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吻她一下,走出门,再退回来说:“你的电话?怎么一直都没接?如果我明天过来,你还是不接电话,我找不到你怎么办?我会想你的,所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她低下头说:“梅清阙,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你已经逼我到墙角了,先放过我好不好?在我想明白打电话给你之前,请你不要再出现打扰我。”
“娇娇,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她笑起来,“有时候我觉得你很简单,有时候又觉得你是我永远不能理解的。怎么会这样?这已经不是我相信与否的问题,你觉得短短的一个星期可以改变什么吗?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多年,为什么会没有变?好了,晚安,亲爱的。”
轻轻关上门,这个世界终于恢复到只有自己。
他还在外面拍着门说:“记得给我打电话。”
她笑着摇摇头。
以后的日子,梅清阙果然没有再出现。除了一点点的失落,生活依旧在继续。想他的时候很少,就像当初在学校时,逃离杜修为的那样,桑吟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结束吗?可是心里那么的不甘,继续下去吗,可是有什么意义,那么这样悬着,总是不去解决,好像也不对吧?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每次只要一直到头就会很疼。早点睡吧。
一个人的时间更自由些。下班之后也不用那么急的赶着要去做什么做什么。晚餐之后,会在小区里散散步。小区里有个篮球场,之前散步的时候就有见到过,每次经过都会听到篮球拍地投篮的声响,只是一直没有停下来看过。
那天只看到一个男生在孤单的练习,桑吟竟然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接连好几天,都只看到他一个人在球场上。她坐在旁边的阶梯上,想起当初在学校一个人孤单练球的时候,不经意的笑了。
那个男生坐过来说:“你笑什么?”
她回过神来,笑着问:“怎么这些天都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练球?之前都好多人的。”
男生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他们看我的球技太差劲,不好意思跟我一起练吧。你刚才笑什么?”
桑吟摇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说完起身要走。
男生也站起来说:“反正我也打累了。我叫祁勒,你呢?”
她略一迟疑,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孩子气的大男人,笑笑说:“桑吟。谢谢。”
说完就往回走。祁勒也跟着她,她回头看他,他投以友好的笑,说,“同路。”
直到她进了楼,他也跟着,在她开口之前,他说:“你住几楼?我在六楼。”
她笑笑说:“不巧了,我也在六楼。”
祁勒笑笑,没有再问下去。到了楼梯口,两个人还在往同一方向。这边总共三间房,据桑吟所知,其中一间是住了一对中年夫妻,那么他难道住她隔壁的那一间?
她停在门口,果然看到他停在另一道门前,她笑笑说:“你好,邻居。”
祁勒也笑笑说:“你好!没想到邻居竟然是个美女。”
她摇头笑笑,闪身进门。
自此以后,倒跟这个邻居来往密切了。晚餐过后,会刚好遇上一起出来,然后便一起去散步,一起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熟悉一些之后,有时候晚上桑吟回来,祁勒已经煮好了晚餐,邀请她一起过去吃,她拒绝了两次。
第三次,刚好那天桑吟忘记了买菜,准备开水泡面,祁勒来敲门问她还有没有食盐,他煮的菜都已经在锅里了,却忘了买盐回来。她拿了盐给他,也就一起吃了晚饭。没想到他做的菜那么好吃了,本来想礼尚往来请他吃一次饭,做好了准备工作,祁勒就过来说,让他来。桑吟听话的闪到了一边,给他打下手。
听祁勒介绍自己说,心理学硕士专业,现在市里最大的医院里做心理医生,因为从小受美食评论家妈妈的影响,自己也从大学起开始在一些杂志上发表一些美食方面的文章,现在已经在几家时尚杂志里开专栏。桑吟简直有些崇拜他了。
学心理学的人,果然都是温柔的。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沉默的时候,却没有觉得尴尬。这样的日子,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她都要忘记梅清阙了吧。可是该解决的事情,就不应该再继续拖下去。
桑吟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打电话给茄子,大概茄子才是最懂他和她的人。
茄子怪叫着说:“死样,终于又想到我了。”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心情就变得轻松起来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下各自的近况,准备收线的时候,桑吟才突然问:“你是不是认识梅清阙?给我讲讲他的事情吧。”
茄子一顿,疑惑着问:“怎么了?突然提起这个人?你也认识他吗?”她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这么多年来,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却是从她最爱的女生口里说出,那个人那个名字在她心里是永远不可触碰的痛。
听那边传来淡淡的声音:“我现在跟他在一起。我想听他之前的事情,而你,是我唯一的渠道。”她也感觉到了茄子的异样,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激动。那边突然断了线,她愣愣的看着电话,然后坐了下来,她知道茄子等下会打过来的。
茄子看着挂断的电话,突然感觉像个怪物,神经质的把它随手一扔,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终于哭了出来。那个萦绕在心头那么久的人终于要离去了,虽然知道从来毫无希望,可是总幻想着他有一天会想起一个安静的女孩,一个在他最伤心时陪在身边的女孩,却总是盼空。是他教给她要相信奇迹的,所以她也一直在等一个奇迹,等一个他会回来的奇迹。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大一的新生辩论赛,看他旁征博引神采飞扬的把己方辩友逼得哑口无言,一个个有凭有据的观点随手拈来,才发觉自己的论点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到她发言时,只看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忘了所有的辩词,在场所有人都看好戏的发笑,她羞得无地自容,他的一句话又轻松解了围。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假期一个商场促销活动上,客人不小心,再加上她的疏忽,打碎了她促销的一瓶红酒,看着一地碎片,她马上就湿了眼眶。这瓶酒的钱够她半年的生活费了,客人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就要走人,她欲哭无泪的拉住客人,请求帮忙向主管解释一下。客人却挣扎急欲摆脱,一刹那间便围满了人,一抬头又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他又过来帮她解围,把客人刚才的行为说得一清二楚,客人被他抢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好主管过来听见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回答说可以由客人五折买下打碎的这一瓶酒,如果客人还看中其他的也可以打八折,客人忿忿扔下几张钞票走了。她感激的看着他,主管又对她说,她可以走了,那半个月的工资当作赔偿,这已经是对她最轻的处罚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正想向他道谢时,就看见他已经走远的背影,还挽着一个女生。她呆呆的看着,那个女生还回头看了一眼她,灿然一笑,宛若天仙,从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永无希望,却还是绝然陷了进去。
她家境不好,需要工作来养活自己。她开始疯狂的出去找工作,那一个月,似乎运气特别不好,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一个月都找不到工作的。那个傍晚她坐在校园里暗自神伤,想着接下来的生活要怎么办,他轻轻走过来,笑着说:“嗨,打扰一下,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她抬起头来,看着那张明媚的脸上纯净的笑容,她点点头。
于是就到了“桥”,他给了她优厚的待遇,让她在接下来的三年里都没有为生活担忧过,她知道了他们的故事,尽管心里有着淡淡的喜欢浅浅的忧伤,却很真诚的祝福他们。因着那淡淡的喜欢,她努力向优秀靠拢,去参加各种校园活动,努力让自己出彩,看到他对自己越来越赞赏,她却越来越绝望,跟他们相处越久,就越觉得叶呢喃的美好,越觉得自惭形秽,那是自己永远到达的高度,除了羡慕,毫无办法。直到血案发生,她也不敢相信,活生生的人在顷刻之间永远的离开……
她也在悲痛中,可是看着更加悲痛欲绝的梅清阙,她只有坚强的安慰,陪他一起流泪,告诉他还要坚强的生活。梅清阙清醒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他以后再没有能力去爱人了,他所有的爱都在那些日子里透支了。
她躲在“桥”里不敢出去,细心的打理“桥”的一切事务,而梅清阙却在“桥”外疯狂的换女友,一直到毕业,梅清阙都再没蹋足过“桥”里一步。她一直以为他的一生就会这样毁掉,可是他又在毕业前夕脱胎换骨回到之前优秀的那个他,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还准备出国。
离校的那一天,在“桥”里交接,他轻轻的拥抱她说谢谢。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一直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点头。
她问:“为什么你都一直不肯选我?换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身边没有我?”
他不说话。
她说:“以后可不可以喜欢上我?”
他摇头。
她固执的说:“如果我要一直喜欢你?”
他惨然一笑说:“没有谁会一直喜欢谁的。”
说完就走了,她在背后喊:“命运是为相爱的人搭的一座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他只是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留给她的永远是那样坚决的背影。
而后三年,她在外面打拼赚钱,一面在他的绝决中绝望,一面又坚决的给自己希望,努力的完成优秀的自己,希望有天可以吸引到他回头的目光。
日子过得很辛苦,每天都紧绷着神经,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就崩溃了。在崩溃的边缘思念成灾,回到了学校,看着关掉的“桥”,有一刻的心痛,决然处理了外面的事情,然后重新回到这里。如今又要四年了,他在她的心中,她整整喜欢那个人要十年了,人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用去喜欢一个人,等候一个人?
静静的哭完,整理一下情绪,拿起电话再拨过去,不着痕迹的说:“刚刚手机没电了呢。你们在一起有多久了?”
她说:“我是为了追随他才到华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