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带人赶到烂尾楼盘时，正是倾盆大雨的时候。
“队长，这是张副队的车！车胎被人扎了。”小丁一眼就认出了张棣夫的车。
“肯定出事了，快！”
沈杰不顾暴雨，冲向雨中，向楼盘跑去，脚跟带飞着沙石和烂泥全打在了后背上。
他心中默念着：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张副队！”
“张棣夫！”
“小仑！”
“聂一仑！”
十几人大声呼喊着，声音不断的在墙与墙、楼与楼之间来回穿梭。
在六楼发现张棣夫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脸部被踢的面目全非，身上全是脚印，隐约可见的肋骨破胸而出。
十几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人有说话，都取下帽子默默的低着头，拳头捏的紧紧的。
“聂一仑呢？还没找到吗？快去找！”
“通知救护车，还有法医，赶紧跟局长打电话。”
“算了，还是我来给局长打电话吧。”
沈杰一连说了三句话，然后默默得拿出了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只好安排人开车到对讲机的有效距离内给局里传讯。
“队长，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小丁指着一旁的另一具尸体说道，“怎么看着像几年前抢劫伤人的那个大块头！”
沈杰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惊讶道：“就是他，城南的大壮，他母亲住院没医药费，跑去抢劫还把人打成了重伤，我记得判了八年啊，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小丁欲言又止，沈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想到什么就说吧，吞吞吐吐的。”
“队长，最近一段时间重案组那边特别头疼。”
沈杰打断他的话，小声说道：“这个我知道，市里的反黑行动在暗中部署，李蓝亮和陈志辉就是重点针对对象。李蓝亮的案子收尾工作不是转交他们了么，你说这个做什么？”
小丁回道：“不是这个，最近抢劫绑架之类的案子频繁增多，我听重案组的同事说，有可能是监狱服刑的人员作案。”
沈杰沉默了，重案组的一些情况他也是知道的，但是监狱的服刑人员外出作案他还真不清楚。
这已经涉及的不仅仅是反黑了，沈杰说道：“这件事先按住，把小仑先找到再说。”
“队长，发现一支录音笔，在一楼找到的，应该是张副队的。”一个同事急匆匆跑上来说道。
“张副队，为什么沈叔这么消极……嘘，来人了……”
听着录音笔里张棣夫和聂一仑的对话，沈杰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以前非常喜欢张棣夫的，头脑反应快、鬼点子多，就是太贪玩了。直到后来张棣夫总向局长打小报告，加上闲言闲语的都说张棣夫向取代自己的位置，两人的关系才彻底闹崩了。
小丁问道：“他们这是在调查谁呢？这是什么时候录的音？”
沈杰心里知道，张棣夫两人调查的不是刘江就是夏禹甜，可他此时不能说，干系太大了，而且还牵扯到服刑人员。
“我回去跟局长商量下，再说这个事吧。”
沈杰刚说完，楼下就传来喊叫声：“队长，队长，找到小仑了！”
沈杰跑下楼时，一群人在井旁正围着昏迷的聂一仑。
“你们怎么找到的？”沈杰问道。
“是他自己从这里爬出来的，爬上来后就昏迷了。”
众人千呼万唤也没把聂一仑弄醒，正准备抬到车里去时，远处想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救护车了，局长来了，宁无瑕也来了。
局长上楼看了张棣夫后，下来心事重重的对沈杰问道：“小仑情况怎么样？”
沈杰回道：“严重脱水还没醒，手上有伤，旧伤也有感染，问题不大。”
然后沈杰把局长带到一旁，拿出录音笔，又说了遍聂一仑怀疑刘江和夏禹甜的事。
“你是说钟晓燕和今天这两件事是刘江和夏禹甜干的？”局长反应很大。
沈杰回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又把大壮的身份说了遍。
局长沉思一会，说道：“服刑人员作案的事是真的，只是牵扯到很多内部的人，省厅本来打算先稳住再一锅端的，没想到他们居然顶风作案。”
又说道：“小仑才是这件事的关键，先等他醒了再说。”
沈杰问道：“张棣夫、张棣夫同志的事该怎么……”
局长咬着牙说道：“江汉市已经十年没用同志牺牲了，想不到在我任职期间出了这样事，而且张棣夫还是……”局长说不下去了。
沈杰低头道歉道：“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职，我若是当时考虑到小仑的意见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局长看着手中的录音笔，说道：“先回去吧。”
宁无瑕目送着载聂一仑回医院的车辆，眉头紧凑，牙齿都把嘴唇咬破了。
聂一仑在医院醒来时已经晚上了，单人间的病房内坐着局长和沈杰，他们一直在这等着。
“局长，沈叔，张副队怎么样了？”这是聂一仑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沈杰摇了摇头，聂一仑瞬间大哭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找到张副队说这件事的，是我害了他……
要不是他回头救我，他就不会死的了，明明说好了，说能跑就跑的，他为什么要回头救我啊……”
看着嚎啕大哭的聂一仑，局长说道：“小仑，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把事情的经过赶紧说一说，任何细节都不要漏。”
聂一仑坐起身，看到了局长手中的录音笔，他就把昨天在夜总会到自己昏迷前事，都说了一遍。
“光头？”沈杰听完后大吃一惊。
局长也很意外的样子，如果说现在江汉市的黑道是李蓝亮当家，那在李蓝亮之前就是光头了。
光头几年前因误杀被关了进去，至少也得十年后才能出来，重点是光头绝对不会帮刘江和夏禹甜杀人的，因为他误杀的人就是闫主任的亲戚，入狱前也经常找黑白棠服装公司的麻烦。
可是为什么张棣夫和聂一仑跟踪夏禹甜，却碰到了光头一干人等呢？
局长当即拿出手机，给重案组那边下令，立刻抓捕光头一干人等，同时又对沈杰说道：
“反黑行动得提前了，你去把夏禹甜和刘江也一并带回来。”
说完后看了看短讯息，对小仑说道：“张棣夫的家人从省城赶来了，我得去安排一下，你休息吧。”
见局长走后，沈杰拿出手机给小丁下了命令，一是自己不好意思亲自出面去逮捕夏禹甜，昨晚才和别人同床共枕，第二天就带人去抓捕，他实在做不出来。
二来他想单独和聂一仑谈一谈，这件事也很重要。
“小仑，你实话跟我讲，你说的能听懂动物说话的事，是不是真的？”
聂一仑本来沉浸在自责和伤痛中，满脑子全是这两天和张棣夫在一起的片段，现在突然被问道关于听懂动物说话的事，自己也懵了，不知道沈杰是什么用意。
“沈叔，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要有所顾忌，实话实说就是了。”
见沈杰非常认真，聂一仑回道：“第一次听到动物说话，就是蒋红英的案子时，你送我回家那个晚上，当时你不信，我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后来在陪你们去琼浆碧玉那一次，我又听到了仓鼠的说话……”
聂一仑把自己有限的几次听懂动物说话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包括昨天在夏禹甜的办公室里。
沈杰思考着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这能力并非绝对的，都是突发的？”
“是的，上次在局里我拿流浪狗做实验这件事都被程玥取笑了好久。”
他在停车场跟流浪狗说话这件事沈杰是知道的，便又问道：“程玥也知道这件事？她相信你？”
“嗯，最开始或许她是不信的，但是好几次听到动物的话都应验了，她不得不信吧！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偶然性是因为什么原因，以前我以为是因为蒋红英。
后来我发现并不是，毕竟蒋红英都已经过世十来天了，她不可能接触到这么多动物。”
沈杰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问道：“也就是说在李蓝亮的别墅里，你之所以能够事先预知道狼狗会咬人，是因为听到了那只狼狗说话？”
“是的。”聂一仑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果然问到这件事了。
“那它当时说了什么？”
“它当时……”聂一仑没想扯出宁无瑕，也恰恰此时宁无瑕进来了，他就说道：“当时就说要咬死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主人。”
沈杰看见宁无瑕进来，也没顾虑什么，直接说道：“看来你怀疑高磊并非真正的凶手，还有齐云的死、李蓝亮的死都另有内幕都并不是空穴来风，或许真得好好的重新查一查。”
宁无瑕在一旁问道：“队长，他们的案子不是都定案了吗？这种时候还要去查啊？”
沈杰点了点头，又摇头说道：“不是说现在去查，现在也没时间去翻这个事。”
“你们聊吧，我得回局里了。”沈杰出门前又对聂一仑说道：“明天张棣夫同志的追悼会，你也来吧！”
聂一仑喊住沈杰：“沈叔，其实张副队对你……”
沈杰湿着眼睛打断道：“我知道，录音笔里的内容我都听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