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醒来时, 人还窝在陈故怀里,两个人躺在沙发上,陈故盖着床薄薄的空调被。
江眠没盖到被子, 但他也是热的, 甚至还有点闷出汗了,毕竟陈故身上还烫着。
而因为着凉感冒导致高烧的陈故, 显然是不觉得热的。
因为他抱他真的很紧。
江眠的双臂和腰腹还是被禁丨锢在他的怀抱中, 就连双腿也被夹着,根本动弹不了。
关于他是怎么做到在陈故像蛇一样的纠缠下睡着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就是因为陈故纠缠得太紧, 江眠根本没办法挣脱, 也不敢乱动。
首先陈故是真的犯了皮肤饥渴症,江眠不敢推开他,怕他的病症更重,到时候还抓自己。
他身上抹了保心安油, 那东西不能直接触碰伤口, 会引发炎症。
所以江眠只能乖顺地任由陈故将他圈禁在他的臂弯中。
甚至陈故埋首在他胸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 像吸猫肚皮似的在汲取他的气息、拿脑袋乱蹭, 江眠也只能绷着身体, 不敢乱动。
他不是什么傻白甜,同是男人, 他很清楚陈故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
他除了顺从地当个工具人外, 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乱动, 只会火上浇油。
后来等陈故好了点, 只抱着他, 不在他身上乱蹭时, 江眠就勉强抬手,一边轻声哄着陈故,告诉他自己不是想要走也不是想要推开他,只是想把药上完,一边慢慢抬起了手,确认陈故没有过激反应后,才用残存的一点药在陈故脖子上揉搓开。
最后江眠犹豫了下,还是将指尖残留的揉在了陈故的耳后。
只有这样,才能好的快。
陈故的手臂有肌肉,腰腹有肌肉,就连肩胛骨都练得结实,但脖子和耳后是软的。
又软又烫,还有皮下的骨骼感。
江眠没忍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多按了两下,指尖不可避免地剐蹭到了陈故的耳垂。
但是这个动作显然像是往本来就充斥着面粉的房子里丢了一簇火苗。
本来一点火星都足以爆炸,更别提是一把火了。
江眠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因为就抵在他的腿上。
他颤抖着收回指尖,耳朵连带着耳后红了一片,绯色更是蔓延到了后颈,没入了衣服里。
他身上骤升的温度,一时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发烧。
好在陈故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他不肯撒手而已。
不然江眠真的会不知道怎么办。
江眠就这样躺着,一颗跳动鼓噪到极点的心,也逐渐在陈故更加猛烈的心跳频率中平复下来。
对于江眠来说,保心安油的味道是有点催眠的。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他对保心安油的记忆,全部都是自己小时候发烧,江聊一就拿着保心安油给迷迷糊糊地他搓药,还会玩笑他一句,说他像是在搓面团。
小时候的江眠有点肉肉的,又白,的确很像面团。
而现在陈故身上全是保心安油的味道,为了给他上药,江眠又脱掉了外套。
其实江眠不是很怕热,相反还有点怕冷,十一月的南界,他总喜欢把自己裹得稍微动一动就要出汗的地步,因为他喜欢那种感觉。
恰好高烧的陈故就像个巨型热水袋,熨帖着江眠的皮肤,让逐渐平静的江眠也莫名开始放松下来。
江眠的时间一直很紧。
他是属于那种晚上最早也是十一点睡,但早上最早可以五点起,而且从不做午觉。
现在窝…陈故窝在他的怀里,江眠的神经难得松懈,也在保心安油的作用下闭上了眼。
说不出是因为习惯了拿这个味道做安神香,还是被熏得,反正陈故身上的气息和保心安油的混在一起,居然让江眠在那无法忽视的异样感的威胁下睡着了。
陈故发现时,失笑着稍微松了松人,拿着被子给自己裹上——没给江眠盖主要是他对自己的体温有很明确的认知,怕把江眠给热醒。
再然后,陈故就放心地沉沦进了病痛的昏沉中,抱着江眠进入梦乡,脑袋依旧埋在江眠怀里。
只是在这之前,陈故看了江眠许久,眼底晦涩一片,念头起起落落,最终还是没忍住,吻了一下江眠的眉心,再确定江眠真的睡着了后,又偷偷落了个吻在江眠的眼睫上。
他不是不想做更过分的事,但他也是真的怕传染江眠。
江眠的身体素质不比他,要是生病感冒了……
好吧。
就算江眠的身体素质比他好,陈故也舍不得让一点病痛落在他身上折磨他。
——
江眠动了动手臂,勉强从陈故的臂弯中伸出来,绕过陈故的后背去沙发缝隙中摸自己的手机。
终于在手机铃声快要响到尾时碰到,但在看见来电号码是谁后,江眠第一时间没接。
于是那通电话就这么消散,跳成了未接来电。
江眠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无声叹气。
虽然陈易深知道陈故在追他,但是他在陈故身下接陈易深的电话……
哪怕什么也没做,他也真的会莫名心虚。
有种背着牧羊犬把他看护的羊羔祸害了的感觉。
因为他出来的时候说的是有点事。
因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答应陈故。
因为他刚刚把陈故的上半身摸了个遍,那八块腹肌的舒适手感好像还残留在他手心里。
江眠默。
他知道他这样是要受到道德上的谴责的。
手机再一次响起,还是陈易深,不过是陈易深给他发叮咚,问他怎么还没回宿舍。
江眠切换单手键盘打字表示自己不回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发:“帮我跟辅导员说一声,我明天也不去了。发烧。”
发完消息后,江眠还想再点个外送,无奈手机直接没电自动关机。
陈故缠他太紧,他不好去充电,事实上他也没带充电器。
江眠才把手机放下,动作就惊扰到了陈故。
还有点烧着的陈故陷入昏沉的思绪中,只下意识地抓住了江眠的手,将其往自己怀里塞,用身体压住,不许他动。
江眠顺从地躺好,觉得陈故这个动作好像藏宝藏的小孩,有点幼稚,但又……
江眠勾了下唇。
“头好痛。”
陈故这回是真的烧迷糊了,因为睡了一觉,而且他是被江眠的动作弄醒来的,不是自然醒,说话都有点无意识,因此脾气全部暴露了出来。
他的语气听上去烦乱又躁郁,江眠却耐心地想要把手抽出来给他揉一揉。
江眠听人说过,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呼喊自己最想念的人。
他哥说他会喊江聊一,而他听过他哥受重伤时喊“小金鱼”,他有点好奇陈故会喊什么。
陈故不让他的手动,在察觉到江眠还要再伸出来时,他不耐地收紧了手臂,用力气束缚住了江眠。
江眠再一次觉得陈故是真的能通过拥抱就绞碎他的骨头,所以他乖乖地没有再动。
就听陈故委屈又郁闷地再含糊呢喃了几句头好痛。
江眠:“……”
他倒是也想给他揉一下啊。
陈故真的……
陈故说话时,就贴着江眠的心口,薄唇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衣物蹭在江眠的肌肤上,滚烫的气息一并渡过来,让江眠忍不住想要躲,但根本动不了丝毫。
说不清楚是那气息送进了他心里,还是旁的什么,反正江眠觉得自己也像是得了那个皮肤饥渴症。
因为他浑身不是滋味,一颗心瘙痒得好像被千万根羽毛扫过,撩拨起来了似的。
他呢喃了两句后,又好像陷入了昏睡,反正安静了下来,也没有再动作。
江眠望着天花板,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松了点,便想要再次试着从陈故的怀里逃出来。
然而他才动一下,陈故的手臂就再次收紧。
江眠很清楚陈故没有完全清醒,因为他身上没有半点该有的危险气息。
陈故身上散发着苦味。
不是药的苦味,而是情绪上的苦味。
他好像难过又害怕,这场高烧,和江眠的温柔糅杂在一块儿,将他最脆弱的地方给剥了出来。
人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是真的会下意识去寻找自己最想要的、最想念的事物。
就像有人喝醉了酒会哭着打电话给前任,最后闹得大家都尴尬。
而陈故环着江眠,江眠感觉到他动了唇。
他在猜陈故会喊什么,他上次觉得陈故大概是很讨厌他亲生父亲的,那么这个答案首先pass。
也许是夏茗,陈故和陈易深的亲生母亲。
陈故回南界,说不定是想她,或许是没有相处过,但陈故既然会得这个病,那就代表他的内心是渴求的。
他渴求亲情。
可是江眠猜错了。
他很少见的、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地偏离了正确答案十万八千里。
因为抱着他的陈故、把自己埋在他怀里,像是在寻求着什么安慰和保护——虽然是他完全困住了江眠。
这样的陈故,用喑哑又含糊的声音,混乱地发出了几个音节。
江眠推测是外语,毕竟陈故是在国外长大。
但之后那两个字不是。
他很清楚地听见,陈故在喊:“眠眠。”
在最脆弱、神志不清的时候,陈故喊的是他的名字。
江眠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谁让陈故喊的那么模糊,还不是喊的大名,也许是别人,可能是什么宠物……
陈故还在继续:“别走,别离开我。”
江眠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口开出了一朵湿润灼热的花,像是从他心脏上开出来的,又像是要烫进他的心脏,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
江眠反正说不出一句话,发不出半点声音。
尤其陈故还低低地补了句——
“江眠,求求你,别走。”
……陈故做噩梦了,但真的是在喊他。
他是他的潜意识。
作者有话说:
qwq这里又写哭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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