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姚巍山在城外驿站传回来的信件,宋锦书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
他与姚绍卿虽然算不上知己好友,在盐城却是受到过不少的恩惠的,如今姚绍卿能够逃离幽都的魔爪,他自然是开心的。
晏骋将鸡汤端 进房里,便看见宋锦书一手握着书卷靠在床边打瞌睡,幽都天气渐渐转冷,晏骋在房间里摆了三四个暖炉,生怕宋锦书着了凉。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抽出宋锦书手里的书卷,却没想到弄醒了浅眠人。
宋锦书睫毛微 颤,睡眼惺忪地看向晏骋,脸上还带着被打断了美梦的抱怨。
“二爷。”
接连喝了几个月的药,又有晏骋用养嗓子的药养着,上次大夫来看的时候,宋锦书的嗓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嗯,”晏骋坐到宋锦书 身边,替他揽了揽滑落到身侧的被子,遮挡住高耸起的小腹,“我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宋锦书孕期向来浅眠,被人弄醒之后就不想再睡了。
他摇了摇头,靠在晏骋的肩上借着他的力度端坐在床头,肚子越 来越大他也越来越不想动弹。
“大哥上午送来了书信,要看看么?”
一听见晏池送过来了信,宋锦书眼睛都亮了亮,手心朝上递到晏骋面前,讨好似地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眼尾微微上扬。
像是家养的小狐狸 。
晏骋向来拿宋锦书没有办法,从内袖里抽出那封有些薄的信,交到了宋锦书的手里。
回到幽都后,晏骋渐渐将成衣铺的事情交给了掌柜,平日里抽出了更多的时间陪在宋锦书的身边,教他识字。
宋锦书兴冲 冲地打开晏池送回来的信件,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整封信,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晏池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寄回的家书里除了说自己一切安好外,便没有其他的内容了,可宋锦书还是把那封信来来回回看 了两三遍才放下。
“我不喜欢,沈公子。”
晏骋好笑地屈起食指在他鼻梁上刮了刮,“傻子,现在要叫哥夫了。”
宋锦书不情愿地撅起嘴,抱着肚子缩进晏骋的怀里,生闷气一般。
“告诉相公,为什么 不喜欢他?”
晏骋垂眼轻笑,宋锦书平日里总是表现得温和大度,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触怒他,也没有人会被他讨厌一般。可是他知道,宋锦书心里有本账,里面写满了每个人的印象。他不细究是因为他善良,总是习惯 将最好的给别人。
“他对大哥,不好。”宋锦书对沈毓休并不熟悉,几次见面也都没有接触,“我看见他弄哭大哥。大哥都哭得那么伤心了,他还是,还是只顾着自己,自己开心。”
晏骋破涕而笑,打趣道,“那是 夫妻之间的情趣,我也喜欢你在**哭,你哭得越凶,我就越喜欢你。”
晏骋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是凑在宋锦书耳边调戏般地吹了口气。
宋锦书的耳垂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他咬了咬下唇,固执道,“不一样的 ,那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晏骋自打知道了宋锦书的好,哪里再舍得他落一滴泪。宋锦书的眼泪就是他的软肋,他见不得却也喜欢得紧。
“大哥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晏骋搂紧了怀里的人,“只要他受了一点 伤害,我就把他接回家里来,可是我们也不能阻止大哥拥有自己的幸福。”
宋锦书有些困倦地迷了眯眼,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捧着肚子闭上了眼睛。
晏骋再低头时,就看见两扇卷翘浓密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宋锦 书呼吸绵长,已经睡熟了。
轻手轻脚地将宋锦书塞进了被子里,晏骋扭头看见放在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鸡汤,莞尔一笑,叫人端去厨房再温一遍。
晏池伏在床边面色苍白,连睁开眼睛的力气 都没有了。
“大夫,”沈毓休凑上去,神色焦急,“我夫人这是怎么了?”
沈母面色不虞地坐在一旁,一边在心里埋怨沈毓休怎么娶了这么个病秧子回来,一边琢磨着让沈毓休快点把表妹娶进门。
“恭喜少爷 恭喜夫人,”大夫起身行礼,“夫人这是有喜了。”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人神色皆是一变,沈母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挤到大夫面前。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儿媳肚子里有孩子了?”
大夫在幽都行医好几年 ,自然不可能误诊。再三确认后,沈母面色严肃地站在床前,看上去像是被气得不轻。
“晏公子可真是好威风,这才刚进门就被诊出怀了孩子。我就说我们这种小家小户怎么能娶到晏家的大公子,原来是要让我们毓休当接 盘侠呀。”
晏池本就身子不适,听了沈母这话,更是郁结于心,咬着下唇喘了几口气,最后偏过头去,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沈毓休一见形势不对,连忙拉着母亲出了房门,将两人相识相爱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 来,听得沈母又气又喜。
“你这死小子,背着家里在外面跟人恩恩爱爱,真不把你爹娘放在眼里了!”沈母做样子似地在沈毓休肩膀上锤了两下,“这么说,那孩子是你的?”
“只可能是孩儿的。”
沈母喜上 心头,赶忙吩咐丫鬟去厨房给晏池做补身体的吃食,又提着裙角小步跑进了房里。
晏池还是之前那个姿势躺在**,被子上的手搭在小腹上,窗外的光打在他的皮肤上,竟显出几分透明的苍白感。
沈母咳嗽了一声, 坐到晏池的床边,一双手无处安放在半空停留了好些时候也没敢搭上晏池的身体,“好儿媳,刚才是娘不对,娘太心急了所以错怪了你。”
晏池喉结轻轻滚动,不搭话。
“你就不要再生娘的气了,想吃什么,娘让厨 房去给你做。”
沈母讨好的意味太过明显,晏池还是没能狠心不理她,又记挂着这是沈毓休的母亲,自己日后也要在床前侍奉,便缓了神色,哑着嗓子道了谢。
“娘也是为了相公好,我现在不想吃东西,不用麻烦厨 房了。”
“诶唷,不吃东西这怎么行啊,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可也要跟着挨饿的唷……”
沈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儿子扯开了,“娘,修竹哥哥还要休息,你就不要在房间里打扰他了。想吃东西的时候,我会让厨 房给他做的,您出去吧。”
沈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毓休不留情面地推出了门外。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沈母跺了跺脚,“嗐,这死孩子,娘还不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