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沈余亭的病时好时坏,因为毒素,他身体败坏地厉害,一入秋,就整夜整夜的咳嗽,身子越来越消瘦。
萧颐泽心疼,寻遍了名医也没人能够治好沈余亭的身子,直到一个自称是仙道的人找上门来。
“沈军师早已是败絮其中,”仙道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灰白的胡子,“寻常草药只能调理身子,可体内的毒素一日不除,沈军师的身体就只会越来越亏虚。”
这番话萧颐泽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他不耐烦地用丝绸擦试着佩剑,所有的大夫都这么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希望。
“不过,”仙道顿了顿,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贫道有幸捡到一本残卷,里面写到,身中剧毒之人,只需与人换血,便可恢复如初。”
萧颐泽一听连佩剑也不擦了,坐直了身子。
“只是沈军师沉疴多年,寻常人的血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让沈军师的恶疾更甚。王爷若是想救沈军师,就得找到那与众不同之人。”
仙道将拂尘挂在腰间,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方才贫道在给沈军师把脉时,发现他体内的毒素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压制着,贫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王爷身边正有这与众不同之人。”
萧颐泽怔了怔,突然就想到了昨晚见到姚绍卿时的模样。
6.
入秋了,皇宫里送了不少鲜美的蟹,萧颐泽因为药引的事心中对姚绍卿有愧,于是让人送了不少蟹去姚绍卿的住处。
可昨晚才知道,王妃让人将所有的蟹都退了回来。
他于是才想起来要去偏院里看一看姚绍卿。
姚绍卿消瘦得比沈余亭还厉害,一身衣服空****的,中庭里的风一吹,他像是要随着风飘走一般。
他的近卫柳琮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姚绍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孩子的委屈,柳琮却不认账,把药往他面前又递了递,姚绍卿只好苦着脸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柳琮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蜜枣,萧颐泽在一旁看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笑姚绍卿像个小孩子一般,吃药还要哄着。
他与姚绍卿并无共同语言,在他的院子里坐了不到一刻钟,姚绍卿接连着吃了四五种不同的药,萧颐泽皱起了眉,拦住了一旁的丫鬟。
不悦地问道:“王妃怎得要吃这么多药?”
柳琮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闻言看了坐在床边的姚绍卿一眼,有些讽刺地对着萧颐泽说道:“王爷可真是好记性,托您的福,王妃这才每日都要靠着补药养身子。”
萧颐泽语塞,起身拂了拂袖子离开了。
7.
仙道被留在了王府里,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而姚绍卿每日吃的药也变了花样,他面儿上不说,可哪能不知道萧颐泽给自己喂的是什么。
他跟随药王习医十六年,许多药材只需要闻一闻就能知道是什么药草有什么功效。
他抱着已经有些凸起的肚子躺在小院内的躺椅上,腰间玉佩上的穗子落在地上,穗尾处沾上了灰。
他孕间食癖奇怪,柳琮整日都在幽都内逛着,就只为了买到姚绍卿想吃的东西,好让他能安安稳稳地吃完一碗饭。
姚绍卿百般千般藏着,可怀孕的事情还是被萧颐泽发现了。
8.
端午节晚。
沈余亭的身体在姚绍卿的药血的滋补下,终于比先前好了许多,脸上也更加红润了些。
萧颐泽心里觉得高兴,趁着端午好节,宴请了宾客。
姚绍卿孕中害喜,坐在席上胃里酸水直冒,他拈了一颗酸梅放进嘴里,口腔里津液直冒,他舒爽地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王妃也喜欢吃酸梅吗?”
那盘酸梅就摆在沈余亭的面前,方才姚绍卿夹的时候还得伸长了手才能夹到。
萧颐泽也朝他这边投来视线,瞥见他鼓起的一边脸颊时,原本还有些放松的神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姚绍卿心里一咯噔,嘴里的酸梅像是突然在醋里浸泡过一样,酸得他含都含不住。
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咬着下唇将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酸梅的核儿一头有些尖,刺得他舌尖生疼。
“我小时候起就爱吃酸的,”沈余亭旁若无人地往姚绍卿的碗里夹了几颗酸梅,笑着说道,“王爷知道后,每年总会给我买很多酸梅回来,王妃若是也喜欢吃,下次我给王妃屋里也带点。”
姚绍卿用筷子将那几颗酸梅拨到碗的一边,再也没有动过筷子。
最后一道菜上了,是从江南送回来的一条肥鲤鱼。
清蒸鲤鱼肥美鲜嫩,鱼肉上浇淋着酱汁,点缀着葱花。萧颐泽在菜刚上来的时候,就给沈余亭夹了一筷子鲤鱼鱼鳍下藏着的最鲜嫩的肉。
姚绍卿在菜上来的时候就扭过头皱起了脸,同桌坐着的还有几个已经成了亲的公主,看见姚绍卿捂着嘴干呕的样子,不由得打趣他。
“五嫂嫂这个样子,跟我刚怀上煜儿时的反应一样呢。一点油腻都沾不得,闻到鱼的味道就觉得恶心,还喜欢吃酸的。”
同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唯独萧姚沈三人脸色变了。
姚绍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没有听见她们都调侃,萧颐泽则沉着脸放下筷子看向姚绍卿,好像在等他的解释。
沈余亭咬破嘴里酸梅的核儿,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绽开,他苦笑着道,“若真是有喜了,王府可是要添新丁了。”
“不会。”
萧颐泽肯定道。
姚绍卿头低得更低了,鬓边的碎发从耳后滑落,挡住了他脸上落寞的神色。
晚饭过后,萧颐泽将沈余亭送回房间后,破天荒地来到了姚绍卿屋子里,他这才发现屋子里很多东西都变了样。
床边摆着针线篓,椅子上也都放上了松软的蒲垫,甚至连床头都挂上了同心结,鲜红的穗子被窗外的风吹得飘动了起来。
房间里的丫鬟都被赶了出去,萧颐泽眼睛瞪得通红,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咬牙切齿道:“谁允许你怀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