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皇后忽然又尖着嗓子道:“你们一个个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做的那些丑事,哪个我不知道?哼,真以为你们都怀了龙裔了呢?做梦!本宫告诉你们,要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后疾步走进内帷之中,然后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皇后!你给哀家闭嘴!来人,拿绳子把皇后捆起来!再用毛巾塞住皇后的嘴!绿竹!”
里面顿时忙乱了起来,皇后挣扎着哭的声音宛如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子,凄厉而又心酸:“姑姑,姑姑你不要梓潼了吗?姑姑你不要梓潼了吗?姑姑你是不是一直想要静和当这个皇后?呵呵,妹妹她已经被本宫打发去了蛮夷之地,成了番邦之人的皇后了。呵呵,听说那边的皇后都是娼妓,丈夫死了接着嫁给儿子,儿子死了接着嫁给孙子。真正的人尽可夫呀——”
她说到这里便再也没说下去,因为已经被堵住了嘴巴再也无法成言。
大厅里等候的妃嫔们都震惊了,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皇后偶尔吐露出来的秘密太惊人,若真是像皇后所说的那样,皇后的亲妹妹竟然是这样被设计去了番邦。那皇后此人用心之歹毒可以想见。
我虽然不言语,心底也是异常震惊的。皇后之前说我像是她亲妹妹一样的,却原来是她自己亲手将妹妹送去了蛮夷之地。这个女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出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可惜当时我不知道皇后的弦外之音,不然后来我也不会着了她的道儿,害得我的孩子白白丢了一条命!本来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她下曼陀罗花精粉,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屋子里安静了许多,帘子挑开,太后跟皇上相继从里屋出来,脸上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大家见太后皇上神色不豫,更加不敢说话了。全都肃穆在那里,鼻观眼,眼关心,唯恐发出一丝声响使得这两位“太上皇”的郁闷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姜昕,皇后究竟是怎么了?”凌烨随太后在酸枝雕凤宽椅子上坐下,墨眉皱起不悦的问。
姜昕跪倒在地,捧着一小碟子从皇后手指取出来的鲜血道:“微臣刚才给皇后娘娘验血了一下,皇后娘娘精神恍惚,像是中了某种致幻的毒药。再加上皇后之前就一直病着,凤体未愈,所以才会被邪毒入侵体内造成今日惨状。至于是何种毒药,微臣还未曾查验出来。下毒之人手法异常高明,用料非常精准,所以在血液中的含量也非常之少。要查验出来恐怕要多费些时日。”
姜昕是皇后的死忠,医术最为高明。他要是都这样说了,那么就是说他果然查不出来。
这花精粉竟然如此之神奇,就连最高明的太医也无法查验出来。难怪这样的好东西一直都被极少数的人掌握着,若是后宫中人人都得知炼制花精的秘密,岂不是人人自危了吗?
太后听姜昕这样一说,也很忧愁的说:“姜太医,无论如何也请你们太医院加倍努力为皇后解毒。皇上,皇后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该彻查一下凤藻宫的人了。”
凌烨也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奴才们,沉声道:“康顺昌,你把他们都带下去,一个个仔细审问。朕就不信她们吐不出一星半点来!”
康顺昌带着侍卫把所有的仆从都带了下去,罗衣也夹在众人之中朝外走去,只是不经意地朝我点点头,我便知道一切便都已经妥当了。
一颗心悄悄放了下来,便安静的在那里等待着最后结果的出来。
好好的上元佳节,就被皇后的一场疯癫搞得人人皆危。大殿里红烛劈啪作响,像是在嘲讽地诵唱着一首歌谣。蜜合香的味道从紫金兽脑鼎中飘散出来,青烟阵阵,如一道帘幕,将每个人都笼罩在其中。看不清每个人的样貌,也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其实就算看清了又能如何?这深宫中人人心怀鬼胎,不过都是披着人皮的艳鬼。如花似玉的背后是蛇蝎一样歹毒的心肠,踩着尸体上位。
大殿里的地龙烧的极热,才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汗嚅嚅的,脖颈中又痒痒。像是钻进了几只小虫子,正待伸手去抓挠的时候,忽然侍卫从外面大步而来,将一个紫色身影掼在地上,回禀道:“皇上,查出来了!就是这个叫紫菱的,在她的房间里查出半包白色粉末。请皇上过目!”
“姜太医。”凌烨看了看姜昕。
姜昕上前接过那包白色粉末,拈起一些凑近鼻端闻了闻,又放进嘴里尝了尝,悠然变色:“这,这是——”
“这是什么?”凌烨见姜昕神色剧变,不由得也问。
“皇上,此是曼陀罗的花精粉。是用曼陀罗的花精水炼制而成,威力比花精要强大数百倍不止。曼陀罗花精无色无味,是水一样的东西,所以就算下到饮食中也绝对没有人发觉。但是这种东西如果服用时间久了,就可以操控人心。由于危害甚大,所以百年之前就被禁止跟销毁。不知道为何现在还能再次出现。”姜昕汗涔涔地说。
“百年之前的东西也有人翻出来用了?很好,很好,朕的这些妃嫔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了。”凌烨冷笑说完,忽然大掌猛拍了一下桌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紫菱,厉声道,“你这个贱婢,跟着皇后日子也不短了。为何要害皇后?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紫菱冷冷一笑道:“没人指使奴婢,奴婢也从未害过皇后。这粉末奴婢也不知道是何人放在奴婢房中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如果真的怀疑奴婢,那就请皇上拿出证据来吧。”
“皇上,紫菱姑姑侍奉皇后日子也不短了,她又是皇后家养的丫头。怎么会对自己的主子下此毒手呢?臣妾认为这其中必然有诈,还请皇上仔细核实才好。”我走上前一步,为紫菱求情。
紫菱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朝她回以轻轻一笑。心底却在想:你如果知道了本宫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怕是恨本宫还来不及呢。
凌烨见我求情了,神色有所缓和:“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他才刚说完这句话,便见康顺昌带着红芍从外面进来了,两人齐齐跪在地上:“皇上,红芍姑姑有事要禀报。”
“说吧,什么事?”凌烨问。
红芍将一沓账本奉上,交由康顺昌递给凌烨:“皇上,这是凤藻宫的账本。这是记录各宫小主份例银子的账本,各宫里的小主所需物资每月每笔都记录在册。这账册一直是由奴婢跟紫菱一起保管的。谁知道前几个月的时候账本忽然有了些问题,奴婢就报告给了皇后娘娘。娘娘说叫奴婢暗中留心,若是有什么差池便立刻告诉她。今日娘娘忽然遭此大难,奴婢怀疑是跟这账本有关系。”
“这账本又有什么问题了?”太后也皱眉问。
红芍抬头道:“这账本中凡是涉及到宁心苑的东西全都足足多添了一倍。”
她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谁都知道宁心苑里住着的是闵柔,自从她上次被幽禁之后,几个月过去了大家早已淡忘了这个人。没想到此刻她却又忽然跃入人的视线之内,而且很可能是用一种如此彪悍的方式重新回归。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太后仔细审视那上面关于宁心苑的账目,语气越发阴冷了起来,“皇帝,你看看。这上面的账目确实是不对的。哀家记得戴罪之身如闵答应,一个月的份例只有十两银子。怎么这上面就成了二十两银子。而且这大冬天的闵答应居然还用的是银炭。虽然写的是黑炭的名目,这价格却是上等的金丝银炭呀。可见红芍说的没错,这账本确实有问题。”
凌烨接过那账本仔细审视了一番,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终于将那账本狠狠摔在紫菱的脸上:“贱婢还有何话说!若不是你早被闵答应收买,如何会为她做此举动!”
紫菱脸色苍白,也不辩解,只是伏在地上不停地哆嗦。
“皇上,妄图加害皇后兹事体大,后宫近日乱象频仍,皇上须得痛下决心整治一番呀。”太后在旁说。
凌烨冷了双眸,站起身来:“都随朕来,朕到底是想去宁心苑看看她闵答应到底还有多大的能力将这后宫搅得翻天覆地!”
凌烨下了令,众人便齐齐跟着他来到了玉带河附近的宁心苑。
这样的大冷天里走在阴冷幽黑的小路上,北风呜咽,似乎在唱着一首悲伤的歌谣。
宁心苑小小的一间院落,只在门前挂了两个大红灯笼,那红灯笼被冷风吹着来回摇荡,越发显得气氛孤寂。
因为靠着竹林,所以地上积了满满的一层竹叶。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像是踩在了一群沙虫身上,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