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寅才听到尤壬闻的喊话后就立刻踩了刹车,坐在后座的黄仁没系安全带,额头磕在椅后背上,捂着胸口问道:“你跟谁说电话呢?尤壬闻吗?他说什么了,怎么我听到炸弹两字了。”
何寅才没说话,而是看着四周,把副座上地手提包拿起放在了自己地腿上,然后盯着前方的小轿车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
这条路确实有些偏,路上坑坑洼洼地,都快成泥土路了,难怪没有什么行人地。
黄仁见何寅才神情专注地盯着前方,自己也看去,不一会黄仁就不淡定了,前方不远地车上下来一个人,这个人他太熟悉了,是卢立耀,手上还拿着一把手枪。
卢立耀拉开后座的门,扯出苏颌向前走了八九步,苏颌嘴上贴着胶带,双手被反绑着。
何寅才转头对黄仁说道:“你在车上别动,我先下去看看情况。”
卢立耀见何寅才下车了,扯着苏颌挡在自己的前面,摇晃着手中的手枪地喊道:“何队长,我这个虽然是仿54的,但近距离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我知道你身上有枪,拿出来,扔进湖里,快!”
看着卢立耀拿枪抵住了苏颌的后脑勺,何寅才喊道:“枪在车里,我这去拿,你别乱来,苏颌是无辜的。”说完何寅才打开车门,拿出一个手提包,从包中拿出一把手枪举高量了量,然后提手一抛,手枪划出一个抛物线掉到了湖边上。
卢立耀用握把狠狠敲了一下苏颌的头,喊道:“下次再玩把戏我就真开枪了,不信你可以试试。我不想伤你,也不想伤苏颌,你把黄仁拉出来,快!”
黄仁知道,就算自己不出去,最后估计也是死路一条,毕竟何寅才把枪都丢了,现在出去的话还有跑的可能。
“老卢,咱们有话好说,都几十年的交情了,没必要搞成这样是不是!”黄仁下车后,急忙地躲在何寅才背后,他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跑不过卢立耀,更跑不过子弹。
“交情,你他么怎么有脸跟老子谈交情,玩老子老婆不说还让老子跟你养女儿,现在连老子儿子都杀了,杀你一万次都不解我心头恨。你放心,你派去杀老子儿子的那些王八蛋我都搞清楚了,资料已经让人送去警局了,跑不掉的。”
黄仁之所以答应苏力民,就是想借此机会逃跑,留在医院的结果就如同卢立耀所说的那样,被枪毙一百次都不够。
何寅才眼睛突然放亮,伸出双手安抚道:“卢立耀,别冲动,你自己都说了,黄仁做了那么多坏事,最后肯定会被处以死刑的,你现在多此一举又是何必呢,是不是!”
“放屁,这种人渣多活一天都是罪,老子现在就要他死。”
与此同时,苏颌见何寅才的表情猜想到背后肯定有人来了,黄仁也看到了,是尤壬闻。
尤壬闻撞到绿化带后就直接下车一路狂奔,且没走大路,近乎直线跑来的。他没看到何寅才丢枪,也看不到卢立耀拿着枪,但猜想到可能拿着刀具之类的东西,这样才好去胁迫。
黄仁认为这是最佳时机,尤壬闻要偷袭卢立耀,自己可以冲到湖边去拣何寅才丢下的手枪。即便尤壬闻偷袭不成功,卢立耀首先要对付的肯定不是自己了,所以现在必须给尤壬闻创造机会。
“卢立耀,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手中的人命还少吗?你老婆自己送上床的,关我什么事?琳琳也是你自己要养的,你不指使我女儿害我,我会去害你儿子,是你自己害了你儿子。”黄仁喊完突然猛力推了何寅才一把,然后弓身冲向湖边。
卢立耀气极,又见何寅才突然向前跑动,慌乱地伸出手枪开了一枪,打中了何寅才的胳膊,何寅才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又见黄仁跑向湖边,卢立耀立刻转向黄仁准备开枪。
尤壬闻在冲上来的时候听到一声枪响,愣了一下神,见何寅才中弹,立刻回神冲上前抱住了卢立耀要开枪的胳膊。
卢立耀此时已经愤怒到极点,即便已经年迈,可块头在那,使劲一甩,尤壬闻没想到卢立耀力气会这么的大,被甩向了何寅才停车的方向,滚到了车轮处。苏颌也因惯性受力,加上双手被反绑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卢立耀火速转头指向黄仁,黄仁还弓着身子在找枪,连续几枪上演着人体描边大师的技术。
黄仁原本是想捂头躲避,慌乱中踩到了手枪,立刻捡起手枪打开保险栓,头也不抬地向卢立耀的方向胡乱一阵开枪。
两人其实谁也没打中对方,可苏颌看着心惊肉跳,因为黄仁的子弹全打在路边上了,那里正是卢立耀埋炸弹的地方。
卢立耀想着把车停在右边,车辆想经过肯定走靠近西湖那一边,所以就把炸弹埋在了靠西湖边,如果炸弹炸不死,再去补上两枪。
苏颌见尤壬闻护着头想起身躲到车旁,立刻用后背的双手撑起地站了起来,冲向尤壬闻。
“轰”的一声,尤壬闻的脑壳嗡嗡作响,眼睛都睁不开,用手一抹全是血,特别的黏稠。
等到看清时,现场的情景让尤壬闻的四肢都颤抖起来。两辆车连报警声都发不出了,像是同样被吓着了,到处都是肉沫和内脏,车身像被喷了红漆一样的。
卢立耀不见了,但他的鞋子,不,应该是穿着鞋子的脚还在那;黄仁也不见了,湖边却一片血红,湖面还有几块碎片漂浮着,那是黄仁的衣服。
何寅才呢?尤壬闻起身去寻找,发现何寅才正趴在他自己的车身侧,尤壬闻摇晃着呼喊着何寅才,何寅才突然伸手揉了揉耳朵。
何寅才在尤壬闻的搀扶下艰难地爬起来,头上还流着血,有一个裂开的口子,耳朵里也是血,耳膜应该也被震破了,尤壬闻急忙脱下上衣撕开给何寅才包裹着。
“苏颌呢?我当时隐约看到他扑向你了,苏颌!”何寅才突然大声问道。
对呀,苏颌呢!尤壬闻这才想起苏颌来,刚才冲得太急,又太紧张,只看到何寅才趴在地上,没机会去关注苏颌的情况。
“嗯!”一个声音响起,尤壬闻侧头看去,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只见苏颌侧躺在道路里侧,上半身只有些许灰尘,嘴上还有未撕开的胶布,下半身却没了,两只手依旧还被反绑着。
尤壬闻跑不过蹲下身撕开苏颌嘴上的胶布,正准备去解后手的胶带,苏颌看着尤壬闻说道:“别动,别动我,我怕我突然就死了。”
此时苏颌的声音还像没事一样,听着还以为他依旧是那个完整爱闹的跟屁虫。
“没事没事,你会没事的,别瞎说!”尤壬闻哭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解后背的胶带。
“别哭,最不喜欢见你不开心了。”苏颌说道,“我这是自作自受,就是我太爱唠叨了,卢立耀才封住了我的嘴,不然的话……”
说着说着,苏颌一口血吐了出来,尤壬闻嘤嘤地哭着,像一个想哭又不敢哭的小孩,想去抹苏颌嘴上的血,却听苏颌说道:“别哭,跟你说件开心的事,她怀孕了。唉!想不到你会是我哥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尤壬闻点了点头,哽咽着回道:“知道,我知道,你是琪琪!”
苏颌仿佛是想努力把话说完,努力地咽回一口血,声音渐小地说道:“原来你知道,我早该猜想到的,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我原本以为我和你一样,没想到醒来时躺在病**,脑子里很疼,很多这个世界苏颌的片段涌来,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谁。
偷偷出院那晚碰到你,原本就是看能不能碰到你的,没想到真碰到你了,我们真有缘!”
见苏颌的声音越来越脆弱,尤壬闻哭着说道:“你别说话了,你听,警察来了,还有救护车的声音,能治好你的,现在医学很发达的,可以各种移植的。”
“移植吗?别了,都是移植惹的祸!”苏颌不舍地看着尤壬闻,眼角流出一滴泪,说道,“不用,没了下半身也挺好的,他的太丑了,没你的好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没我的好看,听到这句话,尤壬闻悲伤地想笑,那玩意怎么能用好看来形容。
“我也是慢慢发现的,很多细节加上你的龚老师说了一些东西,还有这个世界的琪琪……琪琪!琪琪……”
苏颌的眼睛还睁开的,像是非常努力地睁着,不想让尤壬闻知道自己走了。
何寅才是见尤壬闻突然跑动才发现苏颌的,虽然听不到二人说什么,但看尤壬闻那伤心的样子,还有口型,何寅才似乎想到了什么,也跟着流泪低吟,心里想着:晚上出太阳果然不是偶然。
随着黄仁和卢立耀的死亡,案子终于靠破了,后续的工作的就是没收二人的全部财产,及抓捕二人的手下,好在有卢立耀留下的线索及张队长的举报,一个月后全部抓捕归案了。
连续的命案和爆炸案,让潜龙市的市民们都成了惊弓之鸟,为了抚慰人心,潜龙市市委和代宫擎决定公开的审理这起大型案件。
作案人员除苏力民和张队长外,都被判处了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多名死刑人员证明了张队长没参与很多命案,少数的几个命案也是在卢立耀的强迫下,加上最后的戴罪立功,判了有期徒刑25年;苏力民有些特殊,主要还是他与很多国内外很多知名企业挂钩,加上很多买家……判处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苏颌的母亲没少找尤壬闻麻烦,尤壬闻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迫不得已时说一句:“将来我给您养老!”
反倒是卢玥琳,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成长了不少,尤壬闻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在一家商场做导购。
尤壬闻其实早从将云磊的口中知道了冯馨琪怀孕的事,所以当时苏颌说出来时他一点也不奇怪。反倒是冯馨琪越来越奇怪了,越来越像那个世界的冯馨琪了,就是总喜欢问尤壬闻的一些头痛的事。
比如,是爱自己多还是爱那个世界的冯馨琪多。尤壬闻很庆幸没告诉冯馨琪,苏颌就是她。
好在把老奶奶接过来在一起住后,冯馨琪收敛了不少,老奶奶说:“女人都是这样,怀孕后,都会有一些患得患失的情绪病。”
案件公开审理完后,在何寅才的要求下,尤壬闻带着他去祭拜了万风吟。
何寅才问道:“老实告诉我,你和她有没有那种关系?”
尤壬闻看着万风吟的墓碑回道:“我对不起很多女人。”
“比如?”
“比如艾小蒙,前段时间去看望了一下她的家人,她的父母还沉浸女儿离去的痛苦中。我就在想,如果当初我选择不回来,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那难说,你不是说那个世界的赵依兰是这个世界的万风吟吗?我就像在想,当时她知道你是这个世界的尤壬闻后,心里该多么的痛苦。”
是啊,那时自己不知道万风吟的身世,还又在那种场合搏杀,很难想象她当时的感触。尤壬闻想到冯馨琪两次为自己而死,不由得仰天感叹道:
天涯、或海角
都是绝望
来时自顾盼、去时独悲伤
那世这世
红颜有梦君不知,君念红颜天无情
两两相思
一阵风拂过,尤壬闻的发梢稍动,似乎听到风带来了回响,有个轻盈的声音在重复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