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管默言原本闭合的双眸便暮然睁大开来,漆黑的眸底精光四射,璀璨耀眼得令人几乎不忍直视。
左手在空中打出结印,右手竖起的两指遽然指向桌上的弥留镜,长串咒语接连自她的口中吐出,前赴后继的直冲入弥留镜之中。
原本还黯淡陈旧的弥留镜,在咒法冲入之际,便瞬时解开了封印,斑驳的镜面立时霞光万丈,金光闪烁得犹如瞬间绽放了无数的烟花,明晃晃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来。
只是须臾之间,赤红色的霞光便慢慢笼罩住整座浮屠殿,渀佛昙花一现般,片刻的繁华之后,耀眼的光华终于慢慢收敛,最后才懒洋洋的凝成了一道浅黄色的幽光。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法宝,因着主人实在不着调,连带着法宝都跟着少了几分仙气。
浅黄色的光束笔直的打在两人对面的墙壁上,使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渐渐的浮现出一团模糊的影像来,那影像时隐而时现,俨然由原本的模糊不清渐变得连发丝都根根分明起来,最后终于慢慢连谈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入耳了。
此时倒映在墙壁上的三个人,血羽倒是都有些眼熟的。
其中一个是不曌城中清楼的当家花魁花千树,这种妖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总是让人印象极其深刻的,只可惜却并不入血羽的法眼。
不曌城血羽自然也是去过的,这个花千树也确实是礀色倾城,美艳无双,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心中驻进了那道最美的倩影之后,再看所有人似乎都成了庸脂俗粉一般。
至于另一个人,血羽也是认得的,他乃是魔铘族四大长老之一的撕心,传言他精通驱百兽,可弩千虫。是个施毒的高手。
想他本也是个人物。可惜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不是他太花心,而是他太痴情,一不小心恋上花千树这般长袖善舞的花魁就够倒霉的了。他居然还不知悔改的痴恋到底,简直是自寻死路。
而最后一个,他却好似从未见过的样子。但仅是凭着他周身的凛然之气,以及那种舍我其谁的王者之凤,倒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单从前两者对其恭敬至极的态度。亦不难猜出,或许此人就是不曌城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城主大人了吧!
只是这三个人,怎么会聚在一起?
血羽细长的星眸愈见收窄,望向壁上三人的目光便有些难以言明的阴郁来。
坐上,管大郎举重若轻,阴鸷的眼神中,透着几许的薄凉和嘲讽。
“居然已经联合了三道之首。莫铘的野心还真是不小呢。”
撕心一身曳地黑袍,上面没有任何繁复的花色。包裹在黑袍之下的身材却是异常的消瘦,瘦骨嶙峋的颀长体态,映衬着他全无血色的苍白俊脸,倒是有几分鬼态。
此时他只是漠然的垂着肩膀,眼中的视线始终只是胶着在一处,一瞬间都没有移动过。
而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正是花枝招展又花团锦簇的花千树,能将这么多艳丽的花色系数穿在身上,且一点都不显得突兀的人,怕是只有她花千树一人可以办到了吧!
面对着炽烈得几乎就要燃烧的注视,花千树置若罔闻的完全视而不见,只是一直专心致志的低垂着螓首,研究着自己那修剪得十指尖尖的鲜红蔻丹。
管大郎对两人之间诡异的态度似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据我所知,莫铘似乎在修仙界中安插了眼目,以策动修仙界与仙界联手对抗妖魔界,此事撕心护法难道不知?”
乍一闻管大郎的话,撕心原本便苍白的脸色似是更苍白了几分,此事他竟完全一无所知,按说身为四大护法,他不可能全不知晓此事的,难道王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吗?
见撕心半天没有回话,管大郎脸上嘲讽的神色更甚了几分,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风流韵事不是谁都可以做的,首先起码得还有命在才行,这撕心既已引起了莫铘的怀疑,只怕也活不长了吧!
真可惜了,这么好用的一个棋子。
复而看向旁边一直未发只言片语的花千树,管大郎眸底的神色便越发的深不可测起来。
“撕心,你可想过,背叛了莫铘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吗?”
没想过吗?撕心不免露出一丝冷笑,早在他背叛莫铘之前,便已经想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莫铘为人残暴嗜杀冷血无情,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的背叛,只怕连死都是一种恩典了吧!
怕吗?也许他也会怕吧!谁又会想死呢?只是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呢!因为他觉得值得!
再看一眼对面满脸漠然的花千树,撕心苍白如纸的面容下闪过一丝凄然,明知是奢望,他还是期望能见到她真心的对自己笑一次,可惜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刻了。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却浸满了淡淡的哀伤。
“我会帮你查清这件事的,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背过身去,撕心无声无息的离开,明明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却连背影都渀佛沾染了悲伤的味道。
沉默了良久,管大郎才终于幽幽的开口:
“何必那么无情呢?”
刚才看到撕心满眼的悲寂,管大郎都有些动容,不是说女人都喜欢心软吗?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却心硬如铁?
花千树似是极其意外的挑着秀眉看了管大郎一眼,继而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
“是我听错了吗?向来冷面无情的不曌城城主,居然也会说出此等闲极无聊的话?”
见管大郎始终面无喜怒的只是一直望着自己,花千树容色一整,原本娇艳如春花的丽颜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极浅极淡的凄凉之色。
“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他再喜欢,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而已,或许过些日子厌了倦了,我即便是求着他垂怜,他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的。”
男人不再看重女人的美色,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瞎了。
与其虚情假意的非要假爱之名,去掩饰那些不欲人知的贪念,倒不如直截了当的直言**,起码大家你情我愿,倒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爱?太脏了!
管大郎凝视了她半晌,眸色暗沉,目光悠远,却到底并没有说出什么无用的劝解之词。
他们算得上是一路人,所以才会更明白彼此的笑意中到底掺杂了多少的苦涩,看过了太多的所谓爱恨交织,如今只余下一双早已染满风霜,却洞若观火的冷眸。
“他答应我三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放你自由,生死爀论。”
管大郎悠然起身,信步踱到窗前,他并没有回头去看花千树脸上的神情,只是好似自言自语的继续道:
“千树,你跟着我多长时间了?”
“呃——快有千年了吧!”
花千树还犹自沉浸在管大郎刚刚所言的震惊之中,她实在想不到撕心竟然会是为了自己才如此铤而走险,直忪怔了半天,她才仓促的回答了管大郎的问题。
给她自由吗?花千树不免自嘲的冷笑,这个傻瓜!他怎么会知道,从来没有人强迫自己留在这里,只是她自己一直不肯离开罢了。
这天大地大在她的眼中,并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从一个污秽的地方跳到另一个污秽的地方罢了,那所谓的自由,她真的不稀罕。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他,那么这次事成之后,你便离开不曌城吧!”
管大郎负臂立在窗前,遥望着脚下息息壤壤的人群,在那人头攒动的街头上,即使是看似最不起眼的人,都可能是三界中响当当的人物。
花千树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看向管大郎,她知道他从来不开玩笑,她知道他向来一诺千金,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离开不曌城之后,还可以去是地方。
从自己被管大郎救下并带到这里起,她便只当曾经的花千树已经死了,她在这里重生,这里就是她的家,现在让她离开,她早已经无处可去了。
“我不走,再说那个小子也未必能查到什么,你也说了,莫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不是吗?所以还是等他回来再谈离开不迟!”
管大郎只是勾了勾唇角,并没有回头,然而声音却更加的清冷,寒意浸透似天边簌簌而下的皑皑白雪。
“他回不来了。”
生死爀论!
或许早在他答应自己的条件之前,便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了!所以他才会特意加上那句生死爀论吧!应该是怕自己无法活着回来他会反悔吧?
既然莫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想必他此行再无存活的机会了!只是管大郎却莫名的相信,即使他回不来了,也绝对会完成与自己的交易。
只是,明知道最后的结果了却还是要去做,他是该说这个男人太愚蠢了,还是该说他太愚蠢了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