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后, 应碎把买回来的教辅资料摊在了桌上,想到自己还没给温荀行转钱,拿起了手机, 发现他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
应碎点进了和温荀行的聊天界面,给他转了钱。
下一秒,就弹出了温荀行的消息:【谢谢应碎。】
他发了消息,但是却没有收她给他发的钱。
应碎给他回:【你都谢了, 还不快点收下?】
温荀行:【钱我不收了,就是想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应碎:【什么事情?】
温荀行:【我希望你能参加这次的音乐节活动。】
合着人家在这等她呢, 应碎回答他:【我唱歌真的不行。】
温荀行的回答很笃定,就好像听过她唱歌一样:【不会。你唱歌一定很好听。】
“……”
温荀行紧接着又给她发消息, 开始打感情牌:【我妈她经常在国外, 这次好不容易能回国看看我的活动, 我希望她能看到我的演出。】
应碎看到他发的消息, 不由得想到自己那个远在国外像是没有这个女儿的妈, 难免心里面对温荀行多了一点共情。
但应碎觉得这件事并不一定要由她来完成:【你可以找别人。】
温荀行:【我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比你更适合和我合作了。应碎,可以试试吗?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应碎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食指骨节,有点犹豫了。应碎大致懂温荀行的意思, 且不说她唱歌好不好听, 她长得还不错, 如果和温荀行合作,一定能造成比较好的视觉效果。这样温荀行的妈妈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舞台演出一定也能更加满意。
如果应碎再继续拒绝他, 反而显得不近人情了。
应碎回他:【我考虑考虑。】
温荀行:【好的,麻烦你了。】
刚和温荀行聊完,应碎就收到了陆京尧的一条消息:【下次要买资料来找我。】
应碎微抿着唇点进他的聊天框, 给他回复:【怎么,同桌还倒卖资料吗?看在同桌一场的份上, 你要不要开个友情价?】
陆京尧回复得很快:【不是倒卖资料。我可以陪你去挑。】
应碎装矜持:【那多麻烦你啊。】
陆京尧自然知道应碎这话不是真的怕麻烦他,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麻烦我就怕了,麻烦别人就不怕了?】
应碎:【你不是别人吗?】
陆京尧回了她一个反问:【我是别人吗?】
【我是你同桌。】
应碎得寸进尺:【那以后要是调座位了,你不是我同桌了是不是就不能麻烦你了?】
陆京尧:【你不和我做同桌,还想和谁做?】
第二条消息接踵而来:【应碎,霍霍我就够了,别去霍霍别人。】
应碎:【?】
【那还真是辛苦您了。】
陆京尧:【不辛苦。】
应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回答,笑了一声。她踢了拖鞋,盘着腿坐在了椅子上:【陆京尧,要是以后我们不做同桌了,你会不会难过啊?】
陆京尧:【不会。】
不会不做同桌。
应碎:【……行吧。】
【我要去学习了,明天见。】
陆京尧:【去吧。】
过了一分钟以后,陆京尧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就来问我,别去打扰别人,这样不好。】
应碎看着他的消息,扯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反驳:【怎么了,打扰你就好了?】
陆京尧:【嗯,毕竟别人都有进步的空间。】
这话里的“别人”听着意有所指。
不过他说的确实是个事实。
应碎这段时间真的开始学了起来,就连岑野叫她出去玩,她都不去了。
其实应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开始在学习上使劲了。但她隐隐觉得,她好像有一点目标了。
一个愈发明确的目标。
至于温荀行的事情,应碎最终也决定答应他。理由很简单,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是母亲应晚把她送到奶奶家的画面。应碎问应晚,她爱不爱自己。
梦里的应晚依旧绝情得很,没有一点犹豫地回答应碎,“不爱。应碎,你只是我的一个累赘。”
在梦里,应晚那张冷漠的脸十分清晰,就连她眼底满满的厌恶都表现得清清楚楚。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捅着应碎那颗心。一刀又一刀,一刀比一刀深。
所以她就答应了温荀行。她不知道温荀行所说的母亲经常在国外背后是什么故事,但她知道,一个母亲能看到自己的孩子的好,或许是她应碎永远都不可能获得的事情,也是应晚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
温荀行和应碎定了一首歌,名叫《少年的梦》。他们决定从明天开始,就练这首曲子。
陆京尧自从知道应碎答应了温荀行,要和他一起参加音乐节的活动,心情就不是特别好,但是他表现得又不是特别明显。
不过就是……每次看向温荀行的脸色都像是温荀行欠了自己几百万一样,尤其是他在和应碎讲话,但温荀行突然走过来找应碎讨论音乐会的事情的时候。
放了学以后,陆京尧给应碎讲完题目。他一边收拾桌上的书一边对着应碎说,“你基础还是有很多要补的,要不然以后放学我们都去书店,我给你讲一小时的题目。”
“这么好?”应碎笑嘻嘻地看着他。
陆京尧看着应碎笑容,没忍住上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别嬉皮笑脸的。”
陆京尧的动作太过亲昵自然,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但是应碎却是怔了怔。
她微愣了一下就转回头,眼神飘忽,嘟囔着,“我可没钱给你交补课费。”
“我差你那点补课费了?”陆京尧侧眸看她。
“那我拿什么还你?”
陆京尧状作思考,“你考个年级第一,让我感受一下长江后浪拍前浪的感觉?”
应碎听着陆京尧的话,从嗓间发出淡笑,眼底顽劣,“那多不好,让您这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有点过意不去。”
“先考过了再说行不行?大话别说太早。”陆京尧又说,“那就从明天开始,我看看你能什么时候拍死我。”
“行啊——”应碎刚说完,又顿住自己的话,“明天不行,要不等音乐节结束以后吧。我和温荀行约好了这几天放学要去音乐房练半个小时。”
陆京尧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黑了,眉眼也冷了一些,语气颇为干涩,“行,那你们去练你们的歌。就当我多事好心了。”
看着陆京尧一副傲娇冷淡的样子,应碎嘴角勾出了一点弧度,“陆京尧。”
“干嘛?”陆京尧回答得不耐烦。
“没事。”应碎转而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话没说完。
她刚要拿起桌上的作业本,就被陆京尧伸过来的手按住,他按的力气很大,应碎试着抽了一下,根本抽不出来。
应碎看向陆京尧,问他,“怎么了,我作业本跟你有仇啊?”
陆京尧额前的碎发微挡着那双好看的眼,他轻轻挑了眉,淡着声音说,“话说完,别整天吊着别人。”
“哦,”应碎推着他的手,把他放在自己作业本上的手移开——当然,前提是他好心卸了力——“我就是想要跟你说,”
“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吃糖醋排骨吧。”
“——喜欢个屁。”
第二天放学以后,温荀行来找应碎。应碎刚好收拾好书包,就见到温荀行走过来。
“走吧。”她站起来,对着温荀行说。
“等一下。”一旁慢慢悠悠收拾书包的陆京尧叫住他们,然后拉上书包拉链,也站了起来,把应碎的椅子和自己的椅子收好,“我跟你们一起。”
温荀行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你跟我们一起?”
“对啊。我正好等你们结束以后还要找我同桌有点事情,就跟你们一起去吧。”陆京尧嘴上勾着散漫的笑,“我不会吵你们的,班长应该不会嫌我碍事吧?毕竟班长这么好的人。”
温荀行笑了笑,“当然不会。”
应碎问陆京尧,“有什么事啊?你早点不告诉我。”
陆京尧一手握着单肩背的书包带子,一手推着应碎的肩膀往外面走,凑她耳边,但是声音又不见得小了几分,“有外人,等到时候结束了再和你说。”
这话自然是被温荀行听到了。
温荀行看着走在前面,状态熟稔自然的两个人,眸色略深了几分。
音乐房里。
温荀行坐在了钢琴前,应碎则是靠在音乐房的窗边,手里拿着《少年的梦》的歌词稿。
陆京尧靠着的是临近走廊的墙,几乎正对着应碎,姿态闲散。
温荀行起了前奏,应碎数着拍子开始唱。
她开口的时候,温荀行和陆京尧都同时望向了她。应碎的声音音质特别好,婉转柔和,又有很强的穿透力,是现在很流行的情嗓。
她低着眉眼,认真地在唱。窗外落日橘黄,映衬之下的画面显得无比唯美,染她周身一片灿烂。
应碎没有注意到两个男生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些不一样的情感,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歌词。
“少年的梦啊,是万丈的崖,是无量的海
我们未曾计较得失,未曾细数伤口
只在跌跌撞撞中奔走,只在大雨倾盆大雨时坚守
少年的梦啊,是七彩的虹,是有声的钟
我们常常彷徨不安,常常失措难堪
可是仍旧大胆地呐喊,可是永远笑得轻狂灿烂”
这首歌的歌词是当红作词家Daydream所作。Daydream是应碎很喜欢的一个作词人,她经常能在她的歌中找到很多共鸣。
陆京尧看着应碎,有些失了神。他甚至在她唱歌的时候放慢了呼吸,生怕自己那微弱不可计较的呼吸声会打扰到他听她唱歌。
应碎确实很出乎人的意料。
他余光且瞥,却见到温荀行一边盲弹,一边也在看着应碎。温荀行看应碎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故人一样,眼里脉脉含情。
陆京尧的心里腾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平时温荀行的成绩也很好,有时候发挥超常了甚至分数会直逼陆京尧,但是陆京尧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危机感。因为他并不在乎谁是第一。
他知道自己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但是今天,现在,此刻。
陆京尧看着温荀行的样子,心里面就像是被人挠了一样,不爽得很。
一曲结束。
温荀行先开的口,“应碎,你唱歌很好听,之前真是谦虚了。”
应碎弯了一下唇,没把温荀行的话当一回事,只是礼貌回复,“谢谢。”
陆京尧走过去,“确实很好听。”
“不过——”
温荀行问,“不过什么?”
“你的钢琴还没有完全到位。”陆京尧看向温荀行。
陆京尧从来不会这么直白地评价别人的好坏。一来是没必要,二来是觉得这样不尊重别人。
今天是例外。
温荀行也是个例外。
温荀行听了陆京尧的话,也不恼,“这么说陆同学应该对钢琴也有见解,要不然你来演示一下。”
“行啊。”陆京尧答应得快,一点也没谦虚转眼看向应碎,声音悠哉,“麻烦同桌再唱一遍了。”
陆京尧的手指抚上钢琴,看了一眼谱子,很快就开始弹了起来。
前奏两个人起得差不多,只不过到了高.潮部分,陆京尧无论是情感的掌握还是钢琴的技巧,都显然要比温荀行来得更加充沛完美一点。
应碎这次也没有一直在看着稿子,而是时不时望向陆京尧。陆京尧弹奏钢琴的时候,敛了眉宇的锋利,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不少,再加上窗外透进来的暮色打在他的身上,半明半昧,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陆京尧修长的手指错落跳动,熟练灵活,仅仅是第一次看谱子,就已经能很熟练地弹奏了,可见他的钢琴水平之高。
温荀行承认,他确实是不及陆京尧。
窗外一个认识陆京尧的学弟正好走过,他刚好结束一个学生会的拍摄工作,手里面拿着相机,看到窗户里自己敬仰的学长正在弹钢琴,就举起相机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应碎和陆京尧在画面正中间,而温荀行则是在照片的边缘。
陆京尧弹完以后,温荀行继续和应碎练琴,他主动问了陆京尧几个需要改进的点,陆京尧也很耐心地回答。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结束了练习。
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刚走了没几步,应碎的手机响了,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应碎拿起手机,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应碎眉头瞬间锁了起来。
她接了电话。
“什么?”应碎的声音颤抖。
陆京尧意识到了不对劲。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应碎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电话挂断,应碎一边跑,一边哽着声音对着陆京尧说,“书眠出事了。”
陆京尧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跟在她后面跑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被忽略的温荀行看着眼前奔跑的两个人,连问一句情况的机会都没有。他藏下眼中的落寞,向前走。
两个人跑到了校门口,此时学校门口已经没有什么人。
应碎颤抖着手拿出手机,要打车。
陆京尧一把拿过她的手机,帮她输入目的地。打好车以后,陆京尧微弯着腰,视线和她齐平,他双手搭在应碎的肩膀上,看着她眼眶盈着泪水,心疼地对她说,“应碎,别乱,我在你身边。”
应碎眨了一下眼睛,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溢了出来,目光怔怔,轻轻地点了点头。
陆京尧哪见过应碎哭成这样,心像是被人踢了一脚一样,钝疼。他伸出手,指腹抹去她的眼泪。
不远处,走出来的温荀行就见到眼前这样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