,便一边啜泣着,一边道:“我知道,在河州,无论犯了多大的罪,只有重大立功了,都有可能被法院从轻发落,我要立功,我要把我知道的事儿都告诉你们!”

  还没等到袁忍和肖江南反应过来,尹子仁为了活命,便抢着说道:“我之所以会对霍真真下手,全都是别人指使我的,我不是主谋啊!”听见尹子仁这个家伙狗急跳墙,竟然开始说起了关键性的案情,肖江南一个健步便走到病房门口关上了病房的门,整个房间只剩下了袁忍、尹子仁以及他自己。

  袁忍也悄无声息的操作兜兜里的手机,打开了录音按钮。

  尹子仁见到肖江南又走了回来,便诚恳的对他们说道:“我之前一直经营那家火锅店,就是你们去过的那家,因为我拿到了独家的锅底配方,所以我的火锅店生意一直非常的不错,可是,有一次在和朋友到酒吧喝酒的时候,我的那些损友邀请我一起尝一尝一种叫做“天使之翼”的毒品。因为我之前就经常和他们一起吸大麻,就觉得那玩意估计和大麻差不多,于是,我就吸了。”

  肖江南打断了尹子仁的话,问道:“尹先生,你们是在哪家酒吧吸的“天使之翼”,又是用什么方式吸食的?”

  尹子仁因为刚刚脱离了毒品,所以此时不经意间便会全身冒虚汗,他身体消瘦,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丧尸一样,答道:“是在河州东区的“青年酒吧”,那个酒吧是个荤场,里面卖**嫖娼嗑药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你之前就经常去吗?”

  “是,我因为开火锅店赚了点小钱,整个人就飘了起来,于是就开始到处找刺激。起初是吃点摇头丸,蹦蹦迪,后面就开始吸大麻,最终……最终就染上了毒瘾。记得第一次吸食天使之翼的时候,他们是把那种蓝色的结晶从一个玻璃瓶子里倒出来,倒在一张纸条上面,然后再把烟丝放上去,卷成一个烟卷,点燃之后,像抽烟一样吸食。”

  “他们装那种蓝色晶体的小瓶子长什么样子?”

  “我记得,就是很普通的玻璃瓶,医院装药的那种。”

  “那吸食起来,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吗?或者说,你吸食了天使之翼,身体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面对肖江南的询问,尹子仁如实说道:“没有什么很特别的香味儿,甚至对比起烟草的香气,那种毒品烧着后还有点腐烂的怪味儿。吸了之后,身体就会变的很热,心跳加速,全身冒汗,感到非常的舒适。”

  袁忍点点头,说道:“这和我们先前掌握的关于“天使之翼”的情报,差别不大,尹子仁,你继续说你的事情。”

  尹子仁继续说道:“在“青年酒吧”第一次吸食“天使之翼”开始,我很快就染上了这种毒品的瘾,我那些朋友告诉我,他们就是在酒吧里买到的这种蓝色晶体状毒品,于是,在他们的介绍之下,我认识了一个毒贩,并且长期用火锅店经营的收入购毒,前前后后一共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

  肖江南打断了尹子仁,问道:“等等,你说前前后后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你能准确定位下自己第一次接触天使之翼的时间吗?”

  尹子仁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去年前年中旬开始的。”

  肖江南面色凝重地说道:“你确定吗?前年中旬你就在河州的市场上买到了天使之翼?”

  尹子仁点点头,说道:“没错,真的是前年的秋季的时候,我染上的毒瘾,从那时开始,我家的财务状况就不断恶化,“天使之翼”非常的贵,比传统毒品贵很多倍,上瘾之后,隔上两三天如果不吸食,就会非常的痛苦,反之,每次吸食过后,就会感觉身体获得了更加强大的生命力,身体的各项技能都会变得很好,即使从处于特别疲惫的状态之下,也能全身恢复活力。就这样,我开始了偷偷购毒,那段时间,我妻子还总是夸我身体变好了,每晚都能折腾好久,其实她是不知道,这都是因为我嗑药了。为了筹集毒资,很快的,我的积蓄就全部花光了,为了隐瞒我的妻子,我也不敢从她那儿找钱,当然,就她存的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我买几次,所以我在一次毒瘾发作之后,就把我的店铺做抵押,向“青年酒吧”里的毒贩借了一笔高利贷,毒贩带着我去了河州市工贸大街的一家小贷公司,在那家小贷公司里,我签了贷款合同,很快就领到了一笔钱,我立刻拿着那笔钱向毒贩购买买了两三个月分量的毒品。”

  袁忍一边听着一边用笔记本简单的记录着尹子仁交代的信息。

  他皱眉问道:“你说的那家“小贷公司”,后来向你追债了?”

  尹子仁点点头,说道:“没错,小贷公司的利息非常高,月利率十个点,三个月还清,到了第三个月,我根本无力偿还,小贷公司的何经理就跟我协商,再借我一笔钱,而且比第一笔数额还高,同样三个月还清,这样一来,我还上了第一期贷款后,还能有些盈余。”

  “那个何经理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你又抵押了什么?”

  尹子仁说道:“我把我家的一套房子也抵押了,我想着我家不是有两套房,我抵押一套,还可以跟父母一起住另一套。”

  袁忍问道:“这时候,你还在瞒着你妻子霍真真吗?”

  尹子仁点点头,说道:“没错,但是随着我的毒瘾越来越大,我筹集的钱根本就不够用,又过了几个月,我彻底的没钱了,这个时候,小贷公司也开始不停的像我催债,并且还要卖掉我的房子和店铺。我那时毒瘾发作,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状态……我就……我就干了傻事……”

  袁忍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傻事?”

  尹子仁说道:“小贷公司何经理在我的哀求之下,决定暂时不去申请拍卖的事儿,他给我出了一个筹钱的主意……这个主意,导致我陷入了如今的深渊,再也难以自拔了……”

  袁忍紧张地问道:“具体内容?”

  “何经理告诉我,他们之前放高利贷,好多人还不起都自杀了,但是他看我还这么年轻,自杀了太可惜,他就建议我可以去做点手脚,骗一笔钱。何经理说,他们公司代理了一款商业保险,购买之后,如果被保险人伤亡了,可以赔偿几百万,有了这些钱之后,我的债不仅能还了,还能再买几十克毒品。于是……于是我思虑再三,我觉得我妻子一直和我貌合神离,我又瞒着她把自家的房子抵押给了高利贷公司,如果她知道了真实情况,迟早要跟我离婚,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先下手……”

  “所以你就杀了她吗?就为了骗保?”袁忍冷酷地说道。

  尹子仁像只小鸡一样,点了点头,说道:“我给她买了份保险,然后……我就杀了她……从此,她就失踪了,按照河州的法律,失踪之后只要经过法院宣告程序,也可以领取意外保险金。”

  “你真是个畜生!”袁忍愤怒的训斥道。

  肖江南扯了扯袁忍的袖子,接着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宣告失踪是需要时限的,你杀了霍真真之后,不可能立刻领取到保险金吧?”

  尹子仁如实交代道:“但是那位代理人立刻就给我了。他们说警方都立案了也找不到,基本上人就没戏了,不如直接给我。”

  肖江南问道:“你说是小贷公司代理的保险,最后给你做赔付的是保险公司,还是小贷公司?”

  尹子仁说道:“是一位保险代理人,让我提交手续后直接把钱打到了我的卡里。”

  “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尹子仁说道:“叫张冰,是一位挺漂亮的女士,她说她是河州海岸保险公司的代理人,同时也是何经理的朋友,是何经理把她介绍给我认识的。”

  “你说的何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经理,全名叫何瞬,他是高利贷公司的总经理,嗯,我听说其实他本人就是老板。”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是“青年酒吧”里贩毒的街溜子把我带过去的。他说没钱可以找那人借。”

  “那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的吸毒者找他借钱吗?”

  “当然有了,那家公司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啊,去借钱的人把门都能给挤烂了。”

  “这家小贷公司叫什么名字?”愤怒过后,袁忍经常还是调整情绪非常认真的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道。

  尹子仁说:“我记得叫工贸金融,就在工贸大街的街面上,有两层楼的办公场地,看着非常的正规。”

  袁忍及时的把这个关键信息记录了下来。

  肖江南继续问道:“何瞬这个人和那些贩毒的闲散人员很熟吗?”

  尹子仁点点头,说道:“没错,酒吧里有人缺钱的时候,就会被介绍过去。”

  听到尹子仁这么一说,肖江南更加疑惑了。

  尹子仁看到了肖江南的表情,便继续解释道:“何瞬这个人我和他打过几个照面,他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左右,穿一身干净的西服,说话彬彬有礼,一点都不像是个放高利贷的,听口音呢,也不像是河州本地人。”

  肖江南点点头,冷冰冰地说道:“你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吗?何瞬或者他妻子张冰,就没有跟你提过什么“山姆公司”的事情吗?”

  尹子仁摇摇头,说道:“没有,就是单纯的骗保。我只想要钱。请你们相信我,你们也见到过那种毒品的厉害,毒瘾发作起来的时候,可真是能让人六亲不认,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肖江南声色严厉地说道:“尹子仁,毒瘾是你自己沾染上的,你作为一个有老婆孩子的智力发育健全的成年人,理应知道毒品的危害,更应该知道杀人的后果,我想,你在做出那些行为之前,应该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后果,所以,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再用毒瘾发作这种借口来推脱责任了,这无论是在法理上,还是在清理上,都是说不通的。你有什么想辩解的,还是留着在法庭上给法官说吧,当然,你交代的事情,我们会去核实,如果构成立功表现,也会在案卷里给你记一笔,但是,立功不是故意杀人之后的免死金牌,在任何国家任何地区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是免死金牌!”

  在尹子仁失魂落魄的注视下,肖江南和袁忍警长一起走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上,袁忍警长忍不住点燃了一根烟,看见旁边墙上贴的禁止吸烟的标识,肖江南连忙把他拉到了旁边走廊的吸烟区。

  袁忍吐了个烟圈,说道:“这人真是个畜生不如的家伙,自始至终,我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他对自己杀妻行为的愧疚之意。”

  肖江南无奈地说道:“我们能拘束的只是人的行为,而不是人心。袁忍警长,我感觉他给我们说的那些情报,还挺有价值的,不如……”

  袁忍抢答道:“肖侦探,你放心,我今晚就把这个家伙带回河州,明天我就带人去把那家叫“工贸金融”的破公司给查封了。”

  “您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先查查这家公司的成分,以及何瞬的个人信息,然后再行动也不迟。从尹子仁交代的案情来说,我们至少能够得出两点猜测,首先是“天使之翼”这种超级毒品是前年秋天出现在河州的,相比起去年秋季我们在玺州岛外海的货船上缴获的天使之翼,河州的毒品出现的显然更早,流通的也更广,这样一来,我们基本可以断定,毒品制造的源头应该不在华夏国,并且有可能在依兰国,华夏国的李氏贩毒集团等一干人等,也只是一个中间商,承担着运输销售等任务,但是想要打掉贩毒团伙,最重要的还是要摧毁他们生产制造的环节,所以,我们还得继续努力。除了以上这点,尹子仁的供述也让我们知道了另一件事,就是那家“工贸金融”公司,很有可能跟贩毒集团有关联,除了尹子仁之外,小毒贩们也刻意的把其他吸毒者带去了“工贸金融”借钱,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是不是这家民间的小贷公司,其实就是和贩毒团伙有一定的业务往来,他们彼此相辅相成,互相开拓市场,获取暴利。袁忍警长,还是麻烦你在这方面好好查查,说不定我们会有新的收获呢。”

  袁忍点点头,说道:“肖侦探,你说的很对,我回去了一定好好的查查那个“工贸金融公司”。”

  短暂的谈话后,肖江南和袁忍离开了医院,他陪着袁忍一起去当地的司法行政部门办理了司法协助手续,然后一同共进了晚餐。夜间,袁忍便和自己的下属们一起押着犯罪嫌疑人登上了返回河州的飞机。

  袁忍离开星港之后,肖江南的生活,陷入了短暂的平静状态,除了平时和凌霜一起约约饭、散散步,基本上一周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直到周末的时候,肖江南浏览社交平台,才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在华夏国几个知名的网络平台上,一直有一个特别活跃的自媒体人,名叫“皮皮猫”,其实“皮皮猫”这个名字肖江南之前就听很多人说到过,说是一个推理刑侦业余爱好者,还是他自己的铁杆粉丝,但是,这也就只是道听途书,肖江南作为一个忙碌的不得了的“大龄青年”,平时也没时间会上网浏览虚拟社区的内容,所以,他其实根本就不太了解这个“皮皮猫”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

  直到今天,肖江南才特意在闲暇之余打开了社交平台,浏览了一下皮皮猫的个人账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皮皮猫的个人栏目中,更新了上百条内容,几乎都是在跟肖江南他本人有关的,肖江南随即挑选了其中的几个视频,他惊奇的发现,皮皮猫的个人专栏里,几乎都是介绍的真实案件,这些案件,有的曾经轰动一时,有的则是默默的发生过,皮皮猫就像是一个专业的记者一般,把肖江南参与过的这些案件全部都改编成了小视频,展现在了公众的眼前,肖江南还发现,皮皮猫还很刻意的把案件的涉密信息都隐藏了,非长的走心。

  仅仅就肖江南浏览的这根社交平台,皮皮猫的粉丝就有两百多万,这两百多万人,有无聊的大学生,有在职的司法工作者,还有一些推理爱好者,但是他们共同的身边,便都是肖江南的粉丝。

  肖江南把专栏内的节目向前滑动,不经意的,他竟然找到了一些自己在星港市检察院做检察官时侦破过的重案,这些重案曾经都蒙着面纱,如今,被皮皮猫加工后,放在了网上。

  肖江南点开了专栏的第一期视频,视频的标题是:神探出山。

  视频中,皮皮猫没有露出真容,只是在幕后做了配音,并且配音的声线也是被电脑特效处理过的女性声线,有股浓浓的动漫腔调,一听就知道不是本人的。

  皮皮猫在视频中说道:“星港市有一个叫做肖江南的人,他平凡而又不寻常,最近,因为一些大案的告破,人们逐渐在电视和新闻中知道了他的姓名,但是,如今风光的背后,他的身上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他在成为神探之前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还不够了解,这次,就让我为大家讲述神探肖江南第一次在星港登场时侦破的案件,这是一个民事监督案件,他的表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事案件,但背后,却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肖江南耐心的把这十分钟的视屏看完了,视屏中的画面,基本上都是创作者在网上找到的一些合法素材,通过剪辑的方式拼接起来,皮皮猫把这个真实的案子改编成了一个短故事,讲给了手机屏幕对面的观众们,虽然隐藏了很多涉密细节,但是人们还是能够从中感受到肖江南当年入行之时的不易,以及他内心坚定的信念。看完视频之后,回忆往昔的峥嵘,肖江南在感动之余,身上也不禁一阵发凉,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案件从始至终没有向社会公布过,皮皮猫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够获取的这个案件的详细信息。”

  看着视屏评论区清一色的点赞和支持,肖江南陷入了沉思,之前,别人告诉他皮皮猫的时候,他没有当回事过,只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一个借他名气在网上掐烂钱的网红罢了,可是这次看了专栏之后,他深刻的明白了一点,这个人绝对不简单,虽然他所有的节目都是在为肖江南助威的正能量内容,但是,作为一个圈外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一百多个案件的细节?如果说他是圈内人,那他又会是谁呢?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不停地在网络社区给自己造势,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肖江南放下手机,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正当他想事情的时候,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走进了肖江南侦探事务所。

  今天,事务所里只有肖江南一个人,他这个地方比较偏,很久都不会有人来,肖江南连忙站起身,问道:“请问您找谁?”

  进门的,是一个戴着黑墨镜,穿着深棕色卫衣的女人,卫衣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她的下半身穿了一条灰色的休闲裤子,裤腿很肥,盖在了脚上穿的那双白色运动鞋鞋的鞋面上。

  女人就像喝醉酒了一样,摇摇晃晃的走进来问道:“您是肖江南侦探吗?”

  肖江南看她的样子,以为她喝多了,但是她的声音却很灵动,完全没有醉意。

  从她脸上的妆容,肖江南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应该挺漂亮的,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我就是肖江南,您坐。”

  那位陌生的女性,摘下了帽子和墨镜,坐在了肖江南的对面,肖江南发现她的动作还是有些僵硬的,就像自己见过的那些得了骨髓灰质炎的病人。

  女孩长得很漂亮,画了精致的妆容,眼睛不大,但是水汪汪的,两根眉毛呈柳叶状,给她的小脸庞增添了一分冷峻的色彩。

  她有些怯懦地问道:“是一位姓牛的大叔,让我来找您的,肖侦探,这里说话安全吗?”

  说着,她还不住的扫视了一下事务所里面的布局。

  肖江南一听“姓牛的大叔”这种奇怪称谓,立刻反应过来,站起身走到门口拉上了卷闸门,打开了事务所的灯。

  随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位上坐下,说道:“这里很安全,只有我一个人,姑娘,你说的那个“姓牛的大叔”,是叫“牛爱民”么?”

  女孩说道:“没错,就是他,他说自己是警察,能帮助我,但是很奇怪的是,在我给他说了我的遭遇之后,他竟然没有让我去警察局,反而是让我直接打车来找您,他说您是警局的顾问专家,很靠谱。”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是星港警察局的常年专家顾问,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说,如果涉及刑事案件,我会立刻帮你转告星港警局的。”

  说到这,他还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委托手续,给女孩看了看。

  看到星港警察局的公章之后,女孩才逐渐放下了心。

  她面容痛苦地说道:“好,牛大叔是好人,他愿意相信你,我也愿意。”

  肖江南打断了女孩的话语,问道:“姑娘,我先问下,牛大叔人去哪儿了?还有,你叫什么?为什么牛队长会叫你专门来找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女孩说道:“上周,我在遭遇一次意外的时候,牛大叔主动找到了我还救了我,他向我出示了证件,还询问了我一些事情。这段时间,我们在学校操场见过好几次面,他每次都神秘兮兮的,打扮成学校清洁工的模样,一边捡垃圾一边跟我聊天。昨天,牛大叔他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让我直接来找你,然后他就走了。哦,我,我叫魏冉,你可以叫我小冉。”

  肖江南点点头,他知道牛队长应该是在一直追踪者楚光西、唐文和谢必悬那三个坏家伙,这次他让这个女孩直接来找自己,肯定是这个女孩子能提供一些重要的讯息。

  他言道:“小冉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向警察反应?以前你没报过警吗?”

  魏冉听了肖江南的问题,眼泪止不住的就从眼角滚落了下来,她说道:“我有冤屈,我要举报一个坏人。”

  肖江南皱着眉头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仔细给我说说。”

  随即,肖江南给魏冉倒上了一杯热水,然后拿出笔记本开始做起了记录。

  魏冉接过肖江南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是十年前,魏冉才年仅12岁,魏冉家住在与星港毗邻的一个小山城里,魏冉家很穷,父母都去星港打工了,只把她留在了老家。

  魏冉的学习成绩不错,小学毕业后顺利的考上了县城的初中,县城的初中是寄宿制的,每周一到周六上课,周天会休息一天,因此,每到周六,学校的学生们便都拿上行李回家了,魏冉也不例外,只是与班上其他同学不同的是,魏冉家住在距离县城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山坡上,每次放学之后,魏冉都只能骑着自行车奔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

  这天,也不例外。在读初一的魏冉容貌已经很清秀了,虽然穿着破破烂烂的校服,但还是能出来,是个美女的胚子。

  她背着书包,骑着自己生锈的自行车,向家住的那个山坡驶去。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她就远远的看见了自己的外婆。

  外婆是魏冉的精神支柱,在父母去星港打工之后,魏冉就一直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可以说,没有他们的照顾,就没有魏冉的现在了。

  看到七十岁的外婆还专门从两公里远的山上走下来接自己,魏冉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她急忙从自己的自行车上跳了下来,推着车走了过去。

  她微笑着从外婆的手中接过了水壶,大口大口的把里面甘田的井水倒进了肚子里。

  喝完水,她用衣袖擦了嘴巴,盖紧了水壶的盖子,笑着说道:“外婆,你怎么跑到山下面来了?”

  魏冉的外婆也微笑说道:“小冉,我今天把咱家的十斤菜籽拿去镇上卖了,你下学期的学费,我又给你省出来了。”

  魏冉感动地说道:“外婆,现在国家都不收我们学费的,你把那些钱拿去给外公和你买点肉吃吧,你们一年才吃几次肉,不像我,在学校还有免费的饭。”

  外婆笑眯眯地说:“那好,我就给你存起来,你将来嫁人的时候,我拿出了给你做嫁妆吧。”

  魏冉拗不过老太太,便不再要求,她看见外婆佝偻的身形,知道她徒步走了很远的山路,身体估计是有些吃不消了。便说道:“外婆,你坐在我自行车的后座上吧,我推着你回家。”

  “好啊,小冉真是个好孩子,比外孙子可听话多了。”

  魏冉的外婆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又夸了魏冉。她口中所说的外孙子,是魏冉的哥哥,小学毕业就辍学去打工了,而且前段时间还因为在外和人斗殴,被拘留了几天,魏冉的父母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两万块钱,也拿去给人家赔偿医疗费了。

  伴随着逐渐落山的残阳,魏冉幸福的推着自己的外婆朝山坡上走去,远远的,她便能看到山腰上自家平房里冒出的烟子,魏冉知道,那应该是外公在家正给自己做着晚饭。

  作为穷苦人家的女孩子,魏冉从小就比较早熟,虽然才12岁,可是她的心里年龄一点不亚于高中的女孩儿们。平时外公外婆给他的零花钱都被他偷偷藏了起来,准备存够了,给外婆和外公也买点东西。

  魏冉就这样推着自行车朝山坡上走去,她本身比较瘦小,力气不大,但是外婆也跟她一样瘦弱,甚至体重还不如她,因此推着外婆走,魏冉丝毫不感到吃力。

  上山的路比较狭窄,是一条单向的路,平时只能跑个摩托车,如果有汽车上来,基本上别的车就都走不了了。这条土路一直蜿蜒着,盘旋到山腰,随后又急转直下,通往山谷,如果此时有无人机拍摄,就可以俯瞰到这条盘山公路的形状,就像一条皮带,挂在山间。

  走到半程,外婆看见魏冉气喘吁吁的模样,笑着问道:“小冉,我还是下来走吧,你先歇会儿。”

  魏冉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说道:“外婆,你坐好,我不累,你膝盖不好,上坡的时候,就会腿疼,还有一公里就到了,我推着你上去。外婆,我清楚的记得,我小时候生病,你骑上这辆生锈的自行车,一只手把我抱住怀里,一只手握着车把,带我去山下看病,那天天气不好,路上坑坑洼洼的,你特别厉害,全程竟然没有翻车。”

  听着魏冉的叙述,外婆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此时,她也不禁回忆起了过去的往事。

  就在祖孙边走边聊天的时候,不期而遇的厄运,却在等候着他们。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只剩下了一个残缺的轮廓挂在西面的天边,而月亮也已经爬上了天际。

  按照正常的速度,他们很快就能回家吃晚饭了,可是,就在这时,前方的一个急转弯处,两束强光猛然袭来,随即便是一声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魏冉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猛然朝路边的二人袭来,他们完全来不及躲闪。

  “砰”的一声激烈撞击声后,魏冉才明白过来,前方驶来的,是一辆越野车。那辆自行车被撞到了山崖下面,而魏冉和外婆却不幸被倦进了越野车的地盘下方,随着一连串清脆的骨裂声音传来,越野车的司机总算踩住了油门,把车停在了二十几米外的地方。

  但是,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越野车的司机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男孩子,他穿着黑色的针织衣,和一条黑色休闲裤,脖子上还戴了一条金链子。

  他慌慌张张的向后跑回了刚才出事的地点,映入他眼前的一幕,直接把他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他只见到一个老太太,浑身鲜血的躺在公路上,她的胸口已经被车轮给压扁了,整个人呈现了一个“凹”字型,她身上的鲜血像爆开的水龙头一般,止不住的往外喷涌,不久,便把周围大片的路面染红了。

  男孩强忍着恐惧感,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点点的走上前去,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试探了一下老太太的鼻息,然而,却已经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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