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
王谦哭着往后退,夜风背着他刮来,刮碎簌簌掉落的泪,被霓虹迷离的光涂成破碎钻石,像是天使折断了翅膀,因为疼痛掉落的眼泪。
他一边退一边吼:“我不需要证明你爱不爱我,我只求你放过我,别再搞我了行不行?”
然而,就在他退到人行道边缘的那一瞬间,一辆摩托车不知从哪里“嗖”地蹿出,直挺挺朝他冲过来!
“宝贝儿!”
顾凉城大惊,飞身冲上去,猛地将人扯入怀中。
“滴!”
刺耳的喇叭声从他俩耳畔掠过,卷起巨大的劲风,摩托车像把出鞘的利剑,擦着他俩衣角险险刺过,若不是顾凉城是个狼人,反应速度够快,王谦肯定会被撞飞。
车过,人惊魂未定。
俩人都愣了好半天,心脏像是要跳出一样。
顾凉城眼角碎了一点红,捧起那张稚嫩青涩的脸,没由来的吻上那抹因为惊吓严重失色的柔唇。
他吻得狠厉,几乎程碾压的姿势不容他抗拒,似想要将他揉进骨子深处融为一体那般有力。
在他强势毫无任何温柔可言的攻城掠池中,他被迫打开贝齿,任由他闯入。
淡淡酒香随即渡进了口腔,围绕舌尖慢慢融化开来,少年无法呼吸了,就像一条缺水严重的鱼,急需氧气弥补即将停息的心跳。
直到他气结,他才肯放开他。
他趴在他怀中拼了命的喘,连心都在打颤。
该死的男人!
要是继续吻下去,会不会被他活活亲死?
顾凉城一手轻扶乱掉的青丝,另手盖住绯红的脸颊,掌心碰到不停颤栗的睫毛,是泪沁过湿润微凉的触觉。
谈恋爱的第五天,还是把他弄哭了。
或许不是谈恋爱吧,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吧。
从始至终,他不爱我。
这是事实。
心底划过几许酸涩,抬眸望那街的霓虹,竟觉满世皆是凄凉。
摁住人揉了许久,语线沉沉的噎下去,高大挺拔的男人突然像个脆弱无助的小孩,裹住娇瘦的少年怯怯乞求:“宝贝儿,算我求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行不行?”
那声音几近崩溃,像是悲伤过度无力的呜咽。
少年听哭了心。
像只溺亡前放弃了所有挣扎的猫,一字一个句点的说出真相:“你不是爱我,你不过是想要我……给、你、生、孩、子!”
一瞬间的天崩地裂!
说完他的指尖都在发抖,眼睛死死锁住男人,他会怎么做?
像众多狗血小说里那样,将自己关起来,甚至连门都不让他出,直到顺利生下孩子吗?
顾凉城目光暗了亮,亮了又暗,一张俊脸如同在播放从南极到北极所有地区的天气预报,大雪中雪小雪雨夹雪,晴天阴天雨天雾霾天,暴风台风龙卷风……
全年二十个节气通通在他脸上完美演绎了一遍。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平静到让人窒息的声音,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王谦感觉自个快要咬碎一口牙,迎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与他对视:“知道了又怎样?”
“知道了……”
顾凉城终于明白他恨他什么了,哽了哽话语:“知道了是好事啊,我……我一直找不到机会给你说。”
他不想把我关起来吗?
王谦眸光转为狐疑,而后又变得坚定:“我是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顾凉城:“!!!”
俩人就站在酒店门口,目光绞一起交战了许久。
最终顾凉城缴械投降,唇角挂起苦涩的笑,伸手去抱那个倔强浑身扎满刺的人:“既然你不愿意,我就带你去把他做掉吧!”
什么???
做掉???
我没听错吧???
他不是应该说由不得你吗???
是他脑子进了水,还是我耳朵长了锈???
王谦连唇瓣都在发颤,翕动好半天才讲出话:“顾……顾凉城,你,你没喝醉吧?”
碧蓝的眼瞳泛起微微湿润,那狼扭过脖子,伸手擦了下眼角,更多的红住进眼眶,裹了层被霓虹染醉的晶莹,耀眼如星点。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之后,才转正头,看向夜风里的少年:“我没喝醉,既然你如此讨厌他,就算我强迫你生下来,他也会跟我一样,得不到你半点的疼爱。”
音儿又哽了哽,
“所以,做掉吧,我不怪你。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听他讲完,王谦整个人整颗心都不好受了。
这他妈的分明是他图谋不轨,怎么就说得我成了罪魁祸首?
搞得我好像要扼杀自己崽崽的恶毒男后!
啊呸,什么男后?
我在想什么?
……呃,好吧,好像我真的要扼杀。
可是王谦,你是男的,男的,男的!
男的就不应该生孩子!
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叠下眼皮:“好,那就做掉吧!”
碧瞳猛烈一缩,顾凉城心底掀翻惊涛骇浪,他还真是狠心啊,我都这样了,难道一点也感化不了他吗?
蜷了蜷指尖,声音不再有任何温度,就像烟火烧尽后冷却下去的夜空,连残留的硫磺味儿都消退得干净,“明天去吧,现在很晚了。”
“……哦。”
王谦亦回答得平淡,心中却像有小鹿在乱撞,撞得七上八下的,这完全不像是他认知范围之内的顾凉城啊!
男人没牵他的手,迈着步子走在少年前面,每一步都很稳健,看不出任何异常,却又像巍峨的冰川,已将所有风口,都封存在了自己心底。
他俩上了车,他第一次没替他系安全带,甚至连车门都没替他开。
王谦也没说话,拉开副驾门乖乖坐了进去。
扶住方向盘的玉手连手背都有酒惹的红痕,男人发动汽车,却面不改色的。
王谦看了看他,想说你喝酒就别开车了,可触及到那狼寒冽的目光,硬生生把话儿噎了回去。
好在一路都很平静,像是怕伤着肚子里的宝宝,他把车开得很稳,没有任何要飙车发泄的欲望。
一路平安回到别墅。
王谦摸出课本写作业,顾凉城仍旧没说话,默默去洗手间洗澡。
王谦有点担忧,愁着眉咬了下笔杆,睨了眼洗手间玻璃门,直到噼里啪啦的水线声隐隐传出,才埋头继续写作业。
写到一半,浴室里突然传出沉闷类似于重物撞到墙壁的声音,整栋别墅都随之微微一震。
王谦吓得笔杆脱手,刚写好的字拖出一记长长尾巴,顾不上涂改,急忙扭头看过去。
玻璃门上写出一道朦胧的肉影,水线声还在继续,肉影一手撑着墙壁,一手在撩头发,是活的。
不是人晕倒砸到地下的声音。
王谦舒了口气,拍拍胸口转身,继续写作业。
顾凉城洗了许久,他出来时他的作业都快写完了。
依旧是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王谦忍不住斜眼去偷看他。
那狼一只手无力垂着,头发耳朵湿漉漉的搭着,尾巴也没擦干净,上面还滴着点点滴滴的水珠,焉焉地垂在浴巾边缘,像条装饰品。
他坐到了床边,修长白皙的手拉开抽屉,摸出一卷纱布,一包烟。
对,是烟,不是棒棒糖!
那包烟很奇怪,上面没有任何标识,烟头的包装纸程五颜六色,由浅至深,顾凉城抽出支颜色最深的深褐色。
默默点燃,叼在嘴里深深吸了口,烟丝儿缓缓腾起,浓烈的尼古丁气息在卧室蔓延开来。
王谦只觉胃上一阵翻腾,赶紧捂住嘴,发出一声类似猫叫的呻吟。
顾凉城一愣,明显抬了下眼皮,却没看他,将燃烧的烟头朝外,放在了床头柜,又拿起纱布,抬高另只手,朝上面缓缓缠绕。
王谦才看清楚,他一直垂下的那只手,手背上有些破口,红焰焰的血染花玉色肌肤,像朵破碎的玫瑰被暴雨摧残到七零八乱,裂掉了花瓣。
香烟还在继续燃烧,王谦受不了想吐了,捂住嘴冲进厕所。
好像吐着吐着也就麻木了,难受也就那一阵,虽然每次都吐得眼泪直掉,吐完认认真真清洗自己,这也成了很流利的过程,就像起床后刷牙,上完厕所后冲水……
虽然恶心到不行,就像肚子里的那个新生命,当你逐渐感觉到他的存在,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变成了顺理成章。
可是明天,他就会离开了。
或许现在,他只是一个细胞,不会有任何感觉,就像身体的某个部分,或许就像眼角的那颗泪痣,那么小的一点,用专业的设备将他点掉,他也不会痛吧?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痛呢?
拼命的用冷水冲脸,冲脸,再冲脸,难闻的尼古丁气息好像永远挥之不去,还烧灼肺,冲进血液刺激着身体感官。
少年烦躁的抬起头,看镜子时,才发现顾凉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他眼神冷冰冰的,一只手被雪白纱布缠裹着,能见到隐隐血迹。另只指尖架着香烟,一口口的吸,像是故意惩罚他那样,将烟雾全部喷进洗手间。
王谦很是火大,难怪他吐完还想吐,烦躁的转身,一把夺走男人手上的烟,摁在洗手台狠狠碾灭,将剩下的半截塞回男人手上,语气一点都不友好:“拜托,能不能照顾下孕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