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最难忘的礼物

　　她立刻撇下龙久一和安颖因，朝秀男跑去，把秀男拽到一边。

　　“芥末？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眼里还看得到我呀……”

　　秀男刚开始抱怨，芥末已经拉住他耳朵：“我问你，那个女人是谁？”

　　“哪个？”

　　“西岭城旁边那个！”

　　“喔！你说殊曼华啊！”秀男眼睛马上变大了，亮亮的，充满惊叹和欣赏：“她可是樱华当之无愧的‘女王’哟！”

　　“女王？”

　　“对。容貌才学气质运动无一不出类拨萃的女生，樱华极少数几个可以在各个领域和男生抗衡的女生之一，名气很大，在我们协会的女生排名榜上都是前三的，要不然怎么能征服西岭城那种男人。”

　　“哗，好厉害！她是不是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是不是世代贵族的那种？”

　　秀男连给了她几个白眼：“别看不起人。她可是百分百的普通人家的女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草根啦。听说她刚进学校时也不是很突出，谁知道后来越变越厉害，几乎完全变了一个样，都是凭自己的努力获得。我不是说过吗，在樱华，几乎所有领域都是男生占有绝对优势，但她几乎在所有方面都不比男生差。她之所以被称为女王，最主要的是几乎每个学期都拿年级总成绩第一，在其它方面也很出色，更何况她还迷住了西岭城那样的男人。”

　　“这样啊！”芥末连连惊叹，同时也有些迷惑，普通人家的女儿，并非天生丽质，并非生来天才，并非依靠背景关系，也可以靠着努力变得如此出色吗？

　　一个女孩，凭着自己的努力，成长为女王，那是……多么美丽而浪漫的梦！既不是凭籍上天宠爱而生来即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娇贵公主，也不是仗由帝王的给予才能享受荣华富贵的王后，更不是获得王子垂青才飞上枝头成凤凰的灰姑娘，而是真正凭着自己的努力，成长为可以自己掌控命运的独立、智慧、自信的女王？太美的一个梦了，她热爱这个梦，她也想……实现这个梦……

　　“好，我要去和她说话！”芥末下了决心。

　　“不是吧？我看着她都不敢靠近。你去找她说什么？人家不见得理你。”

　　“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和她说话，说什么到时再说。”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理想的女性样板，不过去说说话太可惜了，这样的女人这辈子说不定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了。

　　芥末异常兴奋，悄悄地从人群中抽身退到后面，沿着墙边，慢慢向殊曼华靠近，站在她后方的角落里，等待机会。

　　殊曼华端着酒杯，微笑着与不断走来祝贺话别的同学闲聊，那份优雅大方让芥末迷得要死。

　　芥末耐心地等她有空。这个时候，她眼里只看到殊曼华，安颖因、龙久一和她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全给忘了，只想亲近那个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理想形象的女性，欣赏她的一举一动、一个微笑一个眼神。

　　殊曼华的身边终于稍微静下来，那些围在她身边的人纷纷走入舞池。她看似松了一口气，放下酒杯，端起茶杯轻啜。

　　就是这时候！芥末做了一个深呼吸，感觉心跳平稳后，带点紧张，带点兴奋，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殊曼华的肩膀。

　　殊曼华转过头，微微一愣。

　　“你好，我是芥末，文化与传播学院一年级的新生，您好！”她冲她嘻嘻一笑，摆摆手。

　　殊曼华笑了，优雅温和地笑：“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客套和做作。

　　“呵，见到你我才高兴呢，你见到我有什么好高兴的。”芥末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

　　“呵呵，当然高兴，我知道你。”她笑得很诚恳。

　　“不会吧？你知道我？我真的有那么出名吗？”芥末指着自己的鼻尖问。

　　“我听几个同学提起过你，他们说有个很特别的一年级女生，有些象以前的我，所以我特别留意。”

　　“真的？你以前有我这么逊吗……啊……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逊……我只是觉得我差你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会象你呢？”芥末有些口齿不清。

　　殊曼华笑笑，把身边的椅子往外稍稍拉开：“坐下吧，站了半天应该累了，坐下来慢慢谈。”

　　她给芥末倒了一杯橙汁：“人总是慢慢成长的，我以前也不是现在这样。虽然朋友们都说我现在变得不错，但我从来不觉得以前的我有什么不好。”

　　“啊！”芥末托着腮梆，看着她：“我觉得你好……有魅力哟，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了，我都被你迷倒了。”

　　殊曼华笑得很开心：“谢谢，这几乎是我听过的最美妙最令人开心的话了。”

　　“嘿嘿，别笑我咯。我看到你就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有魅力的女性，如果我……我也能象你一样，这么……有吸引力多好。”

　　殊曼华摇摇头：“我也有很多缺点，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如果说现在的我能被多数人认同，很多女孩也可以做得比我好。任何一个女孩，只要她想并且努力成为她想成为的人，一定可以接近或做到。”

　　“真的吗？我也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努力，一定也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当然，你现在也很不错了。”

　　“嗯，谢谢，虽然我知道这是在鼓励我，但还是很高兴。”

　　殊曼华笑了：“象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这一点你自己当然也知道的。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明天我就要离校了，想送你一件小礼物作纪念，希望你能收下。”

　　“真的吗？你真的要送我礼物作纪念吗？”芥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好运。

　　“嗯。我是学历史的，喜欢研究古代历史。我这里有一小片甲骨，是我第一次挖掘到的甲骨文碎片，虽然只是破旧的一小片，但我很喜欢，也希望你能喜欢。”

　　她打开皮包，掏出一条手链，说是手链，其实是一圈细绳上穿着一块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类似木片或石片的东西，看起来古老而陈旧，那应该就是甲骨了吧。

　　“哗，这么珍贵的东西真的要送给我吗？真的吗？”芥末连问了几次。

　　殊曼华浅笑：“只是一片古老的龟壳。已经很残破了，上面刻的文字无法辨认，所以我在上面重新刻了一个很简单的图案，是一只飞翔的鸟，唔，以此鼓励自己吧。一个小小的纪念品，不要太客气，希望你喜欢。”

　　她把那条甲骨手链放到芥末的手心。

　　芥末惊叹地打量那条古朴的手链，知道那是比金银更珍贵的东西，殊曼华竟然送这么特别和珍贵的东西给她，有些无措：“谢谢，可是……太贵重了……而且……我没准备礼物……”

　　“你不喜欢吗？”

　　芥末猛地摇头：“喜欢，非常喜欢！”

　　殊曼华微笑：“既然喜欢，那就收下吧。我以为你是大方勇敢的女孩，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会放弃。”

　　“嗯，大多数时候是。”

　　“那就大方地收下。相逢就是有缘，以后也许很难再相遇了，做个纪念吧。”

　　“谢谢！”芥末有些感动，殊曼华果然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女性，比她想象中更平易、更亲切。

　　一个男生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对殊曼华道：“曼华，第二支舞准备开始了，方便和我跳一曲吗？”

　　殊曼华点点头，对芥末笑笑：“我去跳舞了，你别忘了你的舞伴哦。”

　　“啊？”芥末才记起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她是来作龙久一舞伴的，虽然还有小颖，但这样乱跑也太不称职了，都已经第二支舞了。

　　和殊曼华说了声再见以后，芥末犹豫一下，忽然张开双臂拥抱她，旁人都吃了一惊。殊曼华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一愣，随即笑了，也回拥住她。然后，芥末放开殊曼华，对她灿烂地笑，挥挥手，钻入人群中。

　　她回到大本营，龙久一看到她过来，站起来向她伸出手，就象那个冬日温暖的午后里他对她伸出手一样。

　　芥末笑了，将手交给他。

　　全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们身上。这是龙久一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和女生跳舞，也是芥末第一次如此放松、自然地和男生跳舞，就象那个冬日的午后，她笑着在溜冰场上自由飞翔。

　　龙久一的舞——跳得棒极了，就象他的人一般沉稳坚定，也象他的篮球一般流畅灵活，无可挑剔，令人安心，象个从天而降的守护者。芥末第一次可以这么自然地对着男舞伴的脸、眼睛微笑，就象面对自己最熟悉、最信赖的朋友，龙久一的眼神也不再冰冷。

　　“刚才我不在，你和谁跳舞了？”

　　“没跳。”

　　“真的？”

　　“嗯。”

　　“那太浪费了，这么样一个帅哥。”

　　“你去哪里了？”

　　“哈，我去泡女王了。哈，你看！”她很得意、很神气地亮出手腕上的手链：“这是殊曼华送我的手链，真正的、从地里挖出来的古老甲骨文壳片咯，她还说很喜欢我。哈，幸福死了。”

　　龙久一微笑：“她很有眼光。”

　　芥末的脸微微一红，瞪着他道：“她当然有眼光，你就直接了当地说你也很喜欢我不就得了。”

　　龙久一微笑不语。

　　他还真是闷哪，在安静了一会后，芥末有点颤抖地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理川？”

　　龙久一沉默一会：“明天。”

　　“这么快！”芥末微微一怔，脚步有点乱。

　　“早晚都一样，早去……早准备。”

　　“也是。你去了……以后，可不许忘了我们。”她命令他。

　　“不会……忘的，怎么会……忘呢。”

　　芥末觉得鼻子又开始发酸了，她吸吸鼻子，展颜一笑，她们说好不哭的，不可以食言。

　　“那就好。喂！”芥末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睨眼瞪他，抱怨道：“你明天就要走了，怎么也不送我一件礼物做纪念？人家女王第一次见我就送我礼物了。”

　　龙久一凝视着她，她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纯净的眼睛看他，他缓缓低下头，拂开她额前的刘海，温柔地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在那一刻，芥末的心跳停止了三秒，然后她闭上眼睛，感受和铭刻这一刻的感动，有些哽咽地微笑。

　　这确实是一份珍贵的礼物！

　　闪光灯耀眼地闪过，将这一刻记录。

　　最后的一支舞曲，是属于安颖因的。

　　当婉转悠长、缠绵悱恻的音乐响起时，全场安静了很多，这是属于舞池中两人的世界，谁都不应该打扰他们。龙久一握着安颖因的手，缓步踏入舞池，象天神守护天使，降临人间，如此完美。

　　最后，龙久一吻了安颖因的脸，安颖因为他落下最后的一滴泪，那一刻的幸福和感伤足以——永恒。

　　同样瞩目的另一对是西岭城和殊曼华，他们深情地相拥，浅笑凝视间尽是眼中唯有你的默契和温馨。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心爱的人面前，也变成了凡人，有爱有心的温柔的人。

　　芥末微笑地看着他们，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祝福。总有一天，她也会有这一刻吧——和相爱的人这样静静地相拥而舞，眼中心中只有他。

　　在最后一支舞曲结束之前，芥末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静静地离开了舞会。

　　七月初的深夜，如此宁静，如此清凉，那是灼热的心平静下来后的感觉。芥末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只听到自己轻悄的脚步声，如往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回忆，在心里留下回声。

　　曾经一起经历过的喧闹野烈仿佛就在昨天，却已是一去不返。过去的将成为永远的过去，但那种感动和感觉，一定要记在心里，刻在自己的生命里，生命将因为记录下这些感动而鲜活。

　　第二天，龙久一离开了理川。

　　芥末没有去送行。他和她，都不适合送别，昨夜的告别已经很美，没必要画蛇添足。安颖因一整天都没见影子，她不会去问她是否去给龙久一送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送行方式。

　　那天夜里，她站在教学楼的七楼走廊上，遥望着夜晚的理川，遥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和龙久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同城市的灯光、天上的繁星，在记忆的无边广袤中闪烁。

　　他，就象这夜，神秘，深沉，看不透，却又蕴含着迷人的星光和灯火，令人想投入其中，探寻它的神秘和魅力，却又怕夜深无底，陷入其中不复返。

　　他，是她所尊敬和仰慕的人。就象看了一部精彩的电影、一本精彩的漫画，迷上了那般出色的男主角，关注着他，喜欢着他，想念着他，却不会想去占有他、打扰他，只是喜欢那样地注视着、欣赏着，看到他好好的，就会满足，就会高兴。

　　她的青春，会因为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会因为曾经和他相识相度而光彩倍增。他，应该会过得很好，一定会的，那么骄傲和出色的一个人，那么稳重和坚毅的一个人，无论面对怎么样的生活，他都不会退缩和屈服。

　　在夜色中，她仿佛看到龙久一向她伸出手，对她说：“来！”仿佛又听到了龙久一对她说：“真是勇敢的女孩！”

　　她会记住他对她说过的话和伸出的手，即使她的身体、脑袋有一天忘记了，她的心，也一定会记得！

　　第二天，芥末离开了校园，开始了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

　　离开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很平静，没有过多的热情和不舍，淡淡地打个招呼，就分头离开——回家。

　　芥末走出校门。

　　在经历了半年的交通不便和机器喧嚣之后，学校大门前的香檀大道终于完成了拓宽工程，路中多了一道绿化带，路边的花圃盛于往日，更显繁华和美丽；校门两边的各类小摊也被取消了，没有了往日众女生围在小摊边买零食的热闹景观；公车又多了几号，交通更便利了。

　　每一年，校园都有学生不断地离开和进入，物是人非，世界在一点点地改变，她，似乎也有了一点变化。

　　她回头再看一眼校门，带着淡淡的怀念、淡淡的惆怅、淡淡的感伤，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第一学年，就这样静静地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