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在这二十人里,选出了十五人,分别留给在京有爵位的皇亲国戚们,永干的正妻就是苏瓜尔佳氏,汉姓葛,名巧灵。(更新更快ne)和当年被朝廷炮灰的苏克沙哈沾亲,永干的侧福晋李佳氏则是某佐领的女儿。
除了这两个,剩十三人当中的九人都去了宗亲家中,分别成了公侯伯男或其世的夫人。这些赫舍里都可以忽略,却忽略不了剩四个备选内廷的姑娘。
其中就有一个是蒙古血统,名为珠兰。只有名字,没有姓氏,也没有家室来历介绍,玄烨在边上写了三个字:“封贵人,赐住永笀宫”。永笀宫离养心殿最近,一直空着,没想到这一次玄烨会让一个新进秀女住进去。而且还个贵人。
赫舍里眉头一皱,直觉认为玄烨要出花样,这个女孩年方十四,这年纪对秀女来说,不大不小,对赫舍里来说却是太小了,小到她习惯不了。
他不是一直不喜欢蒙古女人的么?这个珠兰是个什么来路?难道只是为了讨太皇太后的欢心,所以特别纳了一个蒙古女孩做妾。而且起点还不低,上来就是贵人,赐住空置的永笀宫。
她不禁有些小纠了,这姑娘真的是平凡普通的么?玄烨不像是会在这种问题上妥协的人啊!孕妇多疑多思,赫舍里这一琢磨,一就把自己绕进去,心浮气躁起来。
这个玄烨,肯定是早八百年就拟好了名单,这些天他脑里哪有国家大事的影,分明就是把心思都用在册上了。老娘辛辛苦苦给你怀孩,你却在那儿见异思迁,还是光明正大地见异思迁!
丫的,这日还能不能过了?我说让你放我回去,我眼不见心不烦,你偏不。你要把我绑在你跟前儿,你要看着我,你毛线你看?分明是给我添堵呢!
火气一上来,赫舍里不淡定了。心里一万个想把这个珠兰叫到自己跟前儿从头到脚前前后后看上一遍。看看她有什么三头六臂。
正在心浮气躁的时候,外面天申奔进来:“娘娘。启禀娘娘。索大人求见。”“嗯?二叔要见宫?你去回话,宫现在不方便见他。若有事,让额娘写信给宫吧。”赫舍里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他。
天申出去回话。不多时又进来了:“娘娘,索大人说,事关重大,请娘娘务必赐见。”“嗯?”赫舍里惊了,二叔从来不主动求见,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怀孕,不方便见客,怎么再三求见?难道真有要事?家里有什么变故?
“伺候宫洗漱,告诉二叔。宫在瑞景轩里和他说话。”赫舍里略一沉吟吩咐道。外面的索额图喜出望外,自家侄女到底是帮自家人的。屁颠颠儿地跑瑞景轩门口候着去了。
赫舍里心里急,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故而催促着宫人把自己收拾好了,一架步辇往瑞景轩而去。许久不出清溪屋大门的皇后娘娘出来了,引得路人争相围观,嗯。肚大了,嗯?怎么看着瘦了?嗯?怎么心情不太好的样。
另外一边,赫舍里前脚出去。后脚玄烨就得了消息。笑而不语,听之任之。索额图这次是真了决心了,竟想起来走皇后的后门了。以前有再大的差事,我说不给你,你也不会想到找关系开后门。
好吧,如果你能说服赫舍里来向我开口,我就准你去。不过,这可比你向我毛遂自荐难度更大。你家那个侄女,是最反对你出风头的,你得做好碰一鼻灰的心理准备,我等你的好消息。
“让人盯着那边,索大人一走,立刻传旨,让皇后来见朕。”玄烨吩咐道。小魏立刻去安排。瑞景轩里,赫舍里神情严肃,盯着索额图弯去的腰:“二叔,你说什么?你再三再四要见宫,就是为了想去当这个议和大臣?”
“娘娘,奴才恳请娘娘施以援手,索家沉寂太久了,需要恢复往日的荣光。”索额图的话斩钉截铁:”请娘娘成!”
赫舍里果断被气得眼冒金星:“你,你以为索家往日的荣光是哪里来的?是爷爷和小叔叔用命,哥哥们用鲜血换来的!爷爷生前再三交代二叔,做人也好为官也好,要谨慎,要三思而后行。你是半句都没听进去!”
“父亲的话,奴才不敢相忘。但是娘娘,您有没有蘀家族想过?如今娘娘身居高位,深受荣宠。可以后呢?自古恩情不长久,家族要想兴盛必须要有耀目的功勋,要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才行啊!”
索额图再度给自家侄女跪了:“娘娘,眼除了您,没人再能帮助索家了。索家如今已是外强中干,大厦将倾,您不伸援手,它随时随地会塌的!”
赫舍里闭了闭眼:“二叔,你可知道,我最不愿你接的,就是这趟差事,你偏偏来寻我。叫我如何与你说明才好。这议和代表的差事,可不好接。”
“请娘娘成!”索额图忽然给赫舍里打了个千儿。赫舍里连忙弯身去扶:“二叔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一边坐了,你听我说。”
索额图在赫舍里左边手的椅上坐了:“请娘娘示。”赫舍里叹了一口气:“二叔,你可知道,现在雅克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沙俄提出停战议和,现在城中已无战事。皇上已经答应了对方的议和请求,连日都定好了,现在就只剩人选未定。”索额图的回答很是流利,显然是准备充分。
赫舍里却直皱眉,看来军机处是主和派占了上风,玄烨这么快就把和谈的路都铺好了,这和谈是不谈也得谈了。
叹一声个人的渺小,赫舍里怅然地开口:“你可知道,这议和大臣,表面上是天上掉馅饼的差事。可实际上,却是风险最高的差事。一个弄不好,你就是猪八戒照镜,里外不是人。”
“现在朝廷满脑都是赶紧议和,避两线作战。可你又是否知道,我大清和沙俄接壤的边界线那么长,摩擦每天都在发生,这个时候议和了,退回原点,过几日他皮又痒了,再度来犯。你会被戳脊梁骨的!”
“若是大清和沙俄永世修好,你便流芳百世。但那只是做梦罢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二叔,你当真要接这样的差事么?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毕竟你我都只能看到眼前,不知未来如何。可是二叔,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出面去和谈,签订的条约中每一条,将来都有可能是至你于死地的罪状!”
“怎么会!”索额图直接就从椅里弹起来了。赫舍里的话犹如一阵阴风,吹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这太可怕了,为什么侄女的脑里,想的都是这些东西?
索家于国有大功劳,于皇上有大恩情。皇上怎么可能会对索家手呢!他承认,政治斗争是很残酷,他步步小心,已经到了谨小慎微的地步,他是个男人,又是眼索家唯一一个为皇室效命的人,他渴望证实自己的能力。
这种火热的动力让他对赫舍里的话无动于衷:“娘娘,您多虑了。皇上仁慈,对索家一向恩宠,奴才向来谨慎,从不敢越雷池一步。您想的那些,奴才保证,都不会发生!”
“二叔……宫说了这许多,你仍然认定要接着差事么?”赫舍里失望道。“奴才万死不辞,纵然前面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索额图的态度若铁,赫舍里无计可施。双方陷入长长的沉默。
好半天之后,赫舍里垂了肩膀,整个人失去了端坐的力气,散了架一般摊在椅上,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二叔,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爷爷一心希望的,不是你光芒万丈,风头无量。而是你能和阿玛一起,维持和发展爷爷这一支家族,他希望的,是家里的孩们都有好前程……”
说到此处,想到那一日与爷爷诀别,赫舍里伤心得无以复加,一时竟呜咽出声。索额图吓坏了:“娘娘,您没事儿吧?您怎么哭了呢?奴才……这个……那个……”
赫舍里只是哭,不再说话。连璧在边上尽职地递着帕,用眼神给索额图示意,让他赶紧告退,别再惹娘娘伤心了。娘娘这是孕妇清楚,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要是一直在这儿杵着,她没准就一直伤心了。
索额图接到暗示,连忙又打了个千儿:“娘娘,奴才知错了,是奴才贪功冒进,奴才向您请罪。”“……”赫舍里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抬袖掩面,挥手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