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安脸色阴沉地出现在办公室,而此时顾之承的面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握着树边,一遍遍放大电脑屏幕里那张被P了马赛克的照片,仿佛要从中挖掘出什么。
“别看了,这明显是P的人有意为之,故意让看的人产生误会。”尉迟安说。
顾之承额角青筋跳了几跳,退出了页面,咬牙切齿道:“办公室**play,亏他们想的出来,这也敢发?我们学校的爆料就这么稀缺,还需要到我这里来偷拍?”
尉迟安撇了撇嘴,当初是谁说的会处理好的?结果上一件事还没有结果,现在又出了新花样,顾老师你真的没问题吗?她忍不住开口道:“顾老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可真的没和顾之承搞那个,分明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蓄意生事,哗众取宠。顾之承掏出手机,快速地按了几个键,然而那边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顾之承迅速把电话掐断了。
尉迟安越发惶恐不安,脊背也冒了几分寒意,说:“顾老师……”电话打不通,那该如何是好?
顾之承抬了抬眼镜的黑丝边框,意味不明地弯起嘴:“不要忘了我是干嘛的,要是真被这点小事难倒,那我也不用吃饭了。”说着,他已经对着电脑输入了一连串的代码,随即又打了许多尉迟安看不懂的东西,直到最后,他手指交握在半空中伸了伸懒腰,打哈欠说:“完工!”
尉迟安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里的东西,又点开自己的手机,发现那条推送真的被删除了,就连发送的人的用户也被黑了。
“顾老师,你神啊!诶,不对,你为什么要黑了那人的号,而不是直接用后台操作删推送?”尉迟安转喜为忧道,难道顾之承是在记仇?
顾之承淡淡道:“敢偷拍到我头上,那就给他们点教训。”
“可是那人没了账号,会不会更加记恨我们?”尉迟安还是很不放心。一想到自己之前和顾之承的行动被监视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怎么也不自然。
顾之承许是看出了她的忧虑,柔声安慰道:“不妨事的,我想那人既然敢拍,也肯定敢推送,这东西都添油加醋推送出去了,好不容易获得热度,突然之间就没了,我想那人可能不会甘心,没准还会来。”
“啊?那我们今后,除了上课不能随便见面了吗?”尉迟安皱了皱眉。
顾之承眉梢一挑:“怎么,舍不得我?”
尉迟安一瞪他:“乱说什么,我不过就是没人给我讲数学题目,有点可惜罢了。”
顾之承清浅的笑了笑,说:“不要紧的,你想听数学,可以随时来找我,只要是我会的题目,都可以教你。至于偷拍的事,你就不想尽快抓到真凶?”
尉迟安眸子一亮:“顾老师是想引蛇出洞?”
顾之承微笑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小尉迟肯不肯配合我呢?”
又是小尉迟、小尉迟的叫,以为是鱼翅哪!还真当我们仍在演戏?不过这一次,不光影响的是顾之承的声誉,还有尉迟安的清白,她也不希望自己被无缘无故地陷害,所以她轻颔首,答应了顾之承的提议。
次日中午,天气多云转阴,尉迟安悄悄从宿舍楼下来,在左侧好几米外才看到了等候多时的顾之承,清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平添了几分清逸之感,他今天穿了一件与平时风格有些差别的白色宽松夹克衣,黑色直筒老爹裤,一身装束渗透着几分蓬勃之气,要不是看清了他的面容,还真容易误把他当成高一级的学长。
“顾老师,我以为你只喜欢穿驼色呢!”在尉迟安的印象里,顾之承几乎每次都是以驼色或含有驼色的衣服现身,今天还是第一次没有从他身上看到驼色的痕迹。
顾之承唇角一挑,瞧着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尉迟安,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不是你说想和我穿情侣装吗?”
“咦?”尉迟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今天的确是穿了纯白外套和黑色牛仔裤没错,不过这不是昨晚上顾之承要求的吗。
顾之承略显无奈,这女生平时还挺机灵的,怎么在这个时候智商掉线呢,难道是被自己今天的帅气装束给惊艳呆了?顾之承对她眨了眨眼,凑近了身子,在她耳畔小声低语:“做戏就要做全套,万一那人就在附近呢。”
尉迟安瞪大眼,静静凝视着他。话虽没说错,不过好像哪里不对劲?照顾之承的意思,难道她一下来,戏就已经开始了?
顾之承一眼就看透了尉迟安的心思,赞美道:“小尉迟真聪明!”
尉迟安抽了抽嘴角,看看四周,确认没有自己认识的同学,暗中掐了一把顾之承的腰:“你注意分寸,别得寸进尺。”
顾之承“嘶”的一声轻叫,不服气地道:“小尉迟又欺负我。”
尉迟安满脸黑线,这真的是顾老师吗,怎么和她认识的不太一样,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于是看到顾之承对她一反常态的笑脸,尉迟安提高警惕,眼眸中带着一丝戒备:“你真的是顾老师?”
顾之承眉眼含笑,丝毫不见怪:“我现在是你的顾老师。”
啊呸!这老师演戏就演戏,怎么还撩她?说好的小气腹黑呢?顾老师你这样我要打妖妖灵举报了!
“顾老师,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方式说话?感觉像是没吃药似的。”
顾老师委屈地嘟起嘴,有些受伤:“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和你说话的吗?”
尉迟安摇了摇头,索性放弃劝他的想法,转移到另外一个:“你怎么在这里等我,而不是在宿舍楼下?”
顾之承脸色一变,终于收敛了那宠溺得让人鸡皮疙瘩的笑容,神情凝重,轻声道:“那个王阿姨以前给我推荐过对象,我这不怕尴尬,不敢再碰上她吗。”
“哦,”尉迟安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上次送我回寝室后就再没来过楼下,原来是这个。”又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瞅着顾之承,没想到顾老师也有今天啊。
“好了,”顾之承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尉迟安的脑袋,“我带你去图书馆吧。”
尉迟安抱着头:“去就去嘛,干嘛打我。”
顾之承低声笑了,笑声里带着以往难得的轻松与自在,他不自觉地拉起了尉迟安的手,边走边说:“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哎,慢点慢点,地上滑!”尉迟安踉踉跄跄的,被顾之承连拉带扯地拖走。
而他们走了没多远,楼梯口就冒出了一个戴口罩的女生,她手里握着一部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登录失败的提示。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向,从罩里隐约透出三个字:“顾、之、承!”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迸出来,带着几分怒气。
现在还是午休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寝室里睡觉,而宽敞的阅览室里,仅有少数的勤奋学生在做着笔记,查阅资料。顾之承径直牵着尉迟安到了一丛书架里,在一大堆有关计算机科目的书本里瞄了几眼,最后牢定在一本陈旧的书上。
他抽出那本书,嘴含笑意:“小尉迟,当时我就在这里找资料,而抬起头时,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你。”
尉迟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的确是她当初玩电脑的地方,顾之承笑着把那本书给她:“是不是很怀念?”
尉迟安气不顺地把书本拿在手里,翻了白眼:“怀念我被一个变态盯上了?”
顾之承敛起笑容,拉下脸:“小尉迟,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嘁,”尉迟安一点也不配合地扭过头,佯装傲气,“顾老师,你叫我来这里,不会只是叙旧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了。”顾之承淡定自若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金色小钥匙,拉着尉迟安走出阅览室,朝着另一间门紧闭的走去。
尉迟安惊讶万分地看着顾之承把钥匙插进孔,而后拧开,推门走了进去,自己连忙跟上,急切道:“顾老师,这里好像不能随便进来。”
“没事,这里都是放一些旧书的地方,没人会进来。”顾之承说着,半掩了房门,眼眸闪过一丝暗光。
尉迟安满心疑惑,按了点灯的开关,自顾自地在那些满是浓重书香味的书架中穿梭。架子上的书都是好多年前的,布满了灰尘,内容也不大新鲜。忽然,身后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紧接着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罩住她。顾之承居然从后面将她环手抱住!
尉迟安的心狂跳起来,脸色绯红:“顾老师,你想干嘛?”非礼啊!
“嘘,”顾之承压低声音,尽管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可他神色依旧是十足的清醒,话语虽动情,却饱含了理性,“有人过来了。”
尉迟安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停下了试图挣扎的动作,半信半疑地侧目,透过一本本书籍上的空隙,能隐隐约约看到门口的那一处地方,好似有一道红色影子,飞快地窜了进来。
可是,那个红影躲在离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要想捉住不太容易。尉迟安低声问:“要两面夹击吗?”
“不,”顾之承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庞上,声音里带着几分磁性,“让她自己过来。”
尉迟安正想问怎么诱使那人过来,顾之承却已经低下头,对她“上下其手”。
“喂!”尉迟安小声叫道,不带这样的,演戏而已,居然趁机吃她豆腐!
顾之承轻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弄出点动响她可能会怀疑是陷阱。”说着,他刻意制造出衣服窸窣的声响,尉迟安头皮发麻,她怎么会遇上这样的变态老师,感觉这一趟戏好像是他亲手安排的。
“你不会用网上的那些视频,让那人误以为是我们的声音吗?”尉迟安鄙夷地看着顾之承。
顾之承摇了摇头:“声音不像。”
“喂,我说的是衣服的声音,你想去哪了?”
“你话真多。”顾之承这一句是刻意放大音量的,他扳过尉迟安的脸,倾下头,对着那一瓣柔软压下去。
尉迟安惊恐万分地瞪大眼睛,喂,顾老师,我卖艺不卖身,说好的演戏呢,为什么要搭上初吻?!
不过,在那唇瓣即将触及到的那一刻,顾之承用一根拇指堵在了尉迟安的嘴巴前。若是单从别的角度看,两人的确像是在接吻,而只有顾之承和尉迟安他们自己清楚,谁也没有碰到谁。
尉迟安松了一口气,暗暗给顾之承竖了大拇指,还算你聪明。
在“接吻”的这一过程中,顾之承眼眸里似乎看到的只有尉迟安的倒影,而余光始终留意着附近的动向。
果不其然,那红影真的动了几分,慢慢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脚步很轻很轻,尉迟安听在耳里,呼吸不由加重几分。
心跳如擂鼓,尉迟安额头上渐渐蹭出细密的汗珠,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是紧张还是害怕。耳畔传来顾之承低沉清冷的嗓音:“我数一二三,你我两面包围她。”
尉迟安轻轻瞥了一眼旁边的空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接下来要离开这份温暖,心里有几分不舍:“好。”
“一、二、三!”
原本还依偎在一块儿的两人,在眨眼之间就分散了,那红影怔了怔,猛然意识到不对,紧步跑向门口,却被左右两边夹道的顾之承和尉迟安拦截住了。
顾之承神情冷漠道:“把手机交出来。”刚才就看到她在偷拍,没想到溜得还挺快。
那红影看上去是一个女生,个子没比尉迟安高上多少,穿得一身红,头被帽子遮住。尉迟安迟疑地望向顾之承,顾之承点了点头。得到允许,尉迟安这才大胆地揭开那个帽子,露出了一头散乱的黑发,以及那凌乱发丝下苍白的脸,真的是一个女生。
尉迟安看着那女生,确认自己真的不认识她,便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偷拍我们的照片?”
那个女生神色躲闪,语气不冷不热:“你们自己做的好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吗?”
尉迟安气道:“我们做什么好事了?你倒是说说!”
那个女生也理直气壮道:“你们难道不是师生恋吗?刚刚还在接吻,别以为我没看见!”
“什么师生恋,我和他分明是清白的,要不是你那天偷拍我们,把照片P的暧昧,我们也不至于演戏设下陷阱,引你上钩!”尉迟安怼道。
那个女生尖叫道:“你们果然是故意的!”
“这位同学,你先不要激动,情绪稳定下,我们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地方。说起来,你偷拍我们的照片,未经允许就发在网上,的确侵犯了我们的权利。”顾之承作为一个老师,有必要跟学生讲道理。
但女生丝毫不领情,轻蔑地扫了一眼顾之承,不屑道:“什么为人师表,还不是衣冠土枭。我把照片发上去之前,都打了马赛克,不光是你们的脸,就连衣服都打了,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未必能认出是你们,我怎么侵权了?”
“就因为你连衣服都打了马赛克,害我们更加被冤枉了,”尉迟安一手指着顾之承,“他那天穿的是深驼色上衣,本来还好好的,结果被你这么一P,看上去跟没穿衣服似的,能不有问题吗!还有你推送上的那什么标题,师生恋也就算了,办公室**play是什么意思?你小黄书看多了啊!”
女生面色一红,梗着脖子嘴硬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们没有做让别人误会的事,别人又怎么会认为你们之间有关系呢?”
“你偷拍我们,反倒有理了?我们爱怎样就怎样,要你管!先不说我和顾老师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就连那天晚上也是因为有男生告白,顾老师怕我情绪激动独自出校会遇到意外才跟了上来,怎么到你眼里反倒变得那么龌龊?难道在你眼里,老师都是那么禽兽的吗?”尉迟安道。
女生激动道:“你们有理随你们怎么说,可我知道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就是亲自跟踪,亲眼看到你们住进了一家酒店的,还在同一房间!”她取出手机,点开社交软件,说:“我是校级宣传部的干事,专门负责校园新鲜事一块,但最近一直没什么热度,点击的人很少。而我的部长一直鼓励我,不管我搜集的素材如何,都在耐心指导,我不想让他失望,暗自决心一定要找一个最大爆料的。恰好那天晚上我看到有人跟你表白,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热点,这才一直没有离开,在暗地拍照着。可我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师居然会当着他学生的面,拉着你走,而且你们两个之间的气氛特别暧昧,连我都不得不怀疑了。”
女生说着,又兀自笑了起来:“我也没想到,本来想做表白的报道,没想到变成了校内师生恋的文章,我在第二天去找导师的时候看到你又去找那个老师了,就跟了来,发现你们在办公室讲高数题目。说实在的,当时我也没听清,也没看仔细,可我不想错过这个热度,所以在照片里添油加醋了一下。大家不是都很喜欢八卦吗?那我就给他们一点料,让他们多磕磕,这样我的点击率也能上涨,这有什么不好?”
尉迟安疾言倨色:“可是你都没弄清楚情况,就在推送里乱说,还把照片P成这样,别人不想误会都难!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这一行为,害顾老师被校长责骂了一通,如果再有下次,就……就……你知道后果吗!”
女生无所谓道:“照片又没透露你们是谁,一般人也看不出是谁,顶多大家只知道是在咱们学校里的,但谁又知道是哪一对呢?关我什么事!”
顾之承看尉迟安和那女生怼了半天,自己想插话总没机会,好不容易看尉迟安歇停下来了,这才接上道:“这位同学,你的思想很危险,偷拍别人的隐私属于犯法行为。先不说你这样做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困扰,光是你这样的想法就很不对。”
女生转头,怒视顾之承:“我的账号是你黑的,推送也是被你删的,对不对?”
顾之承蹭了蹭鼻子:“不作就不会死,只能说你活该了。”
“你知不知道我那个账号里有许多素材,有许多经典名言,那些都是在写文章做推送可以用到的,你知不知道我那些东西准备了多少年,你知不知道我一旦丢失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女生横眉怒目,对顾之承简直恨之入骨,要不是他,她也不会丢了自己的账号。她不过就是将他们的事情公之于众,信息夸张了点,可也没多大的错啊!
看那女生满脸怒容,丝毫没有悔改的动向,顾之承也不想再劝了:“我查过你的ip地址,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新闻专业的吧?”
女生一哼,不予理会。
尉迟安看看顾之承:“顾老师,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顾之承揉着额头:“人都抓到了,当然是……”他看向那女生:“那个账号你想要回来吗?”
那女生本来满怀怒气,一听这话又疑虑了,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眼底炙热:“你能弄回来?”
顾之承云淡风轻道:“我能黑掉,自然也能找回来。”
女生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那……”她转念一想,迟疑了一下,说:“好,如果你能把我的账号还给我,我会发文解释之前发的都是假消息,向大家道歉,更不会透露你们的信息。”说真的,其实除了顾之承这个老师,她并不知道另一个穿着情侣装的女生叫什么名字。
尉迟安点头说:“一言为定。”
顾之承一挑眉,这个尉迟安,其他的没本事,这个时候倒是替自己下决定了。算了算了,这件事能解决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也不用再被人诟病带坏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