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安震惊之余,却又见傅连曦笑呵呵的掏出烟来,说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是个商人,商人的世界里就是钱,你是我弟弟,唯一的亲人,我只要护着你,就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对得起傅家的列祖列宗,除此之外,任何的人的死活都与我无关,而且即便是有什么变故,谁当这个天下的主,都要与我同穿一条裤子,因为有钱就是一切。”
“我故意拖延时间不让你去,是因为我不想你有危险,你知不知道,你前脚出了上津,后脚就有人跟着你,一旦你有任何风吹草东,那些人就很可能会先斩后奏,你不懂官场,也不了解官员,但你一定知道,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敏感时期,面对危机寻求自保的唯一途径就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这个道理你想想吧。”
“华励不会有事儿的,你不用担心他,反倒是你,你自己是谁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若是一个平民百姓也就罢了,即便是闯关大不了也就是关几天,打一顿给点儿教训,但你也是官,你还是刑部的官,虽然未得到公开正式委任,但上面知道,你不估计傅家,你要顾及你师父吧。”
傅承安觉得十分荒唐,但心里明白。
万幸,他是冷静的人,不会冲动做事。
焦急的等待换来的是噩耗。
华励失踪了。
傅承安面对徐矿摆在他面前的专属于自己和华励的随身物件时,他整个人都是蒙的。
青龙匕首,前朝宫内流出来的宝贝,傅连曦高价从一个落魄王爷手里买回来当做十八岁成人礼送给他的。
而这次华励去金陵,他又转赠给他当做防身之用。
环形玉佩,罕见的高冰种翡翠,两面可有心经,是礼佛专用的物件。
梅花簪子,这是方悦的随身之物,也是华励随身携带的护身符。
“哪儿来的?”傅承安问道。
徐矿猛吸了一口烟草,说道:“打捞队捞上来十几具尸体,其中一个女人手里抓着一个皮包,想来也是沉船时慌乱之中抓到的,这艘船是被水雷击中,不可能有生还的,还有很多人被炸碎了,捞上来的都是尸块儿。”
“那女人的尸体呢?”
“在法医部,你要去的话,我给你安排,别让人知道。”
傅承安点点头,“谢谢处长替我想的周到。”
“那是应该的。”
傅承安在徐矿的安排下进入了法医部,此时,那里站着一个人。
“不是说没有人吗?”
徐矿指了指那个黑色斗篷的人,说道:“你别着急,看看是谁再说。”
正说着,那人回过头来,“承安,我回来了。”
傅承安看见这张熟悉的脸,顿时心里一阵悲凉。
“杜宇,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怎么,失忆啦?”
“我叫你回来的?”
“对啊,你给我写信,还是加急电报,我在那边有时差,房东半夜把我叫起来让我去看看信,我可是连夜坐飞机回来的。”
“你坐飞机?”
“对啊,房东的儿子是空军部的,他给我找了个关系,你出什么事儿了。”
傅承安这才明白华励临走前跟他说的那句话,“一路有贵人相助,你就放心吧”的真正含义。
“他知道自己有可能回不来,就把你叫回来帮我,杜宇,金陵沦陷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不过也不用担心,南军兵强马壮,只要团结起来,那些倭军不足为惧。”
“可是华励,华励失踪了。”
“我知道,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觉得,真想杀他,在金陵就可以动手,何必要在三岔口附近动手,暗杀更有效,却偏偏要炸毁货船弄得人尽皆知。”
杜宇看了看那具女尸,“船上有别的人,他们又不确定,只好一起沉了。”
“杜宇,也许这又是个没有答案的结局。”
杜宇意味伸长的叹了口气,“其实你可以结案了。”
傅承安低头凄然一笑,“是啊,其实我早就可以结案了,凶手近在咫尺,就在我家里,我却迟迟不愿意相信,我总想再查出来一些其他的,我总觉得她不可能是狐仙。”
…………
狐仙,美艳而动人,拥有风情万种的眼和一颗勾魂摄魄的心。
傅承安相信华励一定还活着,这一步他做错了,赌输了,但他永远又另外一招置人于死地。
他从来不是善良的人,跨越他的底线,就是死亡的召唤。
任谁都一样。
傅承安回到傅宅已经是深夜,他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去了傅家祠堂。
在那里,他发现多了一个排位。
梁月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一杯酒。
“严曦姑娘的排位是今天刚刚从静安寺迎回来的。”
傅承安并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严曦的牌位,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我是真的喜欢她,虽然她并不那么优秀,甚至还有心机,可是我愿意跟她在一起,因为我知道,她的心机只是她长久以来的护身符,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她需要提前预判危险来保护自己。”
梁月点点头,双手取了香,“严曦姑娘如果能听见你这番话,应该也很欣慰,她其实很爱你,真的很爱。”
“是吗?你们认识多久了?”傅承安忽然看着她,眼神淡然如水,仿佛看穿了这世间的一切。
梁月燃了香,奉上去之后便跪在了蒲团上,这里的正位是傅家的列祖列宗,她愿意跪在要他们面前说话。
傅承安是傅家的嫡出,自然也要跪在那里。
梁月道:“差不多有三年了。”
“是这样啊,能给我讲讲吗?”傅承安双手合十,朝傅家的祖先拜了拜。
梁月点点头,“那年我刚来上津,登台的第三天就被你大哥看上了,我知道傅连曦妻妾成群,对于女人从来都是占有而没有真心,偏偏所有女人知道这一点还要奋不顾身的往他身上扑,所以,我便努力让他爱上我,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时常出现在他的身边,不至于像其他女人一样被无情地抛弃。”
“你也不爱他。”
“不,我爱他。”
“可是你更爱你的政权。”
梁月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往外走,傅承安慢慢的跟上去,二人来到祠堂外面的一处凉亭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