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金石的话,臧明休听得连连摇头,不得不说出薛咏安当时的想法。
“案子是谷翰犯下的,他用非常残忍的方式虐杀了徐梅梅。一个是谷祥卫的儿子,一个是徐照的女儿,一旦事件真相给揭露出来,那两个人之间会发生什么?BDV集团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臧金石一怔,有些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但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不管臧明休说什么,臧金石也不会改变他最初抱有的观点,同意大舅给人顶罪是对的。
可他不能在这时打断臧明休,或许除去谷翰,父亲已算是案件的唯一知情人,他必须从臧明休口中了解全部案情。
臧明休继续证明他自己、或者说薛咏安的顾虑没有错:“只要徐和谷两家结仇,就一定会引发内部残杀。虎毒不食子啊,徐梅梅是徐照的独生女儿,听说他把这女儿看成了掌上明珠,全世界就女儿对他最重要,等知道梅梅是谷翰杀的,他能不把谷翰碎尸万段?”
臧金石:“那不还有法律吗?向冷阳警方通报实情,警察抓走谷翰,徐照还伤得了他?谷翰得到应有的审判,并为罪行付出代价,徐照不也算为他女儿讨还了公道?”
“呵~”臧明休给儿子气笑了,“怎么说着说着,你弄成认为我们是要保护谷翰啦?他杀了人,就算给警察抓了也是死刑,所以横竖都是死,我们保他干什么?我们要保的是让BDV集团继续经营,徐照和谷祥卫不会因为中途生出的变故就放弃公司,跑到国外去了。那时我们再找他们,可不得比大海捞针还困难?”
这下臧金石算是完全听懂了,以臧明休为核心的“复仇集团”,是不允许在他们的复仇过程中有意外情况出现的。万一打乱步调,在他们掌握足够证据推倒BDV集团大厦,将徐和谷送上法庭之前,他们就因别的事开溜了,臧明休等人反而会大失所望。
至于谷翰是怎么害死的徐梅梅,臧明休对臧金石讲出了与冷阳市公安分局记录进案卷的不同版本,当然,也是绝对真实的版本。
2015年四月底的一天下午,薛咏安在竹楼门口打坐。
一个多星期客栈没接待客人了,房檐下连麻雀都寂寞地用树枝子搭了个小窝。
不管有没有生意薛咏安也无所谓,以前开客栈是为了养孩子,如今孩子长大成人,去浔南上大学了,学费足够用奖学金抵,生活费他都能自己勤工俭学赚取,薛咏安算是苦尽甘来,能平心静气地过他简单单调,却又怡然自得的小日子了。
但没坐多久,就听见房子对面的空地上响起了车喇叭声。眯缝着眼瞧看,可以做停车场,却难得有车停过来的空地上多了一辆丰田皇冠SUV。车头大灯熄灭,前车门推开,走下来一个脸儿是麦麸色,身材瘦瘦高高的小伙子,那正是谷翰。他穿着一身耀眼的名牌衣裤,鼻梁上还跟黑超特工似的架着副墨镜。
“你是不是叫薛咏安?”不愧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估计是仗着他老子的势打小欺负人惯了,谷翰身上看不出什么读书人的涵养,大步穿过马路走到薛咏安面前,招呼也不打一个,大模大样就质问他。
薛咏安是修道之人,心宽气平,自是不会和一个毛头小青年计较,继续保持他打坐的姿势,眼皮也不往上提,不咸不淡地回答:“是我,如何?”
为能和薛咏安四目相对,谷翰不得不蹲下来看他,摘下脸上的墨镜,咬着一只镜脚说:“我来和你谈生意。”
薛咏安不缺钱,不想接待这种没教养没素质的纨绔子弟,语气转冷道:“没兴趣,请挪步去别家。”
“哼~”谷翰鼻子里重重哼一声,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冷傲地来回扫薛咏安两眼,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嚯~”薛咏安差点大笑,实在是懒得继续和他纠缠,就想用话赶他走:“你是世间人,世间人有千万,我不想理,你也不要来烦我。”
“你……”几句话就叫谷翰气歪了鼻子。他又不傻,能听不出薛咏安是在骂他俗吗?
“好好好,我不和你兜圈子,就直接告诉你吧,我姓谷,叫谷翰,谷祥卫是我爸,徐照是我叔。你姓薛,你有个妹妹叫薛咏妍,薛咏妍的儿子臧金石是给你养大的,而薛咏妍和徐照又是……”
“你给我住口!”薛咏安越听越心惊,没来得及睁眼已是怒火万丈,只恨拂尘不在手边,否则一定会立即抓起来打到谷翰身上,也教教他用嘴说话时该如何放尊重点儿。
见薛咏安终于有了反应,反应还挺大,谷翰满意了,扯起一边嘴角笑笑,站起身说:“我的自我介绍完了,是不是要和我谈生意,你心里有数了吧?”
薛咏安实在是不胜其烦,但这时他已不能不理会这突然降临的大麻烦,也站了起来说:“我又不是不知道谷祥卫有个儿子,你没必要弄得像给我传递了什么大秘密似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谷翰潇洒地用手一指竹楼:“你这话问得可真奇怪,我来找你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预约住店啦。”
“谷祥卫的儿子,要来我这儿住店?”薛咏安暗自吃了一惊,预料这小子很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子磊调查了BDV集团这么多年,虽然尚未做出大动作,却也经常在给谷祥卫制造麻烦。谷祥卫早就查清了子磊和何倩是什么人,也知道灵竹山南住着谁,就连在派出所销了户籍的臧明休,只怕也和那些人拉帮结派了,谷祥卫对他薛咏安能安好心?
但是很快的,薛咏安就确定谷翰不是给他那个禽兽爹派来的,他还真是来办预定手续的。
薛咏安对谷翰说:“最近这些年有不少人来这地方建客栈,驴友的选择早就不止我一家了,你要真是来玩的,没必要非往我这儿跑吧?特别是你已经知道了我和你爸,还有你叫叔叔的那个徐照有过节,就不怕住进来后我对你不利吗?”
“我看你敢!”一把将墨镜脚从牙齿缝拔出来,谷翰瞪圆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