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安坐在**接电话，对方说了一个名字，傅承安愣了愣，“何老？叫什么啊。”

　　对方道：“姓何，单名一个老，他就叫何老。”

　　傅承安呵了一声，穿上衣服按照电话那边传递来的地址去了一趟芙蓉街。

　　这条街据说是前朝以为解甲归田的将军买下来的，整整四百多间房子，作为送给他最宠爱的小妾水芙蓉的生日贺礼，因此，这条街也该名为芙蓉街。

　　偏偏这小妾不爱红装爱古董，硬生生把这条街改造成了古玩街，跟京城琉璃厂似的，一百多年传下来，这里倒是水深龙游的地方了。

　　他找到了地址，是一个十分讲究的小四合院，进门就被人领进了一个小房间，茶水糕点一应俱全。

　　进来的人衣着光鲜，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样子。

　　“我这家店不收来历不明的货，您明白吗？”

　　傅承安知道她说的是反话，来历不明才能出真东西，好东西。

　　“明白，我这宝贝是龙家的，您看看。”

　　这意思就是说，我这东西是河里的。

　　他把他自己的那块怀表拿出来递上去，女人一见就皱了眉头，“年轻人，你不老实啊，这玩意儿不值钱。”

　　这边是套路，试试你是不是行家，一句不值钱，就能试探出卖家的心思。

　　傅承安笑了笑，“捡来的，值不值钱都没关系，关键是，这玩意儿我不止一个，您看着给多少？”

　　女老板愣了愣，“你有多少？成套的会高一些。”

　　“三个。”

　　女老板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一块钱一块儿，我都要了。”

　　傅承安点点头，又从口袋里套出其余的两块儿，一共三块儿，全都放在了桌子上。

　　“给钱吧。”

　　女老板也没多想，拿出三块钱来递给他，傅承安转身就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那三块表都是赝品，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请陆离帮忙复制的，早晨出门时他在自家的信箱里发现了这个包裹，便知道陆离可能没死。

　　临时改变主意，盲猜那个神秘电话的意图。

　　他出门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在芙蓉街上闲逛，这里大小古董成千上万，真假参半，就看谁的眼里好了。

　　逛街的人不少，有的人收获颇丰，有的摊位前则是门可罗雀。

　　逛了一会儿，他便找了一个茶馆儿坐下来歇着。

　　一个小时之后，芙蓉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茶馆儿也逐渐变成了交易的地点，有些人怀里揣着宝贝坐下来，等会让便有一个人类似买家的人凑上来，二人点了茶水糕点，边吃边谈。

　　很快，又有一个人进来了，这个人直奔傅承安的桌子，坐下来的时候还用手指头敲了敲桌面，傅承安朝他点点头，这人才坐下。

　　傅承安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那天吓我一跳，以为你出事了。”

　　陆离露着半张脸，冷笑一声，“想杀我的人多了，这个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那些猪血难清洗，麻烦。”

　　傅承安抿了抿茶水，看了眼外面的街道，“那个女人是谁？”

　　陆离道：“罗轩的情妇。”

　　“明白了，你是想让我用着三块假怀表把真的钓出来？”

　　陆离笑了笑，问道：“你的那块怀表哪儿来的？”

　　傅承安面不改色，“买的，有一年在海河边上一个摊位上捡漏买来的。”

　　陆离半信半疑，“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尽快抓到罗轩，还有，被分尸的是何老，你不用查了，免得暴露身份。”

　　“何老？他是什么人？”

　　“这个人可不简单，在古玩圈里大大有名，黑白两道通吃，什么烫手的东西在他这里都能卖出去，据说海外也有门路，但是这个人失踪两天了。”

　　“会不会躲起来了？”

　　“不会，还有，那天袭击我的人跑了，他大概也不确定我死没死，所以，我希望你能宣布我死了，这样我可以暗中帮你。”

　　傅承安问他：“怀表，到底有什么秘密。”

　　“宝藏，你信吗？前朝的宝藏。”

　　傅承安摇摇头，“无聊，反正现在已经确定是螺旋杀人，杀一个也好，杀死个也好，抓到他再说。”

　　“就是，咱们都是当奴才的，抓到凶手就行了，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傅承安点点头，“你走吧，我在这里等着，估计快来了。”

　　“你一个人行吗？你肩膀有伤。”

　　“这里这么多人，你以为他会怎么做，放心吧。”

　　陆离点点头，临走时给他一把手枪，“这是莫大人让我交给你的，防身用。”

　　“谢了。”

　　.............

　　“哪儿收来的？”

　　“一个年轻人送来的，跟你之前给我看的照片一样，但这个是铜的，不是金的，是假货。”

　　罗轩拿起三只怀表看了看，“傅承安，又是他，上次让跑了，这次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能来，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故意拿这三块表试探我们来了。”

　　罗轩想了想，穿上衣服就往外走，女人赶紧拦住他，“你去哪儿，刚回来又走吗？你要走也行，带我一起走。”

　　罗轩一把甩开她，“你你疯了是不是，别烦我。”

　　女人心灰意冷的摇摇头，“我明白了，你走吧。”

　　罗轩本能的愣了一下，但还是离开了小院儿。

　　他压着街边走，虽然是春天，但天气依旧很冷，大街上的人穿的都很多，罗轩裹着围巾遮住半张脸，在街边看见了茶馆里的傅承安。

　　此时，那人似乎也认出了自己，正在看着他。

　　罗轩走上前，坐在他对面。

　　傅承安给他倒了杯茶，“真敢过来啊，就不怕我抓你？”

　　罗轩冷笑一声，“就凭你？这里这么多人，你要是不在乎她们的死活，大可以试一试？”

　　傅承安微微一笑，“我还真不敢，你可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我可不能。”

　　罗轩道：“引我出来干什么？”

　　傅承安笑了，“你杀了四个人，你说我引你出来干什么？不对，应该是五个。”

　　“我没杀人。”

　　傅承安仿佛像是听了个笑话，“逗我呢？那你说说看，你怎么证明自己没杀人？”

　　罗轩道：“我不需要杀他们，我也一样可以拿到那块怀表，毕竟我是崔教授的学生，我可以进出紫禁阁，我只要稍微用点心，就能查到密码箱的钥匙，我何必要杀人呢？”

　　傅承安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的确成立，因为罗轩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也许你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你被发现了，所以杀人灭口。”

　　罗轩笑了，“刑侦陆院出来的精英，对于案情分析就是这么浅表的吗？那真是可悲。”

　　傅承安道：“浅表吗？这是很直接的啊，人死了，表丢了，所有能进出紫禁阁的恶人，只有你活着了。”

　　“陆离呢，？你为什么不怀疑他？”

　　傅承安看着他的脸，摇了摇头。

　　“你想说监守自盗？他死了，你不知道吗？”

　　罗轩显得十分震惊，“不可能，他怎么会死？”

　　“为什么不可能，他也是人啊，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满地鲜血，活不了的。”

　　罗轩道：“我真的没有杀人，之前跟你说的都是骗你的，有人要嫁祸于我，我才出此下策，而你暗中调查我也怕被你盯上，所以才想着要杀你，我真的没有杀人，那块表也不是我拿的。”

　　“你这算什么，推翻之前说的一切，你再告诉我，我又查错了方向？”

　　罗轩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杜国章拿我当挡箭牌，我为了活命，不得不自谋生路，我要去国外，所以我需要钱。”

　　“然后呢？你需要钱，所以你就盗宝？”

　　罗轩道：“我盗了一件青铜器，打算出手之后拿钱走，结果现在都没有消息，还有，怀表不是我拿的，是我一觉醒来就在我床边的，我本想还回去，可就在我赶到紫禁阁的时候，他们三个都死了。”

　　傅承安皱了皱眉，“你是说，你一觉醒来，怀表就在你床边，你想还回去，却发现三位大人都死了，你害怕被抓，就千方百计的想要逃，所以你去盗墓，想捞一笔就走人，但是我来了，我协助陆离侦办此案，你害怕被我抓了百口莫辩，所以就想杀我，是这样吗？”

　　罗轩点点头，“是，这两天我都在等那个人的消息，我想尽快拿走钱离开这里，你死不死的我也不管了，我只想尽快离开，你知道的，这整件事情，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百口莫辩，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

　　傅承安道：“如果你不是凶手，你为什么要逃，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

　　罗轩仿i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真相？真相只是那些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真相，他们想要什么结局，那就是什么真相，傅承安，他们是不是告诉你，这块怀表关系着一处前朝宝藏，所以必须追回。”

　　傅承安愣了一下，罗轩得意的笑了，“那都是骗你的，陆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好自为之。”

　　说着就要走，傅承安岂能会让他走，伸手就要抓人，结果被罗轩挡了回去，傅承安大喊一声，“抓小偷。”

　　罗轩瞪了一下眼，你小子玩儿阴的。

　　傅承安则冲他笑了笑，招数不用要，有用就行。

　　茶楼乱作一团，外面街道上的人也围观看热闹，罗轩想走并不难，他正要挟持一个人质或者杀几个人就可以离开，但此时此刻的他，却只能左右突围，这似乎也验证了傅承安心里所想，罗轩也许真的不是凶手。

　　那么谁才是呢？

　　罗轩左右突围不得，打伤人很多，但终究是手下留情，也不知道是谁用了一张渔网，便把罗轩抓住了。

　　抓小偷，这在芙蓉街是天大的事儿，谁都知道，逛这里的人，口袋里都是带着大量的金银，因为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现金交易，当面交易货物两清，所以，这里的人极其痛恨小偷。

　　被打的罗轩也只是盯着眼睛看着傅承安，仿佛心里有很多怨恨，也有悔恨。

　　被大的鼻青脸肿的罗轩终究是被送进了行动处。

　　老五负责案件审讯，傅承安被他打扮成记录员安排在身边，罗轩被蒙着一块黑布坐在那里，现场一片安静。

　　这是第四行动处破案以来最快的，从接到任务发现尸块儿到抓到罪犯，一天而已。

　　三个大灯同时打开，这是傅承安惯用的伎俩，一般人照一个小时就支撑不住，脑子里就开始像灌了水一样难受，但是罗轩可不是一般人，他坚持了很久，一直到傅承安都有些困了才开口喊停。

　　“别照了，你换个花样行不行，我该说都说了，是你不信我。”他说话有气无力，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傅承安被他的话打断了瞌睡，心情十分不爽。

　　拿着钢笔敲了敲桌子，“早干嘛去了，你说的那些我信吗？我听实话。”

　　“实话就是，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

　　“可是你想杀我，这是事实，我身上的枪伤现在还在，你也要否认？”

　　罗轩无奈叹了口气，干裂的嘴唇干吧干吧的说道：“给我口水吧，行吗？”

　　老五给他倒了一杯水，罗轩一饮而尽，这才缓过来一些。

　　精神折磨是最难熬的，也是最难接受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怕你查到我，我害怕我稀里糊涂的当了别人的替死鬼，所以我想杀了你，然后拿着钱离开这里，去国外生活，官场上的事儿，我比你更清楚，这个案子如果我落网了，无论我是不是清白的，我都会死。”

　　吴长风气的拍了下桌子，“胡说八道，这里是行动处，什么叫你是不是清白你都会死，不是你做的，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你这么不信任我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罗轩看着他冷笑一声，“官官相护，我说错了吗？”

　　“你放屁，别的地方我不管，反正在我这里，他就没有这个词儿，你前后口供不已，却不说真假，就是你开枪打伤了我老大，这是不是真的？袭警也有你受的。”

　　罗轩呵呵一声，“袭警？他吗？他现在没有官职在身，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总而言之，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

　　傅承安朝吴长风使了个眼色，然后后者出去打电话，按照傅承安给的电话拨过去，接电话的人是一个年轻人，“你找谁啊。”

　　吴长风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再三确认之后试探的问道：“卢队长，是你吗？”

　　卢三也愣了一下，“五哥，是不是你啊。”

　　吴长风道：“是我啊，你怎么在这里接电话？”

　　卢三看了看担架上的尸体，道：“我出现场啊，这里死了一个人，刚发现的。”

　　“啊？是什么人？”

　　“不知道，烧焦了，需要进一步确认身份。”

　　吴长风有些慌了，“你别挂电话啊，我去去就回。”

　　“好。”

　　....................

　　“老大，你给我的电话我打了，那边发现一具尸体，烧焦了，正在确认身份。”

　　傅承安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向罗轩，罗轩则幸灾乐祸的冲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