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吗?”百里飞云斜靠在车篷的一边,右手支着头,凤眼斜睨,望着蝶舞。舒骺豞匫
蝶舞抱着双膝,坐在车篷的另一边。听百里飞云问话,轻轻摇了摇头:“方才已经睡了很久了,一时睡不着。”
百里飞云淡淡笑了笑:“你真气消耗过度,只睡了半天,怎么够?若是怕我对你图谋不轨而不敢睡,你就多虑了。我知道你身上的玄阴寒毒是被无痕刀压制才没有发作的。天痕因此没有碰你,我自然也不会碰你。刚才还说相信我,难道,现在就反悔了?”
“不是,”蝶舞舒展双腿,躺到了车板上,玉指轻探之时,不小心便摸到了百里飞云垂散在车中的长发,不由得一阵芳心乱跳。
百里飞云的发丝就如他的人一般洁净,温柔,一尘不染。借着车内昏黄的灯光望去,百里飞云的眉目显得更加清秀俊雅。与凌天痕妖艳张扬的美不同。百里飞云脸上的每一道线条都是秀挺而干净,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厌。不知何时,他的眼眸又已漆黑如夜。虽然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却比银眸之时,少了一份空灵遽。
“发什么呆?在想什么?”百里飞云的声音轻柔得如空谷幽泉。
呆呆望着百里飞云发呆,“飞云,你想要保护的,是我,还是蝶依?”
“蝶依是你的前世,你是蝶依的今生。想要保护她,还是想要保护你,又有什么区别?桨”
蝶舞凝望着百里飞云,眼中飘过一丝凄然:“可我却觉得,我们根本不是一个同一个人。她是神界的上神,我不过是一介凡人。她的性子温柔体贴,而我的性子却太过独立好胜。我觉得,你和天痕不过是在我身上追寻着蝶依的影子。如果我能记起些什么,或许能还你们一些昔日的温存。可是,我却没有丝毫前世的记忆。”
伸出修长的手指,拂过蝶舞的脸庞,百里飞云柔声道:“你不是蝶依,不需要受前世牵绊的困扰,也不需要为了别人去扮演蝶依。我所追寻的并不是蝶依的影子,而是蝶依的灵魂。这一世,你是蝶舞。我只希望你能顺从自己的意志活下去。”
蝶舞微微苦笑:“既然我拥有和蝶依同样的灵魂,就不可能摆脱前世的牵绊。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为了我呕血逆转五行轮,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飞云,我和你不过有数面之缘。若不是因为蝶依,又怎么会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论是你,还是天痕,我都不希望你们为了我受到伤害。可是,到头来,我还是累你们为我受苦而已……”
“不论是你,还是天痕,我都不希望你们为了我受到伤害。可是,到头来,我还是累你们为我受苦而已”——听到这句话,百里飞云的心不由得一颤。这正是蝶依生前,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正因为这句话,他负气而走。等他回到蓬莱山时,她已不在了。就因为这句话,他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抱憾千年。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语气。谁又能想到,时隔千年,他竟然又听到了同样的话。
“飞云……”
没等蝶舞反应过来,百里飞云已经将她压在身下,吻住了她的唇。一阵惊慌,蝶舞想要伸手推开百里飞云,却被百里飞云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她想要挣扎,却被百里飞云压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动弹。蝶舞想要咬百里飞云的嘴唇,又觉得百里飞云的口舌在自己的唇齿辗转,透着说不出的温柔与爱怜。
与凌天痕激烈而热情的吻不同,百里飞云的吻缠绵悱恻,柔情无限。一瞬间,蝶舞的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软倒在百里飞云身下,甚至忘记了反抗。只觉得胸中的感情翻江倒海般澎湃,仿佛要炸裂开一般。说不出是怜惜,是爱慕,是歉疚,还是欢喜;也分不清,这份感情是发自自己的内心,还是受了蝶依的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飞云才放开蝶舞的唇,一言不发地将她整个人拥入自己怀里。他抱得很深,却并不紧,似是怕自己稍微用力,便会弄痛了蝶舞。千年之后,终于再次拥她入怀,他不愿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蝶舞知道自己应该推开百里飞云,也知道自己可以推开百里飞云。胸口的无痕刀坠闪着莹莹的十色光华,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喜欢天痕,就不该跟飞云如此亲密。可不知为什么,闻到百里飞云身上那清淡如水的温柔气息,她竟然不忍心这么做。静静倚在百里飞云的怀里,心底竟然隐隐感到一丝熟悉的宁静。
许久,蝶舞终于挣脱了百里飞云的怀抱。百里飞云也没有强加阻拦,仍用温柔的眸光看着她。蝶舞有些尴尬,愣了一阵,才找了个话题,轻声问道:“飞云,你为我触犯了天条,会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这个你不必担心。神界内乱,自顾尚且不暇,一时也没有余暇来管这些事情。”
“神界内乱?”蝶舞小声重复了一句,却也没有细究。
“这些事情,你不必操心,我自有分寸。”说着,百里飞云伸手拉过蝶舞,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嗯……”蝶舞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竟然真的觉得有些困倦,闭上双眼,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凝视着蝶舞的睡脸,听着她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沉静,百里飞云眼中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些许忧伤中,带着无限的爱怜。
百里飞烟叹了口气,转回了身子,“唉!哥哥,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那么喜欢她,为了她守候千年。当初为何将她拱手送给凌天痕?为什么不去跟凌天痕去争?”
“她的魂魄是天痕收回的,我没有权利去跟跟他争。”伸手理起蝶舞的一缕秀发,百里飞云惨然一笑,“我虽然喜欢她,却始终没有能够像凌天痕那样,为了她放弃一切,逆天而行。”
“那又怎样?”百里飞烟无奈道,“哥哥没有那样做,又不是哥哥的错!若不是凌天痕为了收起蝶舞姐姐的魂魄逆天而行,又怎么会闹得六界不安?论起对蝶舞姐姐的心意,哥哥绝对不比凌天痕差。哥哥何必妄自菲薄呢?既然喜欢蝶舞姐姐,就该去挣啊!”百里飞云摇了摇头:“飞烟,我和蝶依之间的事情,有些你知道,有些你不知道。我不想她再为我为难。如果,她在天痕身边会更开心,我便由得她留在天痕身边好了。”
“要真是这样,哥哥方才又何必吻她?”
“一时心动,情难自已罢了。”
“唉……说到底,哥哥心里还不是希望蝶舞姐姐能够选择留在你身边?前一世,蝶依她,不是哥哥你的妻子吗?自己的妻子,怎么能够轻易让给别人?”
百里飞云笑了笑,不再接百里飞烟的话:“这些事情,我有自己的分寸。你只需要想着你和子空的婚事就好了。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枉然,百里飞烟只得翻回身睡了……
再次睁开眼睛,太阳刚刚升起。温柔的晨光透过车帐照进车内,照着百里飞云沉静的睡脸和他满头披洒如云的银发。心中一阵柔情激荡,蝶舞险些想要伸手去抚摸百里飞云的睡脸。然而,五指微微一动,她便又狠狠握紧了双拳。
蝶舞不明白自己对百里飞云是怎样的感情。待在百里飞云身边时,她总是觉得十分安心。她明白自己已经跟天痕定下了两年之约,不能再对别的男子动心。然而,她却又不想伤害百里飞云,甚至不忍心去拒绝他。
翻身坐起,蝶舞轻手轻脚地从车辕下了车。抬头望了望初生的朝阳,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清爽了不少。
“师妹,你醒了?”
“师兄?怎么气得这么早?”蝶舞本以为自己起得是最早的,没想到冷子兴比她起得还要早。
“二哥的睡姿太差,又踢又踹的。跟他挤在一起,我哪睡得着?”冷子兴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子,打着哈气道,“等百里大人醒了,我们就启程吧。到了下一个城镇,再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话说到一半儿,冷子兴突然顿了顿,朝蝶舞古怪地笑了笑,小声问道:“师妹,你和百里大人同车而眠,睡得还好吗?因为这件事情,二哥和五哥可是烙了半夜烧饼,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的。”
想起作业枕着百里飞云的手臂睡了一夜,蝶舞脸微微一红,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难得看到蝶舞窘迫的神情,冷子兴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师妹,百里大人为了你,不惜触犯天条,逆转上古神器。他对你的心意,不用说,我们也都看得出来。凌大哥和百里大人,到底选谁,还要你自己做决定。只是,你总不能两个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