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安跟和坤的关系非常好,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此时,恍如隔世一般,单手过去给了一个拥抱,“和叔,我回来了。”
傅连曦看见傅承安回来,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臭小子,还知道回来,还记得这里有个家吗?”
傅承安心里情绪翻腾,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算是他的家,但也是他杀父仇人的家。
傅东笙当年做的一切,尽管与后人无关,但......
“大哥,我回来住几天,麻烦你了。”
傅连曦眼底含泪,十分兴奋,“麻烦什么,回家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客套,来来来,先去房间看看。”
傅承安打开自己的房门,里面的干净整洁,跟几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物是人非,他走进去,手指摸了一下书桌,上面一尘不染。
“大哥,谢谢你。”
傅连曦只是摇头,“不说这些了,回家了,就好好休息,我已经让方院长过来了,他来天津定居,有他在,你这伤啊肯定好得快。”
其实傅承安心里都明白,他的这条手臂算是留下了旧患,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灵活了,开枪已经不可能了、
“嗯,大哥,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傅连曦拍拍他的肩膀,立刻吩咐下人准备开饭,一家人坐在餐桌上,他无意间注意到,傅成君隆起的腹部已经很明显了。
装作不知道总是不现实的,毕竟大家现在同在一个屋檐下,而他此次回家,也有自己的目的。
“孩子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出生啊。”
傅连曦愣了一下,傅成君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七个月了,再过三个月就出生了。”
傅承安摸摸自己的口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来的着急些,忘了带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下个月我要回刑部开例会,我再把礼物带回来。”
傅连曦知道他说的礼物是什么,心里一阵百感交集,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承安,这次回来,除了养伤,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啊。”
傅承安摇头,带着几分人畜无害的笑容,“没有啊,就是凶手自首了,案件也差不多了,我这不回来养伤的嘛。”
傅连曦给他夹了菜,“要我说,你还是回来帮我吧,新运河航线已经开通了,我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
傅承安想了想,竟然说道:“我考虑一下。”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只是傅成君总是走神儿,饭后,傅连曦来到傅承安的书房找他,顺便给他端了一个果盘过去。
“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傅承安正在用左手练字,傅连曦看了十分诧异,“怎么想起练左手了?”
傅承安放下毛笔,“闲得无聊啊,以前也学过的,试试还会不?”
傅连曦将果盘放在一旁,凑上去看了看,“不错,有几分意思了。”
傅连曦本身也是一名书法爱好者,且有大家风范,他说有几分意思,也就是说很不错了。
傅承安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跟自己谈论书法,便净了手,说道:“大哥,找我有事儿吗?”
傅连曦道:“饭桌上跟你说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
傅承安笑了笑,“其实这次我能活着回来,也真是祖宗保佑了,这颗子弹再偏一点儿,小命就没了,所以,我也想通了,我回来帮你。”
傅连曦面露喜色,反复承安却又说道:“但我有个条件,我不想应酬,所以,我只想负责码头,其他事情我不管。”
傅连曦自然是欢喜,“好,只要你回来帮我,什么位置随你挑。
兄弟俩又谈论了一些其他的,忽然,傅连曦问了一句,“怀表的案子,那件事......”
傅承安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便说道:“我都知道了,不过,陈年往事,该死的人都死了,我想,父亲和爷爷在最后关头还把我送来傅家,想来也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傅家把我养大,这儿就是我的家,只要大哥你不介意,我还是傅家的人。”
他说话的语气镇定真诚,傅连曦颇为感动,“我怎么会介意,傅家一直都是我们兄弟俩,以前是,现在也是。”
二人又说了一些关于码头的事儿,傅承安毕竟不是内行人,他需要学的东西很多,于是,第二天他就去了码头,而码头负责人也提前得到了傅连曦的知会,自然是热情接待。
在码头呆了一上午,傅承安这真的了解傅连曦的生意做的有多大,三十艘货轮数千集装箱,而且,码头上的工人们基本不说话,彼此间合作十分默契,而且,傅连曦对于货品的严苛检查也十分到位,大概也是因为曾经被人钻了空子差点儿丢失家业而后怕。
码头经理赶到时,傅承安已经要走了,他赶紧迎上去,这可是未来的顶头上司,他可一定要巴结好了。
“二爷,您来了,对不起二爷,我昨晚应酬喝多了。”
看他那样也知道,昨晚岂止是喝多了,不过他不拆穿,反而是笑了笑,“应酬辛苦了,其实我就是来看看,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需要您多多指教了。
经理仿佛受宠若惊一般,“不敢不敢,以后您有什么吩咐直接找我就是了。”
傅承安离开码头去了姜涛的家里,姜帆还没醒过来,他也十分着急,但晏津最好的神经专家也说,他的醒来几率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他有一半的可能性是永远沉睡。
在陈媛交代的笔录中,她没有提到姜帆,所以,傅承安肯定袭击姜帆的另有人在。
姜涛倒了一杯茶给他,说道:“听说大人准备辞官了。”
傅承安点点头,“消息传得这么快。”
姜涛十分不理解,“为什么。”
傅承安不愿意多牵扯一个人进来,便说道:“没有为什么啊,查案查的自己小命都快没了,我也是真的累了,更何况,我这伤伤到了右键,我的右手也不可能在像从前那样灵活,我还怎么查案。”
姜涛信以为真,他虽然不愿意傅承安辞官,但他也明白,人都想好好活着,遇到危及生命的东西,都会退缩。
傅承安整理好资料,返回刑部遇见了刚好回来的莫亦声。
这几年,师徒俩见面不超过十次,每一次都是急匆匆的,也没真的说上几句话。
莫亦声太慢,身兼数职,关乎民生,傅承安作为他的接班人,其实也同样身兼重任,但是,他现在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儿。
莫亦声把他带进办公室,关上门。
“真的想好了。”
傅承啊点点头,“我不能看着他越陷越深,现在查清楚真相,哪怕是做一辈子牢,也总有机会减刑出来,如果真的放任他继续下去,早晚会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莫亦声问道:“你确定主谋是不是他吗?”
傅承安道:“我确定,他所有的经历都用于经商,即便是需要出手解决一些问题,也从不伤人性命,这些年来,他养了一批打手,除了看家护院之外,也用于解决一些江湖纠纷,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这些其实也都在可控范围之内,但是杀人,我肯定他不敢。”
莫亦声道:“敢不敢和做不做是两回事,你到现在还带有私人感情,所以,你的判断我不作为任何参考,不过,既然你要求亲自卧底羲和洋行去查,我也没理由不同意,只希望你能公平公正,另外,我马上就要卸任,你懂我的意思吗?”
傅承安吃惊不小,“卸任?师父你怎么了?”
莫亦声似乎有话想说,但又觉得时候不对,却只能摇了摇头,“没怎么,年纪大了,刑部这个位置容不得半点儿马虎,而且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实在分身乏术,你尽快去查,查清楚了立刻会刑部复命。”
“是。”
...............
傅承安因伤卸任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朝堂之上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这些都是傅承安不想看见也不愿意看见的,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尽快揪出潜藏在傅连曦身边的内鬼,还有只会杜宇和挟持陈媛犯案累累的幕后真凶。
回到晏津,傅承安先是回到自己的小楼里收拾一下,然后把自己在老宅的所有东西全部搬过来,傅连曦不在家,只有沈如清和傅成君在,沈如清默默地帮忙,然后跟着傅承安一起来到小楼,简单收拾完,傅承安递给她一杯水,“辛苦你了嫂子,其实这些我自己来就行了。”
沈如清淡淡一笑,“这些琐碎的事情,你们大男人怎么做的好,还是我们女人比较擅长。”
看她眉宇间有几分忧虑,傅承安也猜到了是什么,“你们相处的不好吗?”
沈如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面色相当难看。
“不是不好,是感觉越来越疏远,自从孩子被送去京城京城书院,家里就没什么事儿需要我管了,成君很能干,除了家里,她还偶尔帮联系处理洋行里的事情,而我连听都听不懂,渐渐地,也就疏远了。
傅承安叹了口气,“其实,大哥这人就是这样,他刚刚扩展了业务,肯定是最忙的时候,疏忽了你也是正常,不过,你始终是他的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
傅连曦自从上次知道了账册的秘密之后,他就越来越少回家了,不是他不想回家,是他太聪明了。
聪明的人,永远会负担更多的东西。
他无意间的翻查,越让他越多的发现更多的细节。
这些细节,他以前从来不查,只是觉得没必要,他从来都是放手让那个下面人去做,但是下面的人工作再怎么仔细,有些东西也是看不出来的,毕竟,他们对傅家的核心并不了解,而这些账目的漏洞非得是是对傅家了如纸张的傅连曦才能看懂。
但傅连曦太忙了,忙的他根本无暇顾及,但是现在,他再忙也必须顾忌到了。、
深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依旧抽着烟,旁边放着浓茶。
浓茶下烟,提神醒脑的同时,貌似也及其伤害身体。
沈如清几次都想阻止他,可是来到公司楼下,又不得已离开了。
因为傅连曦的保镖得到了傅连曦的交代,任何人,禁止入内。
沈如清是真的关心他,甚至抱着孩子来看他,但都被拒之门外。
她着急了,担心害怕的同时,也只能想到另外一个人。
她来找傅承安,因为知道傅承安还在养伤,所以她也不好意思打扰,于是就先打了电话过来,问候了一下之后才开口询问能不能见一面,傅承安对沈如清一向另眼相待,自然也是愿意跟他见上一面的。
咖啡厅里,傅承安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大碍,但脸色苍白依旧像个大病初愈的人,沈如清有些自责,声称不应该约出来见面的。
但傅承安却表示,出来活动活动也没什么,并且也猜到了几分她约自己出来的意图。
傅连曦的事儿,他知道一些。
但是,他自己这边也是一团乱麻,实在没功夫去管。
现在,问题直接摆在他面前,他也不得不抽出时间来关注一下。
“你直说吧,一家人,没什么可忌讳的。”
沈如清这才放下戒心,先是掉了两颗眼泪,之后抑制住了自己的心情,“承安,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一句话,把所有的委屈都算在里面了。
傅承安知道,自从有了傅成君,仿佛沈如清就被打入了冷宫一样,即便自己对傅成君根本没有感情,也因为严曦的再次出现而证明了自己依旧爱着她,所以,他现在更加同情沈如清。
这个女人,虽然出身不好,但她一心一意跟着傅连曦,把他当作是神明一样守着,如今,信任在前,旧人该何去何从呢?
傅承安并非大善之人,但也不是不会有恻隐之心,他无心插手兄弟之间的家室,可人家求上门来了,总不能真的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