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脸色灰败,躺倒在榻上闭目不语。
紫燕在旁边又是拍背又是奉茶,始终不见什么起色,急得团团乱转,忍不住向云素裳发作起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娘娘昔日待你不薄,你今日趁火打劫是何道理?看不见娘娘病着吗?”
云素裳别过眼去,避开紫燕的目光,冷笑道:“她昔日是如何待我,我自然记得,每一笔账我都要跟她清算的,不用劳烦紫燕姐姐提醒了。”
皇后猛地睁开眼睛,支起半边身子:“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今日这般,也是拜你所赐,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今日这般是不是我的责任,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自己存着害人之心,不惜利用你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来把我逼上绝路,害人害己反倒又怪起我来了?”云素裳连连冷笑,对皇后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恳求之色视而不见。
“娘娘,”紫燕忽然哀戚地跪倒在地,“奴婢不知娘娘与皇后昔日有何纠葛,但皇后娘娘如今已然放下了所有的过往,决意每日吃斋念佛了此残生,请娘娘年在昔日的情分上,放过皇后娘娘吧!”
云素裳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侧身躲过她的跪拜,神色有一刹那的松动。
“真是个痴丫头。”如萱感慨地叹道。
“姐姐起来吧。”云素裳脸上戾色尽敛,几乎已经恢复了前些年那副无害的卑微宫女神色。紫燕见状满心欢喜,慌忙道谢起身。
皇后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仍是苍白着脸,艰难地问:“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云素裳使个眼色,如萱早已心领神会,忙拉着诗筠和鹊儿退了出去,紫燕仍是僵立在皇后身边不肯退去,皇后吩咐了两三遍仍是无济于事。
“奴婢便是皇后娘娘的心耳意神,娘娘在哪里,奴婢就在那里,绝不会有一刻离开娘娘!”紫燕字字铿锵,说得十分坚定。
皇后为难地看向云素裳,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恼了她。
云素裳却是有些感动,轻叹道:“你有这样一个心腹之人,这一生也算是不枉的了。只可惜她一片赤诚为你,你却往往置她的性命于不顾,实在令做奴婢的寒心。”
皇后黯然点头。
紫燕傲然道:“若无皇后娘娘栽培,便没有今日的紫燕,所以紫燕一身一命都是皇后娘娘的,哪有什么寒心不寒心的?”
云素裳赞叹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也不避着你了,他日你若因此得祸,莫怪我做妹妹的不肯救你就是了。”
皇后叹道:“紫燕不过与你亲厚了那几日,你至今还念着她的好,还肯尊重她,可见你也是个顾念旧情的。我知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只是当事之时,不得不如此,你该知道。”
云素裳微笑道:“我也知你是个英明仁义的女中魁首,况且你也命不久矣,我本不该咄咄逼人,可是当事之时,不得不如此,也请见谅。”
皇后眼角滑下一滴浊泪,黯然点头。
云素裳定了定神,笑道:“皇上适才在柔仪殿昏厥,太医院诸位大人还在诊治,你可知道?”
皇后愕然瞪大了眼睛,急道:“怎么会忽然昏倒?他……他的身子一向好好的,不该……”
“娘娘您别急!”紫燕慌忙替皇后拍着背,眼角垂泪,却再不看云素裳一眼。
云素裳无辜地笑了笑:“这也说不准,毕竟皇上昔年东征西讨,或许在军中受伤落下病根;再者这些年国事劳顿殚精竭虑也不知有无用心将养;何况还有这半年酒色相侵,或是有些气虚也未可知。”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皇后闭上眼睛,竭力维持声音平静,却仍是免不了有一丝颤抖。
云素裳笑得愈发无害:“我好心来告诉娘娘一声,莫要跟皇上置气不肯前去探望,落得将来天人两隔的时候再后悔啊!”
“我在禁足之中,不能出宫门的。”皇后几乎已经不能维持平静,却仍是犟着一口气,不肯松口。
“娘娘若不想去就算了,何必要费心找什么托辞!昭华殿宫门可以随意出入,哪里算得上禁足?我前几日禁足的时候,墙外的侍卫可是增加了三倍不止呢!虽说画地为牢也是佳话,但娘娘与皇上夫妻之间,还是不要这般较真才好。”云素裳诚恳地劝道。
紫燕狐疑地抬起头来看着云素裳,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后自然也不会相信云素裳是好心来劝她,闭目沉思半晌,才缓缓道:“你禁足的日子……那些侍卫哪里是盯着你的,分明是皇上怕我暗中作梗,派去保护你的才是!怎么,现在都撤了?”
云素裳也不觉得意外,笑道:“可不是,他们前脚走,我后脚就赶着来拜望娘娘了。”
“不知皇上是对你死心了,还是对我死心了呢?”皇后的声音幽幽的,听不出悲喜。
云素裳不以为然地笑道:“或许是对他自己死心了呢,毕竟人死如灯灭,从前在意的那些人那些事,也都可以撒手不管了。”
皇后霎时又紧张起来:“皇上当真病得厉害?”
云素裳默然点头。
皇后倏地坐起身来,吩咐紫燕:“替本宫梳妆!”
“娘娘!”紫燕看看皇后,再看看云素裳:“事情未知真假,贸然前去只怕惹了皇上更加不高兴,咱们……”
皇后仍是挣扎着起身,紫燕也只得扶着,同时乞求的目光看向云素裳,无声地求肯。
皇后只装着看不见,平静地问道:“你的心已经被仇恨蒙蔽,巴不得我和皇上都死才是,所以我知你定然不是好意。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也是身不由己,”云素裳笑道,“求娘娘帮我办件事:勤政殿书架东边第二排第十六个格子的第三本书,抽出来,书架后面的暗格就会打开。娘娘只需要把里面的锦盒替我取出来就是了。”
“你好大胆!”皇后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