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静默了数秒不说话,好像是被我的话打击到,心里顿时满是愧意,暗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的,这年头象肖这样认真专注的男人简直频临绝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嫌三嫌四吗?
“穆穆……”肖顿了顿。
“唔,刚才我说的话让你难过了吧?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是好孩子,知错就改嘛。
“什么?没有,那个……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次好吗?”肖的声调很奇怪,让我分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高兴。
“嗯?”我一愣,我叫他什么?我刚才叫他什么来着?惨了,我都叫他什么了呢?搞得他奇奇怪怪的样子。
“先生啊”,你刚才叫的,再叫我一次,快点咯,我看见司机来接我了,一会儿就不方便了。”肖似乎有点心急。
“啊?”我的大脑转速跟不上肖的进程噢,“先生啊”有那么特别吗?可是为了让肖开心些,我低声叫到,“先生?”
“真是,什么嘛,没感觉,我要刚才那种感觉,再叫。”肖好像吃错药似的跟我铆上劲了。
“先生啊?”唉,反正都叫开了,就按他的意思再叫叫?
“不对,不对,要有感觉的叫,这一声还是不行。”肖不依不饶地追求什么感觉。
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他要什么感觉的叫法嘛,拿起桌面的水杯,我迅速喝了一口水,清清嗓子继续找感觉,“先……生?先生,先生!先生!”我把能用的平仄仄平都堆在了“先生”上。
“哎,我怎么觉得都没那种感觉呢?不行了,司机看见我了,再叫一声好不好?最后叫一声试试?”肖彻底和“先生”纠结上了。
看着来来回回路过的同事们异样的眼神和笑容,我终于第一次在肖的面前流露出了狰狞的一面,“先生啊,我说你怎么搞得嘛!傻掉了?”
电话那头传来肖愉快的笑声,那样的笑声,比偷到糖吃了没被妈妈发现受罚可是高兴多了。
呀!这人怎么还有这样的一面,我满腹疑惑地盯着电话,很想看看肖现在的表情。
“穆小姐?穆小姐,你没事吧?”总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办公桌前,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哈!”我连电话都来不及挂断,随手一甩丢在桌面,“没……有,没有事啊。”此刻的尴尬几乎让我想找个地缝钻一下。
“我一路进来就听你反反复复地叫“先生”,你真的确定没什么事需要公司帮助解决吗?”总监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真的没有事发生,我会处理好的,不会影响工作,我保证。”被肖的“先生”搅和得我语无伦次地向总监解释了一番。
“好,好,没事就好,注意保持好心态,有问题可以直接找我或别人帮忙,大家都会很乐意向你提供帮助的。”这回轮到总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堆话。
目送总监离开,我才想起来电话没挂机,赶忙拿起电话,发现肖已经挂断了电话,但发来一条信息,“穆穆,不好意思影响你工作了吧?下次不会这样了。还有,你刚才的第一声叫得真好听。”
这先生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对“先生”这个词这么**呢?还有啊,我怎么觉得总监误会我什么了呢?这两个人怎么都怪怪的啊?
在莫名的感觉中渡过了早上的工作时光,午餐时间,邓姐走了过来,笑着约我吃饭,我欣然应允,跟着她离开了公司。
“邓姐,干嘛不让阿MING还有司机哥哥和我们一起吃饭?”我诧异地看了看邓姐,今天大家都怪怪的啊。
“穆穆,今天算工作餐。”邓姐笑笑。
哈?邓姐是人事专员哦,搞到要吃工作餐这么隆重,莫非要炒我鱿鱼?不太可能吧……我张着嘴一脸的云山雾罩。
“总监托我问你,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
“他说今天看你古怪地在叫“先生”,好像求情,又像不满,问你是不是因为爸爸医药费的问题,借了什么不该借的钱。”邓姐小心地看着我的反应。
“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总监看我的表情怪怪的,原来误会了,“没有,没有,呵呵,真没有,他想多了。”
邓姐看了我一眼,温和地牵起我的手,“穆穆,和我就别客气啦,真有什么需要不怕说,大家给你想办法,我这里还有一点可以救救急,你别客气。”
“有什么事别一个人硬扛,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就过了。”邓姐说着就把一张*塞进了我手里。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邓姐,虽然是个美丽的误会,但邓姐的善良还是深深地让我感动,伸手紧紧地搂住了邓姐,眼眶不自觉地潮湿起来,“姐,真的是误会,不过谢谢你啊,好温暖……”
素不相干的人因奇妙的缘分相聚契合,这算不算上天安排的奇迹?
花了一餐饭的时间,才让邓姐相信我真的没因为爸爸的病情向“大耳窿”借钱。
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告诉了邓姐,结果逗得邓姐前仰后合地大笑,我尴尬地抓抓脑袋嘟囔,“我怎么知道这年头一个人比一个人更绝啊,总监也真是的,想到哪里去了嘛……”
“好好好,没事就好,你不知道他让我进他办公室时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啊,哈哈……”邓姐完全沉浸在现场实况重组的乐趣中,笑得收不住。
“哎呀,别笑了嘛,够丢人的,被他的“先生”害死了。”我笑着看了看邓姐娇嗔。
好容易停下笑意,邓姐认真地说,“你别误会总监为什么这样,他呀,真是为你着想,公司内定安排你去德国学习,他很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影响你的前途。”
停了停邓姐继续,“这个机会很难得的,现在只是初定,而且因为考虑到你父亲的健康原因,所以计划会延缓了,老总这里已经通过初核,他和总监的意思都是再压一压,先向德国总公司申报名额,时机成熟了才通知你。”
忽然收到这样的消息,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忧虑,“邓姐……我不知道行不行……”我还是讲出了我的顾虑。
“小傻瓜,不是说初定吗?全公司加你都不超过四个人知道这件事,你不需要有压力,这样学习的机会难得,留学和生活费由公司全包,谁不想要这机会啊?”
“家庭很重要,等你父亲稍好一点,就跟父母商量一下,机会难得,人一生会有那么几个机遇不应该错过,这次提升自己的机会可以让你脱离文员这个岗位,将来你的发展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可是……我行吗?”我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担心些什么可就是放不下心,感觉不安乐。
“怎么不行,如果你男朋友真爱你,就会支持你,这是属于你的人生。就算他爱你一生不变,自己也该要学会自立,千万别走我的老路……”邓姐说着,回想过去,脸色一片黯然。
“姐……你别难过啊,我听你的就是啦。”看着邓姐的样子,我一阵心痛。
“好啦,丫头,真的别相信什么“为了男人什么都可以牺牲”,女人固然要学会爱一个人,但也要懂得爱惜自己才会完整。”
感念于邓姐事事为我着想,我使劲点着头,怕她再想到什么伤心的事。
回到公司,总监看我和邓姐说说笑笑,一脸的奇怪,终于忍不住把我们两人一起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邓姐看着总监凝重的表情,早已经乐了起来,“总监,搞错了,你误会小穆了。”
总监似信非信地看了看邓姐,再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我,见我笑着点头,这才释然地耸了耸肩,“误会就好,误会就好。”
“啊?”“什么?”我和邓姐同时诧异地看着总监。
“是啊,既然是我误会就代表没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嘛,那多好。”总监自己也笑了起来。
大都市中的人不可能脱离集体,过上离群独居的生活,被身边的人关怀着,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晚间时分,肖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和那位医治我爸爸的医师晚上会乘坐班机从台北到香港再转直通车抵达广州,酒店住宿都已经安排妥当,本想我礼貌上去东站接人,但考虑时间太晚,让我明天早些到酒店汇合。
想想为我奔波的肖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医师,我笑着问了广九线的时间,不由肖说任何理由,就决定去东站迎接。
“小丫头,正常时间要十一点三十五分才到广州,如果航班延误就更说不清,而且我们就算到了伯父也已经休息了,你听我话好好休息,明早请老师喝茶。”
“小三,谁说我要大老远跑去广州喝茶?”一把浑厚的低音在电话那端插了进来。
“噗……”我不用探究也知道他就是肖所说的“老师”,但老师对肖的称呼未免也……太那个点了吧?“小三”!我的肖是小三!我顿时乐翻在地。
“怎么啦?怎么有怪怪的声音?”肖奇怪地问。
“哎,我说,我说……”我笑得浑身发抖。
“说。”肖倒是干脆。
想象着平时不苟言笑的肖,被冠以“小三”的美誉,我就笑到脸抽筋。
“小……三先生啊……咳咳”我差点没被自己笑到流出来的口水呛死。
“你这个小丫头,看我回来怎么罚你。”肖听着我的笑声很是无奈。
“还有,晚上过来的时候注意安全。”肖细心地叮嘱我。
“知道啦,先生啊,为什么你喜欢听别人叫你“先生”呢?今天为了叫你我闹了大笑话哦……”因为不愿意挂断电话,我又找了个话题。
肖轻笑,“现在不告诉你,等我回来慢慢说给你听。”
什么?难道这个“先生”还有悠久的历史传说不成?有必要“慢慢说”吗?心里被肖逗得痒痒的,好想知道箇中究竟,但碍于肖有事在身,只好道声注意就挂断了电话。
和妈妈商量好相关事宜,照顾爸爸吃药休息,时间已经不早了,怀着对爸爸未来医生的好奇,还有肖要告知的答案,我坐上了开往东站的巴士。
夜色笼罩的广州城依旧着它的璀璨,巴士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前行,人们或是欢愉或是疲惫或是落寞地组合起生活的一元,我亦身在其中,闭上眼睛感受着我和肖那不同的轨迹逐渐向彼此靠近,心,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