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洲从肖春阳家里出来,心里就不断地打着算盘,他想,这门亲事若成了,对自己是大有好处的。
自己开着油房,生意不是那么大,税收是个大问题,一年多来,自己想方设法地靠近税务局长肖春阳,阿谀奉承之外,时不时地给肖春阳上态度,那就是甩钱,少了,拿不出手,不起作用;多了,自己又舍不得。
正在冥思苦想怎么样拉拢肖春阳的时候,突然想起肖春阳死了老婆,正好自己的侄女刘志斌还没有出嫁,这真是天助我也!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兄嫂答应这门亲事,兄长这道关好过,关键是把嫂夫人的关过了,那就是没问题了,所以,要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嫂夫人。
他很摸透了嫂夫人的脾气秉性,那是个势利、爱钱、严厉、专横的主儿,所以,要察言观色,随机应变,花言巧语,况且嫂夫人和自己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这事儿还是有门的,不,一定要说成!那是关系到自己的厉害关系呀。
刘少洲心里盘算着,不知不觉地已经来到了兄长刘少勋的家。
刘少洲的大哥刘少勋,家住在嘉萨县北十五里地的永丰村。
这个村子,不是很大的,有百户人家。
刘少勋家,可以说是全村的首富,村子里的那些村民,都很仰视刘家。
刘家有百顷良田,这在那个小小的村落里,可就无人可比了。
但是,刘家的人,不是只雇人耕种,家里除了两个家长和两个女儿之外,其他的人,都下地耕种,忙不过来,当然也雇人耕种。
刘家人,对那几个佃户,不是很苛刻的,一般的来说,还过得去,尽管那刘家的掌握实权的马玉华,她人很严厉,但对佃户还是宽大的。
刘家有个偌大的四合院,上屋正房,是刘少勋和马玉华的住宅,还有小女儿刘志斌的闺房,大女儿刘惠斌早已出嫁。
两边的厢房,就是几个儿子家的住宅。
刘少洲,是雇了车,来到了自己的大哥家里的,他站在院子的外面,细细地打量哥哥家的住宅,摇摇头,脸上出现了一种不易觉察的冷笑,不知道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没等进门,刘少洲就拍打一下浑身上下,整了整衣冠,推门进屋。
刘少洲进屋后,看见兄嫂二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桌子两边,不知在说什么。
刘少洲满脸堆笑,双手抱拳:“兄长,嫂夫人好!”
刘少洲的兄长,是排行老大,他们兄弟三人,刘少洲最小,老二刘少青不在本地住,很早就去了山东一直没有回来。
刘少勋虽说是和刘少洲一母所生,一父所养,但是他们从长相到性格人品却截然不同。
刘少勋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不似刘少洲那么臃肿猥琐,而且脾气温和稳健,心地善良,富有正义感。只是一点,拗不过妻子,在家里不当令。
刘少勋对这个小弟弟刘少洲没有一丝好感,他看不上弟弟的为人处事。
刘少勋一见刘少洲就眉头紧蹙,淡淡地说道:“哦,是少洲哇,乍这么闲着来家?”
刘少洲见哥哥不咸不淡地的样子,尴尬地又一笑:“多日没来了,生意忙得我焦头烂额,来的就少了。兄长见谅。”
刘少勋没有说话,刘少洲转向刘少勋的妻子,嬉皮笑脸地说:“哦 ,哦,嫂夫人一向可好?”
这刘少勋的妻子叫马玉华,五十开外。穿戴得整整齐齐,坐在那里,腰板挺直,脑后盘着髻,满头黑发,油光崭亮。脸盘较大,细细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睛深邃,目光凌厉,鼻梁高耸,嘴唇薄薄地镶嵌在鼻子的下面。
马玉华听得刘少洲问安于自己,点点头,然后嗔怪地说:“哟,是少洲老弟呀,还有功夫来看看我?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刘少洲听得嫂夫人说的好凌厉,连忙双手抱拳,连连作揖,说:“嫂夫人,小弟生意繁忙,实在是抽不出身来,没多来问安,小弟这方赔礼了!”说着,刘少洲一躬到底,连连道歉。
马玉华见刘少洲如此,觉得好笑,但她马上忍住,脸色又严肃起来。
马玉华说:“他叔,算了,你坐吧。”
刘少洲坐下说:“小弟一来看望兄嫂,二来给兄嫂道喜。”
刘少勋和马玉华听了,都不觉一愣,齐声说道:“给我们道喜?”
刘少洲哈哈一笑:“是啊,没错呀,我是来道喜的。”
马玉华见刘少洲如此,脱口问道:“喜从何来?你是无事胡诌吧?”
刘少勋看着刘少洲不言语。
刘少洲诚惶诚恐地说:“哎呀呀,我的嫂夫人哪,小弟岂敢?”
马玉华也觉得是有事 ,量他刘少洲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于是,她就问:“他叔,那你说说我们有什么喜可道?”
刘少洲还卖关子了,神秘地一笑:“嫂夫人,你老人家猜猜,是什么喜事?”
刘少勋见刘少洲如此卖弄,不禁一皱眉头,瓮声瓮气地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啥直说吧。”
马玉华的表情和缓了下来说:“是啊是啊,他叔,你还逗什么闷子啊,咋回事就快说嘛,真是的。”
刘少洲见兄嫂如此说,明白得说出来了。
刘少洲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兄长,嫂夫人,我是说二侄女的婚事。现有天配良缘,我是说媒来了。”
刘少勋夫妇又一愣,脱口而出:“什么?志斌的婚事?”
刘少洲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志斌的婚事。”
刘少勋皱眉头,看看刘少洲说:“哼,你还能说什么好人家?你还能办出什么好事来?”
马玉华看了丈夫一眼,不满地说:“你怎么说他叔叔的不是?还没有说出哪家呢,你就说不好,真是先主为见。”
刘少洲很尴尬,满脸陪笑说:“兄长又恼我了?看来,我在兄长眼里不得人缘,还是嫂夫人知我呀,还是嫂夫人疼我,嗯。”
马玉华唯恐刘少洲说出什么暧昧的话来,急忙说:“他叔,你就少罗嗦吧,你快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刘少洲听马玉华催他,登时来了精神:“嘿嘿,我说的人家呀,真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家,他是——”
刘少勋见刘少洲如此卖弄,很是反感,不高兴地说:“你就不要先吹捧了,就说是哪家吧。”
马玉华也觉得刘少洲太过了,就说:“是啊,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点子上。”
刘少洲见兄嫂都谴责自己,就陪笑道:“好好,我说,我说。哎,我说的人家就是咱们嘉萨县的一霸呀,税务局长肖春阳,怎么样?你们知道他吗?”
刘少勋一愣:“什么?肖春阳?他?”
马玉华也是一愣:“你说的是税务局长肖春阳?他家?”
刘少洲点点头说:“是啊,是啊,就是他。”
刘少勋大怒:“哼,我说你说不出来什么好人家来?你能办出什么好事来?这是什么好人家?还天上难找,地上难寻呢。那肖春阳不是死了老婆,还有两个孩子吗?”
马玉华也不高兴说:“对呀,我也听说过,他那孩子都好几岁了吧?”
刘少洲嘿嘿一笑,讨好地说:“你可别说,我兄嫂住在乡下,却知道城里的事儿。”
刘少勋不满地说:“你不要以为我们住在乡下,就成了聋子和瞎子,我们也不是穷光蛋,怎么能什么也不知道呢?”
刘少洲却不在意兄嫂的不满,缓缓地说道:“这就说明,那肖春阳不是个无名鼠辈,连你们住在乡下都知道他,他确实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的志斌嫁给他,也不屈呀。”
马玉华听了这话,沉思不语。
刘少勋却不以为然:“虽说肖春阳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他有过老婆,还有两个孩子,咱们志斌可是个没有出嫁过的黄花大闺女呀,这不就委屈了吗?”
马玉华点点头说:“嗯,从这点上看,志斌是委屈了点儿。”
刘少洲听了兄嫂的话,心里有点儿急了,他脑瓜转了转,灵感又来了,他不慌不忙地说:“你们哪,真是在乡下住久了,老脑筋,不能接受新事物。他肖春阳虽说是有过老婆,还有孩子,可他是县里有名的税务局长,手里有实权,谁求不着用不着他?有权有势,人人都仰脸看他,巴结他,嫁给他,吃穿不愁,家里有老妈子伺候着,有什么不好?有过老婆,有孩子,算个屁?你看人家宋庆龄才二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还嫁给了四十多岁有老婆有孩子的孙中山,成了国母,总统夫人,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多风光呀。要我看哪,咱们志斌嫁给肖春阳,就和宋庆龄嫁给孙中山类似,没有什么委屈,倒是很风光哟。”
马玉华听到这里,点点头,但没有说什么。
刘少勋还是不同意,他瞪了刘少洲一眼,说:“这怎么能比?那肖春阳怎么能和孙大总统相提并论?”
马玉华动心了,说:“咱们的志斌也比不了宋庆龄,我看,这事儿有门儿。”
刘少勋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那肖春阳老婆是死了,这倒算了,可他还有两个孩子,咱们志斌一过门就有人叫妈,将来这前一窝后一串的不好处。”
马玉华点点头说:“这,倒是个问题。”
刘少洲急了,赶紧说:“嗨嗨,你们就是想不开,孩子都小,能怎么地?那肖春阳可是个怕老婆的手,志斌一过门儿,还不是说了算?你们就不必担心,况且还有老妈子,志斌不用干什么,就享福,擎好吧。”
说到这里,刘少洲趁刘少勋不注意,给马玉华使眼色,抱拳。
刘少勋担心地说:“志斌老实,心眼儿实,我担心她会受气挨累。”
马玉华看来是同意了,她瞪了丈夫一眼,不屑地说道:“你呀,净会往坏处想,受气?她受谁的气?又没有公公婆婆,两个孩子是小菜一碟,怎么会给志斌气受?家里有老妈子,嫁过去是做太太的,不会受委屈的。”
刘少洲看马玉华是同意了,伸出了大拇指,说:“还是嫂夫人明白,我看志斌嫁过去,又有地位又享福,不比嫁给个乡下人强百套?”
刘少勋还是担心说:“我看这事还是不妥。”
刘少洲看出马玉华同意,他就不在乎兄长了,他看着马玉华说:“嫂夫人的意思呢?”
马玉华沉吟了一下,说:“我看嘛,还行,利大于弊,也不算亏了咱闺女。”
刘少勋看看妻子说:“还是考虑考虑吧。”
马玉华果断地说:“不用了,这事儿就定下吧。”
刘少洲高兴极了,一拱手说:“兄嫂,那我可回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