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我用力拍击着门板,绝望在我的大脑中徘徊,我的手脚不觉间变得冰冷,连心也变得冰凉。原来放在沙罗口袋里的钥匙,不仅是锁上了我的房门,更是锁住了我与外面世界的一切联系!
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又会回到和之前一样的生活?我的世界会不会再次陷入漆黑的永夜中?
我憎恨地不停地拍打门板,我越哭越用力,越哭越伤心,悲伤得快要把身体里最后的力气全部用尽。
疲劳像是巨大的旋涡,一阵又一阵地卷住我每一根脆弱的神经。终于,我拍打门的动作慢慢失去力量,我的大哭大喊声缓缓降下。
我瘫软在门边,沉沉地昏睡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明宏和凝光被沙罗逼上悬崖。沙罗手里拿着一把银刀,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狞笑的脸上。他不断向前走,他每往前一步,明宏和凝光就面色惊恐地向后退一步。眼看他们就快坠下万丈悬崖粉身碎骨,我却站在悬崖的另一端怎么也移动不了身体,我终于无助地哭喊出来。
“明宏……凝光……不要……啊!”
我猛然睁开眼睛,面前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清晨明媚的阳光。
原来已经天亮了。
我喘着气从**坐起身,背上湿漉漉的竟全是冷汗,口也渴得厉害。
我揉了揉太阳穴,想下床倒杯水喝,手边却蓦然多出一杯水来。纯净透明的水在四方的玻璃水杯中微微晃**,我刚想伸手去接水杯,一个熟悉而阴冷的声音突然在房里响起,惊住了我敏感纤细的神经。
“喝吧。”
我触摸到水杯冰冷杯壁的手指顿时一滑,水杯立刻从半空坠落。满满一杯子水全部洒在我的床褥上,水杯“哐当”一声砸在床头柜的边角,顿时破碎成数片坠落在地。
半秒钟的静止后,我恍然地抬起头,目光畏惧地看着他。而他的眼瞳似乎因为我刚才过度惊慌的动作骤然一缩,眼波在眨眼的刹那又恢复到刚才的死寂。
“别动,我来收拾。”不带情绪的话音落下,他蹲下身用手去捡地上的碎玻璃。
俊美削瘦的脸,深邃悠远的眸,没有情绪起伏的直线嘴角,一切只属于沙罗的印记渐渐地沉浮于逆光的驳影中。
沙罗!他怎么会在我房间里?我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正蹲在我床边收拾满地碎玻璃的沙罗。
他低颔着头半跪在我的床边,细心而专注地看向暗红色地毯,动作不紧不慢地捡拾落在地毯上的零星玻璃碎片。
此刻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停驻,连同我凝视着他的目光,也从起初的疑惑慢慢地化作恐惧。
我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何时进我的房间。我感到自己的后背发凉,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半夜跑到我的房间观察我?
一想到我每天都处在他的监视之下,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被他用那种阴冷的目光注视着,我就感到一阵恶寒。
混沌不清的疑问像是几缕互相纠缠着的青烟在我的脑中盘旋,我停留在沙罗身上的眼神,开始变得越来越恐惧。
我张了张口,正想开口问,放在床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的电话响了。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有手机,早知道昨天晚上我就跟乔治他们联系,让他们帮忙寻找凝光了。
我转头刚想伸手去拿手机,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原本正低头专心收拾玻璃碎片的沙罗,在手机响起的刹那突然像是觉醒的猛兽一般猛地抬起头,冰封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浓重的杀气!
沙罗用极快的速度站起身,快我一步伸手拿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并立刻按下关机键。他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前,便将手机送进了他的口袋。
沙罗抬起头,眼神冰寒无情地说:“从今天起,学校你不用再去了。你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他真的要把我永远关在这个家里吗?我的心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怒意。
“你没有权力囚禁我!”
“我有!我有权力把你关起来,有权力阻止你跟任何人来往。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放你出去,否则也不会……”沙罗歇斯底里地大吼,却在说了一半时忽然停下来,眼神恢复到冷漠。
“你是个疯子!”我已经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他居然说他有权力把我关起来!这个人是完全把我当成他的私有财产了吗?
可我不是,我是活生生的人!有感情的人!
沙罗听见我的话,阴寒地瞥了我一眼,转身要走。眼前只剩下他的背影,我一下子心急了,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伸手抓住沙罗的衣角。
“等等!不可以……你不可以拿走我的手机……啊!”我的央求还没说完,沙罗甚至还来不及转过身看我一眼,我已经跌下床。
我抓着沙罗的衣角,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地毯上残余的几片碎玻璃立刻深深地扎进我小腿里,顿时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奔涌而出,钻心的疼痛立刻令我的脸色变得苍白。
“月碎!”沙罗听到声音,震惊地回头,却看见我已经摔倒在地上,他赶紧蹲下身将我抱到**去,“你躺着别动,我马上帮你处理伤口。”
他的语气焦急不安,像是害怕即将失去我一般地惶恐失措。
沙罗急匆匆跑出房间,在他的房里拿了家庭医药箱又折回我的房间,半蹲在我的床边开始为我处理伤口。
酒精棉花接触伤口时泛着微凉的刺痛感觉,很快麻痹了我的神经。我绞着眉毛盯着自己受伤的小腿看:两条腿上都有玻璃渣扎进去,斑驳破裂的红色在日光的斜照下触目惊心!
“幸好扎得不深。”沙罗低着头细心而轻柔地帮我处理着伤口,他时不时叹口气,却始终不再抬头看我。
这个时候的他又变得稍微正常一点儿了。可是我的目光却更加冷漠,没有一丝感情地说:“哥哥,把手机还给我。”
听见我坚毅的声音,沙罗处理我伤口的手轻微颤动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平静。
“不行。”
“为什么?那是你送给我的东西。”
“你再也不需要这部手机了。以后你只要待在家里,哪里都不用去。”他的声音平淡得让人暴躁。
“就连跟外面的人说话也不可以吗?你要把我与世隔绝直到死吗?”我跳坐起身,疯了一样大声喊叫,“要我待在只有你的世界里,我宁愿去死!”
沙罗手中的动作完全停止。他抬起头,寒冷的目光闪现过刹那的悲伤,唇角微微地扯动了一下,不是笑,而是一种比哭更为悲伤的动作。
他望着我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他低下头,继续拿着手里的棉棒帮我处理伤口。
我不死心地一把打掉沙罗的手,眼神更像是把利刃:“不用你帮我处理伤口。就算流血流到死,我也不要再被你困在这座大房子里!”
我的声音几近疯狂,我开始拉住沙罗的手,拼命地捶打他。
我讨厌他,讨厌他干预我的生活,讨厌他把我囚禁在只有他的空间里,讨厌他瞒着我做的那些事情,那种讨厌已经渐渐转变成憎恨了!沙罗,不要逼我恨你!
我不停地用拳头捶打沙罗的手臂、胸膛,沙罗却像是木头人一般只是僵在那里,失神地望着我,不知疼痛地任我捶打。
这样的哭闹不知持续了多久,渐渐地,我用光了力气,整个人虚脱地倒下来。
Vol.2
接下来的几天,沙罗依然会在我睁开眼醒来的刹那就出现在我的身边。他会端来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我伸手可及的床头柜上,自己则是坐在我的床边,抱着双膝静静地看着我。
他知道我不会吃他端来的饭菜,我也根本不会再开口跟他说话,可是他依然每天更换着新鲜的饭菜,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几天,我每天重复着醒来看见沙罗,闭上眼最后一眼看见的也是沙罗的日子。除了沙罗,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任何人出现。
又是一天早晨,日光照得整个房间通亮,沙罗的饭菜准时送到我的床边。他送完饭菜后,看了躺在**醒着却不愿意起来的我一眼,便默默离开了房间。
我没有关注他离开的背影,只是听见房门“砰”一声关闭的声音。
我睁着双眼,眼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床边的饭菜隐隐地传来热气腾腾的香味。
我躺在**,伸手摸了摸肚子。不饿,肚子还是不饿。
真奇怪!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为什么我一直感觉不到饿,甚至还觉得肚子很饱?
正当我思考得出神时,窗户边忽然传来“啪啪”的敲窗声。
我猛然一惊,迅速从**坐起身,视线立刻定在窗外两张好久不见的笑脸上!
我的嘴角顿时绽开了一朵兴奋之极的笑容,是乔治和海城!是他们来看我了!我兴奋得忘记了小腿上还有伤,赶不及穿拖鞋就赤着双脚向窗边跑去。
我打开窗,让他们进来。
“你们怎么会在我窗外?”不等他们的双脚触及地面,我迫不及待地问。
“月碎,你还好吧?你哥哥有没有伤害你?”海城刚从窗外身手敏捷地跳进我的房间,便焦急地问。
我急忙摇头:“我没事,可是你们……”
我的问题还没说完,在海城身后跃进我房里的乔治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立刻说:“我们在你家门外观察了好几天,才发现你好像被你哥哥关起来了,所以就向隔壁的商店借了把梯子,英雄救美来了!”他轻松地耸耸肩,唇角现出一丝我许久未见的只属于乔治的魅力微笑。
望着乔治眼神中不经意流过的温柔,我心底的不真实感越发明显。我好怕这是我的一场梦,一场过于美丽虚幻的梦。
“你们真的是来救我的?”我吸了吸鼻子,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惑。
他们真的是来救我的?乔治和海城此刻真的是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吗?
“笨蛋!”乔治突然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海城见状立刻心疼地把我护在身后,说:“月碎,这些天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你,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我眼神迟疑地看了眼乔治,目光又转回到海城的身上,有些丧气地说,“我被沙罗关起来了,他不许我出门。我很害怕……”
“果然是这样!”乔治的眼微眯,闪过一丝不悦,又飞快地抬起看我,“月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离开?我们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乔治……”海城似乎没想到乔治会这么快提到这句话,他心急地回头看了乔治一眼,又转回头目光期盼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答应。
“我跟你们走,请你们带我离开这里!”
Vol.3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为顺利。乔治和海城合力将我从窗户里接出去,在跨出窗棂的刹那,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慌、畏惧和不安的错乱感。
我不断回头看那扇随时会打开的房门,我担心在我即将跨出窗户的那一刻,沙罗会从门外冲进来,再次把我抓进那个只有他的阴暗世界中去。
幸好,事情没有变成那样,我和乔治他们安全地躲进了学校的地下室,那个专属于乔治的地下工作室。我终于安全了。
“你的腿怎么受伤了?”工作室里的灯被打开,同时点亮的还有海城焦急心疼的询问声。
我点点头,无奈地望着从小腿上流淌出的血珠。伤口破裂了。
“赶紧坐下,我帮你包扎伤口。”海城扶我坐到工作室的沙发上,安排我坐好后他才转身走进工作室更里面的房间去拿医药箱。
乔治脱下外套,转头望了我一眼。
“被关起来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我们?”他好像是在生气,可声音里却充满着浓浓的关心。
“沙罗拿走了我的手机,我没办法联系你们。”我委屈地回答。
“真是个可恶的人!”乔治的声音很淡,飘散在空气中却依然能听得出他对我的担心。
他走到门边的咖啡机旁,替自己泡了杯曼特宁,又替我温了杯牛奶,这才款款地走到沙发座旁。
这时,海城也拿着医药箱从房间里走出来。
“不要担心,我马上帮你包扎。”海城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自己蹲在我的身边轻轻地抬起我的小腿开始细心帮我包扎伤口。
他轻柔的动作、温柔的眼神令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缩了缩腿说:“我自己包扎就可以了。”
“月碎,我们不是朋友吗?”海城的眼神几乎是在恳求。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帮我包扎伤口,我拒绝不了这样温柔的海城。可是身边的乔治呢?他看见海城对我的温柔,他会怎样想呢?
我偷偷地抬起头,瞄了乔治一眼。
他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地捧着咖啡悠闲地轻抿着,眼角的余光似乎从没在意过身边发生的事情。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突然浮上一丝失落。
乔治他一点儿都不在意我吗?
“月碎,我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你。”正在我出神发呆时,海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恍然回头,讷讷地应道:“什么事情?”
海城犹豫了片刻,抬起头看着我认真地一字一句说:“凝光他失踪了。”
“什么?”我惊诧地睁大双眼。
我的目光停在海城失落的脸上,却像是穿透了时光的隧道一般,将记忆一下子拉回到几天前凝光带我去催眠师家中的那个夜晚。
“凝光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我听见自己的嘴里喃喃地问。
“就在你们一起去催眠的第二天。或者说,那天你和他一起离开后,凝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海城担忧地皱起眉头。
我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去,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月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海城见状连忙问我。
“那天晚上,一定是那天晚上。我从催眠中醒来的时候,凝光就不见了,帮我催眠的阿婆也不见了!”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里浮现出无限的悲凉。
“一定是沙罗抓走了他们!我醒来的时候,在我身边的人是沙罗。”
“沙罗?他为什么会在那里?难道他一直跟踪你?”海城惊讶地问道。乔治也走到我们旁边,一脸惊讶的表情。
“我不知道,可能吧。沙罗对我的行动一直都很了解,好像不管我在哪里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我想起沙罗那天早上出现在我卧室的情景,心里再次冒出一股寒气。
“别怕。就算世界崩塌了,还有我们在你身边,你还担心些什么?”是乔治安定人心的声音。他居然在安慰我,还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对我说话。
“对,月碎,你还有我们在啊。”海城温柔的笑容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的心泛起了一阵暖暖的感动,我点了点头,努力地说:“嗯,我不怕。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凝光他们的!”
“这样想就对了。”乔治收回了轻拍我脑袋的手,继续捧起手中的咖啡优雅地轻轻细抿。
“不过,如果月碎你的猜测没有错,那沙罗为什么要抓走凝光呢?”海城突然问道。
“我想是因为沙罗讨厌任何接近我的人。他只想把我关在他的世界里,不让我和任何人接触。所有靠近我的人都会被他伤害。”我想起明宏和凝光,陷入深深的内疚里。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所有的坏事都是沙罗做的,他伤害了明宏和凝光,也伤害了你!我绝不会放过他的。”乔治的眸中闪耀着愤怒的火焰。
他是在担心我吗?我的心因为他的情绪变动而怦怦跳起来。
“看来我们如果要找到凝光他们,必须从沙罗着手调查。月碎,你知道沙罗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海城看了我和乔治一眼,说出了关键的问题。
“沙罗……可疑的地方……”我低下头去认真地回想可以在沙罗身上寻找出的疑点。
可是沙罗本身就是个谜,他诡异得如同黑夜中的神秘吸血鬼。现在回想起来,我几乎对他一无所知。就连他的身份也快要被我推翻了,我绝不相信这个对我有着变态占有欲的人是我的哥哥。可如果不是的话,又如何解释我和他一起拍的那些照片呢?
我紧闭着双眼拼命回忆。
“对了!照片!”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一段昏黄的片段,是那天沙罗在他的书房,给我看铁盒子里的照片的片段。
“什么照片?”见我突然记起什么,乔治兴奋地问。
“我曾在沙罗的书房里看见过一张照片。那张照片的背面有一个地址,好像是……”我揉着脑袋努力地回忆着,“照片的背面好像写着星光镇。”
“星光镇哪里?”乔治追问了一句。
“我记不清了。当时我只看了照片的背面一眼,照片就被沙罗急匆匆地收回去了。”我无奈地摇摇头。
“没关系,星光镇我去过,那里并不大。也许我们可以循着这条线索去查找。”海城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的一语惊醒了迟疑中的我。
“对,我们可以去星光镇!也许在那里我可以找回我失去的记忆,这样就可以弄清楚沙罗究竟是不是我的哥哥,或许我们就能找到凝光和明宏的下落呢!”我的眼眸中闪现着兴奋的光芒。
“好,那就这样决定,我们去星光镇。”海城微笑着回应。
“等等。”正当我们都为即将开始寻找记忆的旅程兴奋时,乔治冷静的声音突然在我身边响起,“海城,你带月碎去星光镇就好,我要留在这里。”
“啊?就我和海城两个人去?”我惊讶地回头看着乔治。不知道为什么,当听见乔治说要我和海城两人单独起程时,我的心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难过。
我的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说:我其实愿意跟你一起去。
可是乔治,你听得见我的心声吗?
看着我犹豫的神情,乔治的眼底闪过片刻的迟疑,他抬起头继续说:“我要留在这里。万一这里有凝光他们的消息呢?起码有一个人守在工作室才行啊。”
说完,不等我们的回应,乔治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咖啡,遮掩心思般喝了一口。
我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莹蓝眼瞳的深处有一抹深不见底的忧郁正在流淌。
正当我开口想再说些什么时,乔治他似乎发现了我凝视他的目光。
他迎着我的目光抬起头,那抹在他眼底流淌的忧郁在他抬头的瞬间被他飞快地掩藏好。
“如果没有什么意见,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他转头看着海城,“我今晚就会托朋友替你们订好火车票,海城你明天就带月碎去火车站。路上好好照顾她哦。”
他的唇角依然绽放着轻松的微笑,可是为什么当我的双眼触及他唇边瑰丽的微笑时,心底泛起的却是苦涩的疼呢?
“乔治,那你……”海城似乎也看出了乔治神色上的不对劲,开口想说什么却被乔治的话语拦截下来。
“放心吧,我会守在工作室里。一有凝光他们的消息,我会立刻用手机通知你们的。”
海城张了张嘴,没再继续说什么。
他转头看看我,唇角露出一抹安然的微笑,“那就这样决定了。月碎,明天我们一起去星光镇。”
我抬起眼,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工作室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就如同窗外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天幕。诡异神秘的夜再度笼罩上天空。
Vol.4
入夜后,窗外漆黑的夜色像是巨大且深不见底的旋涡般将越来越浓重的恐惧,渗入我每一根战栗不安的神经内。
我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颤抖,全身觉得好冷。不是气温的寒冷,而是有一种莫名且越来越恐怖的阴冷正在慢慢向我袭来。
“月碎,你怎么了?很冷吗?”海城转过头,眼神担忧。
我摇摇头,神情不安地说:“海城,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越来越害怕了。我总觉得沙罗就在这附近,他很快就会发现我躲在这里。”
“别怕,不会有事的。”海城握住我的手,目光温柔地安抚我,“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到你,绝对不会。”
他的声音溪水般潺潺,令人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轻松下来。
“谢谢你,海城。”我抬头,目光温顺。
“月碎,你早点休息吧。只要度过了今晚,明早我们就去火车站,到时候一切的疑问都会解开的。”
海城静静地守在我身边,而乔治却一直站在窗边,他抬起头目光深寂地望着夜空,眼底浮动的怅然令人感到忧伤。
工作室里没有床铺,只有一张长沙发,海城安排我睡在长沙发上,并且帮我抱来了一些柔软的布料作为薄毯盖在我身上,这才坐在旁边的短沙发上蜷起身体默默地睡去。
看着海城疲劳却安然的睡容,我的心里突然觉得很愧疚。海城对我真的很好,可是我……
我的目光再次不自觉地转到站在窗边的乔治的背影上。
“乔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唤出声。
“嗯?”他微微转头,目光轻轻地瞟过我身上。
“你还不睡吗?”
“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睡。”这句话过后,我们彼此像是从未交集的两条平行线,默默地各自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工作室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中。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在梦里,我穿着美丽的婚纱在白色的沙滩上奔跑着,我一直追逐着前面穿着一身白色燕尾礼服的男生,他是我的王子。我们嬉戏欢笑着,在沙滩上幸福地追逐着彼此。当他回头的刹那,我的幸福仿佛被定格,俊美的脸蛋,完美的笑容,是乔治!我梦中的王子是乔治!
“我也喜欢你。”我喃喃着呓语,从梦中缓缓醒来,唇边甚至还带着刚才梦中的甜蜜微笑。
初升的旭日微光从地下工作室窄小的窗格上方落下,阳光照射在剔透的玻璃上,落下一条条细细的橙色光芒。
我抬起头想揉揉眼睛,但发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纤长细白的大手紧紧地握着。
我微微侧头,惊奇地看见乔治居然坐在我睡到沙发边,就这样靠着沙发的边沿睡着了。他在睡梦里,竟然还无意识地拉着我的手。
我不敢再动,生怕我哪怕是一点点的细小动作都会惊醒睡梦中的乔治。
他的睡颜是那样迷人,瓷白的肌肤被阳光照得通透,纤长的睫毛被从窗格吹进房间的微风吹得轻轻颤动,好似在花朵上振翅的蝴蝶,轻柔的姿态令人陷入无限的遐想。
我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微笑,闭上眼。真希望时间就此定格,乔治能永远地牵着我的手,他微醺的淡淡体温能够一直从他干燥的掌心流淌入我的体内,即使这样意外的甜蜜只会出现在他睡梦时无意识的动作中。
乔治,我好像真的有一点儿喜欢上你了。
再度睁开眼睛,天已经完全大亮。从窗格撒入室内的阳光,光耀得让人睁不开双眼。
我眨了眨眼睛,从沙发上慢慢坐起身。身边的乔治已经不见了,而海城正背对着我站在咖啡机旁准备早餐。
牛奶加面包,很简单的早餐,却充满了来自海城的温暖。
“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去火车站吧。”海城坐在我的身边,一边吃早餐一边跟我说话。
我点点头,心中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乔治呢?醒来之后就没看见他。”
海城耸耸肩,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后也没看见乔治。也许他有事先出去了吧。”
“啊……是这样吗?”我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失落。
我手中拿着面包咬了一口,无力地低下头去。
乔治怎么可以这样?明知道我们今天就要出发去星光镇,他怎么可以连最后一声再见也不说,就不告而别呢?
我的目光默默地落到早晨被他紧紧牵住过的右手上,那里的肌肤似乎还残余着乔治的体温,可是乔治他却已经……
“嘭!”
正在这时,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对不起,我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会儿。”乔治一手扶着门框,气息有些急促。他是跑着回来的吗?
看见乔治突然出现在门外,我的眼眸顿时被点亮,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却对视上他泛着淡淡忧伤的眼眸。
乔治他是在舍不得我的离开吗?
我心里悄然浮起了这丝猜想,但来不及深入地思考,耳边就响起了海城的声音。
“我和月碎打算吃完早餐就去火车站,还以为会来不及跟你告别呢,幸好你现在赶回来了。”海城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咖啡机旁,为乔治也准备了一份早餐。
面包加曼特宁咖啡。海城总是那样贴心地了解我们每一个人的习惯。
“谢谢。”乔治抬头,目光淡淡地掠过我,停留在海城的脸上。
“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海城将咖啡和面包放在茶几上,便坐到我的身边,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吃完早餐,我送你们去火车站吧。”乔治啜了一口咖啡,抬头说。
“嗯,好啊。”海城望了我一眼,淡淡地回答。
我坐在沙发上,默默吃着自己的早餐,总觉得这顿平淡却溢满离别伤感的早餐有些奇怪,却又说不清它到底奇怪在哪里。
很快,我们吃完了早餐,乔治起身送我和海城前往坐落在城市南边的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