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
“姓名!”
闻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戴着手铐坐在他对面的人把视线投向玻璃后面,“请问我犯了什么罪?如果说不出麻烦放我离开,尽快联系我的律师,他们可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家伙。”
闻莽从桌子底下抱出来一个纸箱子,“你说说自己犯了什么罪,这些东西你不会不认得了吧?这可都是当着你的面儿从你家搜出来的。”
箱子里全是一些零散的组件,就算不了解枪支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这些是用来组装枪械的。
“我要和那个人说话,”他气焰嚣张地一指玻璃,“那个用圈套把所有人拢在一起的人,我只跟那个人谈。”
慕时正在刑警队食堂干饭,狼吞虎咽的像是三天没吃饭一样,把最后一粒米饭扒拉进嘴里,“他要跟我谈?审讯不是你们的事情吗?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不能总什么事都让我来,你看,黑眼圈还没下去呢。”
常明把水果往慕时跟前儿推了推,“我要是能问出来也就不来麻烦你了,谷教授原来经常跟我们一块儿审讯,说是这样更利于研究,你不也是做罪犯心理研究,多接触一下研究目标不是更好。”
慕时把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偷息壤下凡的鲧最后怎么样了?”
“什么?”常明没听明白慕时的问题。
慕时拿了一颗葡萄往审讯室的方向走,“你忘了?我后来查过书,鲧死了,生出大禹,禹治好了天下洪水。”
“你说神话故事?”常明的脑子这才转过来弯儿,慕时已经离开食堂。
常明收拾了慕时吃饭的餐盘,这小丫头还真是怪,比谷教授还怪。
慕时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裹着那种花花绿绿的廉价塑料糖纸,有几颗迫不及待地挣脱慕时的手跳到桌子上,她选了一颗剥开糖衣放进嘴里,“橘子味儿的。”
戴着手铐的人拿起一颗糖,但没有剥开只是放在手里把玩,“他以为我喜欢吃糖,其实我不喜欢,糖吃多了会长蛀牙,我小时候长过一次,很疼。”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慕时从来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牙口特棒,从来没长过蛀牙。
“我哥只是想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给我,我没有理由拒绝。”糖纸在手心里哗哗作响,听得人耳朵发痒。
“怎么称呼你?”慕时一仰脖子把嘴里的糖球咕咚咽下去了,里面糖精放得太多,越往后嚼有些苦了,“我知道蔡明科不是你亲哥,他给我讲了一个你们俩的故事,你要听吗?”
“蔡明科是他脑子里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我姓齐,你可以叫我齐成,这也不是我的真名字,只是一个用来称呼的代号。”
“我见过你,”慕时忽然这样说,“在未来科技展那天,你也在那儿。”
齐成温和地笑起来,“记性不错,那天是我生日,我哥给我买了门票让我去看展览,他说里面的展品太贵他暂时还买不起,但能让我进去饱饱眼福。”
慕时其实根本就不记得,科技馆那天那么多人,除了最熟悉的那几个人,同系来看展的学生慕时也没记住几个,但那天的案子是突发案件,蔡明科不可能未卜先知地在车站等着杜钱儿,只能是那天有他们的人也在科技馆目睹了事发的经过。
“绑架教唆犯罪的杜钱儿是临时起意?”
“你们带我来的罪行不是绑架。”齐成反驳慕时的问话。
闻莽拿记录本挡住齐成的视线,低声告诉慕时,“他是非法组装和传播枪械,弹道测试已经出来,射杀牛大头、姚锦花的子弹和枪都是他做的。”
“那就谈谈这个,制作的工具和原材料都是从哪儿来的?”慕时想到了一些被她遗漏的东西,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后的玻璃,“武器制作得很精密,痕检科说精准度靠近正规制造,你很厉害。”
齐成抬起手掌蹭了一下脸颊,“有很多地方可以找到原材料,帮我的人不少,况且我最擅长的便是改装组合,你们在我住的地方找到多少已经组装完成的枪?”
“11支,还有4支已经配对完成,你不光组装还出售伤人,是……”
“少了一支,”齐成才不在乎是什么罪,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正在说话的闻莽,“我卖了,五千块钱,还送30颗子弹,那个人……啧啧,看起来有些危险哟。”
“你卖给了谁?”闻莽大声质问,齐成仰着头笑,根本不回答闻莽的问题。
“把他的照片放到新闻上去,”慕时托着腮笑眯眯的,“拍下他的照片放到新闻和媒体上去,就说此人犯案在逃,悬赏寻找线索,看看谁认识他。”
齐成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目光阴冷地盯住慕时,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们在是岸公园交易。”
“还有呢?你是老狐狸,会只记得这么多?”
“我有条件,不答应就叫我的律师来,我身上又没有命案。”齐成不跟慕时谈条件,他在跟玻璃后面的人说话。
常明打开对话器,“你想要什么?”
“我和我哥要关在一起,我不管他最后判几年,我们俩要在一个牢房里。”齐成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只要你说出足够重要的信息,我们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外面还有一个疯子或者一群疯子拿着一把致命武器,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没问过他年纪和姓名,看样子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紧张喜欢抠手指,说话喜欢夹带方言,不过我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齐成根本没给出多少重要的信息。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慕时把桌子上的糖一颗一颗地捡回口袋,“怕上电视?不是离家出走吧!你身上没有赵应钢和蔡明科所有的那种流浪街头的疲惫感。”
看起来你被照顾得很好,不仅仅是因为蔡明科,还有谁在你身边,父亲?母亲?或者更老一辈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你们在本市也生活了几年时间吧,不然对市区道路怎么那么了解,把杜钱儿从市里带到牛大头家完全没有被道路摄像头拍到,你觉得……
“巷县,”齐成冲玻璃后面喊,“我刚才忘了,住我隔壁的那家人就是巷县的,我说那一口方言怎么听起来耳熟,已经有范围了,你们都能抓到我,我相信你们也能找到他,说话可要算话,把我和我哥关到一起。”
齐成自顾自地站起来,拽了两下拷在桌子上的长链,“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送我去牢房吧,看看我未来要住的地方长什么样子。”
“这么说我说对了,”桌子上还剩下一颗糖,粉色的糖纸,慕时把那颗糖拿起来递给齐成,“我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有时间我们单独聊聊。”
齐成拿过糖攥在手心里,“不必了,该说的我会跟这位警官说,”他又冲慕时晃了晃手上的手铐,“这笔账我会跟你算清的。”
慕时用手拨弄着口袋里的糖,糖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要是死刑呢?蔡明科要是被判了死刑,你还陪着他?”
“呵。”齐成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慕时,还是在笑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