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卤肉面诱人的香味,徐梅梅喉咙口动动,咽下了一口口水。不过她依然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想吃,也孩子气地想用“绝食”向谷翰示威,便摇摇头,欲关门。
“唉,你瞧这大晚上的我好心给你下面,你不吃多不好?别浪费啊!”
薛咏安好言相劝,徐梅梅却执意不吃。万般无奈之下,薛咏安在门要合拢的一刹那说:“只要你把这碗面吃了,伯伯就告诉你一条通往白鱼溪的捷径。午夜十二点去溪边呀,说不定你就能遇见美丽又吉祥的白鱼!”
“白鱼”二字,犹如电流从徐梅梅身体里穿过,她关门的手瞬间停下,站在门口发起了呆。
薛咏安趁热打铁,转身要走:“看来你要真不想吃。也算了吧,我自己去吃掉,总之不能浪费。”
“喂薛伯伯,您别走,我吃,吃还不行吗?”徐梅梅因白鱼而改变主意,将薛咏安让进了房间。
薛咏安是极守信用的人,依照他对谷翰的承诺,徐梅梅在吃完面条之前他没有走,坐在小椅子上和女孩唠家常,一五一十将通往白鱼溪的捷径告诉她,又听她含泪述说和谷翰从小到大一起经历的有趣事情,并说实际上在准备行程时她就看穿了三名同伴对她的敌意,可实在抵挡不了白鱼溪的**,便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遭逮捕后薛咏安对警察说的和徐梅梅的谈话,其实是来自这里。
面条快吃完时,徐梅梅望着窗外明朗的月色告诉薛咏安,她精力恢复了,想独自去白鱼溪边转转,不要惊动谷翰他们。毕竟谷翰和她分手了,苏雨虹也已不再是她的好朋友,他们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薛咏安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表示反对。这都啥时候了?夜深人静的,山里毒虫猛兽纷纷出没,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孤身往老林子里跑?别说白鱼溪,哪怕真是仙境降世她也不许去!否则万一出事,他作为客栈老板,又是传递消息的人,不担责任才怪。
徐梅梅仔细想想,认为薛咏安的顾虑很有道理。为不给不相干的人添麻烦,小姑娘眼珠子转转,有了好主意。
眼看薛咏安就要走了,她拦住他央求:“薛伯伯,您是山里人,不说过哪怕独自一人在深山老林里住几个晚上也不害怕吗?要不您带我去白鱼溪吧,这样我肯定安全。”
薛咏安露出为难之色,徐梅梅一着急,连背包里的银行卡都掏了出来,说里面有三千块零花钱,只要薛咏安同意带她去,那些钱就算是小费。
薛咏安何时会被金钱打动?“偏财”就更看不入眼了。
然而不是答应好了要帮谷翰嘛?正好依计行事,他居然就节外生枝地收下了那张银行卡。
徐梅梅等不及地要去白鱼溪,眼看子夜将到,她自以为无人察觉地溜出房间,在一楼与薛咏安会和,只是重新扎了扎浓密的卷发,就连白天穿的登山衣裤和运动鞋也没换。
薛咏安领着徐梅梅走到白鱼溪的时候,徐梅梅戴在腕上的运动手表正好发出“嘀”一声轻响,报时正好十二点到。
由于小姑娘心急,薛咏安用在路上的时间没有二十分钟,而是比平时快了差不多五分钟。
月光下的山涧小溪,果然别有韵味,亮晶晶如散碎开的银屑似的光华后,仿佛随时将有凌波仙子从水底升上来,迎着清凉的风翩然起舞。
白鱼溪的夜景,薛咏安早就欣赏到无感了,只是见小姑娘一扫眉间阴霾,竟露出了喜悦的表情,顿感心中宽慰。
他陪徐梅梅在溪边呆了几分钟,正寻思找什么理由脱身,就听徐梅梅说:“您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安静一会儿?我再坐坐咱们就回去,行不行?”
近乎哀求的小眼神,犹如温柔的小手抓挠薛咏安的神经,他浑身都感觉酥酥糯糯的,连手脚也有些发软。
山中独居多少年了,那一刻薛咏安才充满负罪感地看清了自己,其实无论再修炼多少年他也依然是个凡人,他洗不净七情六欲,更成不了仙。
哪怕徐梅梅不主动要求,薛咏安也不能继续和她单独相处。接下来将发生何事他很清楚,谷翰说了,人一送到他就可以离开了,其余事他一概不用再理会。
然而薛咏安没来得及点头说好,令他极度惊骇的变故就发生了——徐梅梅可爱的笑容僵在脸上,就连弯月般的眼中那憧憬的眼神也没收回去,身体就变得像纸片一样又轻又软,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小徐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薛咏安不知徐梅梅是怎么回事,本能地就要赶上前救人,却哪能料到更大的变故在后头?有人从他身后套过来一条绳索勒住脖子,趁他手忙脚乱拉绳子时又用一块类似手帕的东西捂住他的口鼻,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觉……
……
……
山洞里,臧明休对臧金石说:“你大舅醒来的时候,徐梅梅已经死了。死状很惨,她……”
“爸爸,这一部分您就别说了,我全知道。”臧金石急忙阻住了臧明休。
白鱼溪奸杀案的卷宗,他看过了无数遍,几乎能背下里面所有的字句,又何必再听父亲细述?
徐梅梅衣衫不整,下体暴露,被人开膛破肚地死在溪水里,整条透明的白鱼溪都变成了鲜红色。
她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珠是向外暴突的。无法从那样的表情看出她在生命终结时想的是什么,可曾经莹亮的眼瞳浑浊一片,就像是被注入了寒雾……
但是臧明休说:“我可以不和你说徐梅梅,与你大舅有关的部分,却不能省,否则你哪里能知道真相?”
这话不错,臧金石急忙点头,不敢再多言了。
臧明休说:“咏安呀,他就横躺在距离溪水不远处的草丛里,青布道袍和厚底浅口布鞋都穿得整整齐齐,绝不是像警察了解的那样,散扔在草地上,人却光着躺在徐梅梅旁边,一条腿还搭在徐梅梅劈开的腿上。谷翰和林生强,还有姓林的女朋友都在,也不知他们是啥时候来的,有没有先后顺序,谷翰坐在石头上喘气,他的朋友们吓得躲在一边发抖,两个人都说不出话,可是想逃走,又走不动路。”
“谷翰他终于是对徐梅梅下了杀手啊。”臧金石痛惜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