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终见分晓的黎明
高大翠绿的梧桐树,旋转飞舞的粉色樱花。
清风吹拂下,空气也像带上了绚烂的色彩。
幻海学园的校园里,一张摆满甜品的方桌周围,此刻正洋溢着温馨快乐的氛围。
银发少年是今天的主客。
他长发如雪,紫眸如冰,绝美的容颜在和煦的阳光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像熠熠发光的钻石,美得那样炫目。
黑发少年温柔优雅,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他静静地坐在背光的方向,脚下的阴影丝毫没能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尤其是他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线,任何人凝望着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醉之中。
旁边忙碌着四个人,两个女孩说说笑笑,不亦乐乎。长发女孩小心翼翼地准备着甜品,一对棕红色的眼眸闪烁着柔美的光泽。精致美丽的面孔,始终**漾着春风般的微笑,暖入人心。短发女孩有着超强的记忆能力,一会儿仰头望天,一会儿低头看地,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过,和长发女孩一样,她的脸上也**漾着甜美的笑容。
两个少年的表现截然不同。一个伫立在原地,僵直身体,不知所措,偶尔还会回头望望静坐的黑发少年,俊美的面孔上总会流露出尴尬的神色。另一个少年有些懒散地靠着梧桐树,绿宝石般的眼眸一直不曾离开短发女孩,时不时地,短发女孩会向他招招手,或者吩咐他跑跑腿,端些甜点送给银发少年。
“辰影学长!”琉璃将一盘鲜花形状的糕点送到僵立的辰影面前,“辰影学长,尝尝看,味道很不错的!”
辰影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我还是不必了……”
对于血族来说,最主要的食粮当然是鲜血,由于过多地融入到人类的生活之中,血族也开始渐渐习惯了一些简单的人类食品。
“辰影学长,请你收下。”琉璃突然放低了声音,调皮地眨了几下眼睛,“学长,把这些甜品送给那个喜欢你的学妹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什么?
辰影愕然地睁大了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琉璃。
这,这件事,琉璃怎么会知道?
倏地,辰影飞快地转过头,黑眸探究般地凝望着若无其事的祀夜。
难道,难道祀夜大人将那天的事情告诉了琉璃?不是吧,祀夜大人明明答应他,要为他保守秘密的,怎么会……
“辰影,你在看什么?”
祀夜微笑着抬头,望向琉璃的眸光温柔而深情,却在挪到辰影身上时,立刻增加了几许玩味之意。
辰影赶忙行礼,中规中矩地汇报:“祀夜大人,我只是想看看,看看您……”
“夜,没什么。”琉璃看着辰影紧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辰影学长他呀,时刻都在想着怎样保护你呢。”
“哦?当真?”
祀夜故意反问,清澈的红眸盯得辰影脸颊微微泛红。
“是,请祀夜大人放心,我一定保证您的安全。”辰影无奈地皱起眉宇,迅速伸出手,接下了琉璃拿给他的鲜花形状的糕点,“多谢了。”
“辰影学长,加油!”
琉璃诡秘地笑了笑,在看到辰影片刻的失神后,她的笑容明显加深了几分。
其实,那个喜欢辰影的学妹曾经来宿舍找过她,还向她询问过关于吸血鬼的事。
当时,琉璃觉得很惊讶,因为祀夜告诉她,整个学校的学生都被消除了记忆,大家根本不会记得任何关于“吸血鬼”的事情,但这个学妹却知道,为什么呢?
结果,在琉璃的追问之下,学妹将自己向辰影坦白,把看到辰影獠牙的事,从头到尾说了出来。而且,辰影学长竟然没有消除学妹的记忆,那是否表示,辰影学长也对小学妹有一点点动心呢?
“格羽学长!”
千叶的喊声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想捂住耳朵。
“喂,喂……”格羽赶忙跑到千叶身边,将自己的食指抵在千叶的唇上,“嘘!小声点,小声一点儿,好不好?”
千叶杏目圆睁,用力抓了一下格羽的手,生气地问道:“喂,格羽学长,你的手干不干净啊?我警告你哦,我可不想把细菌吃进嘴里!”
格羽不服气地扬了扬唇,墨绿色的眼眸微微收缩。
“你们人类的食物里没有细菌吗?想想看,每次你生病不舒服的时候,都是我在好心地帮你治疗吧?”
“谁要你的假好心?”
“假好心?”格羽皱眉,“你可真是无理取闹呢。谁的假好心能够如此谦让你,包容你,任你欺负?你再去找一个人试试看!”
无论千叶做了什么,哪怕一次又一次地气得他怒火冲天,一次又一次地害得他灰头土脸,他都愿意包容她,所以,千叶绝对不能否认他的真心!
“你……”千叶委屈地瞪着格羽,眼眶不知何时已变得红通通,“臭格羽!死格羽!你敢再说一次试试看?”
望着千叶的两只“兔子眼”,格羽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
真是的!
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难道他还真的会丢下她不管吗?天知道,她在他的心中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好了,好了,不许哭哦。”格羽轻轻拍着千叶的肩膀,执意要托起她的下巴,想看看她有没有流泪,“喂,不许哭,绝对不许哭哦!你知道的,我最怕你哭了,你敢哭的话,我立刻……”
“立刻什么?”千叶抬起头,眨着一对泛着水雾的眼睛。
“我,我立刻去撞树!”
说着,格羽真的转身向不远处的梧桐树走去。
“喂!”千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破涕为笑,“你傻了吗?告诉你哦,哪一天你真的想撞树了,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在树边等着你。”
格羽惊愕,绿眸扩大了几倍。
“为什么?”
“守株待兔啊!哈哈!”
这个答案可不是千叶一个人说的,在场的信洸、祀夜、琉璃都有参与,只有辰影仍然一头雾水的模样。
“什么?”格羽慵懒地揉了揉头发,抬手敲了敲脑袋,“你们也太过分了,居然把我和撞树的兔子相提并论!那只兔子多蠢啊,我可比它聪明几百倍,几千倍呢。”
“但你和它一样选择了撞树。”
信洸微扬薄唇,冰紫色的瞳眸中流转着淡淡的笑意。
“洸,你竟然带头取笑我!”格羽凑到信洸身边,控诉道,“洸大人,为了庆祝你力量恢复,我倡议大家举行了今天的聚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信洸点了点头,慨叹道:“是啊,应该感谢格羽。如果不是你的提议,我真想不到,精灵族和血族也会相处得这么融洽呢。”
听到信洸这样说,静坐在他旁边的祀夜,微微一笑,红眸意味深长地凝望着前方,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洸,这样的日子以前有过哦。”祀夜抬手抚上额角,嘴边的笑意稍稍加深,“夜之王和精灵女神向两族人宣布和平协定的时候,血族和精灵族相处得也不错呢。”
血族、精灵族和人类,本是三足鼎立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保持着世界的平衡。但是,血族的嗜血本性,很快侵害了人类,而精灵族作为守护人类的存在,与血族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交锋。
夜之王与精灵女神相遇的时候,双方是针锋相对的敌人。同是王者,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们两人的交战,结果是两败俱伤。然而,精灵女神却用自己仅存的力量,仅存的精灵之气,救助了夜之王,只希望血族控制本性,避免两族再发生争端和战斗。
精灵女神的善良打动了夜之王的心,他们两人相爱了。可想而知,他们的恋情必然会遭到两族族人的反对。不过,追随夜之王、倡导和平的血族很快占据上风,血族和精灵族之间的和平协定正式生效。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血族不再吸食人类的血,甚至有反对夜之王的血族嘲笑说,拔掉獠牙的血族根本不应该存在!
后来,夜之王带着精灵女神隐退而居,不再过问两族的事情。本以为这样的和平会一直继续,但新的反对声,因为他们女儿的出生而更加强烈了。没过多久,夜之王陷入沉睡,精灵女神随风而逝,他们的女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有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两族人非要反对精灵女神和夜之王在一起呢?”格羽有些惋惜地感叹道,“喜欢就是喜欢,谁都没有权力对别人的感情说三道四!但那时很多人担心,精灵女神和夜之王的女儿会拥有特别强大的力量,会危及两族的安定,还强烈要求将那个女孩杀死!真是可笑呢。”
格羽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祀夜和信洸的心头。
他们两人互相望了望对方,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不过,从彼此的目光中,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当局者迷”的挫败感。
“洸!”祀夜讪讪一笑,“看来,你真的应该好好表扬一下格羽呢。”
信洸不置可否,如雪的银发从他的眸底飘过,融化了紫眸中凝结的冰霜。
“嗯,我们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信洸抿紧薄唇,定定地望着祀夜,“夜,你得到了琉璃的血,能够感觉到她的力量吗?”
“你应该看到的,在我打败佑崎的时候。”祀夜突然拧起了眉心,一直笑容洋溢的面孔浮上了几分凝重,“其实,族人的担心不无道理。我想,精灵女神和夜之王一定是看到了琉璃显露出来的强大力量,为了保护琉璃,他们无奈地封存了琉璃的记忆,桎梏了她的力量。否则,琉璃必定成为两族人的公敌。”
信洸幽幽地叹气,目光慢慢落在琉璃忙碌的身影上。
“终于,明白精灵女神的良苦用心了。”
为了保护琉璃,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精灵女神用尽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方法,就是不想让女儿的力量被两族族人知晓,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让琉璃活下去,让琉璃作为人类平安地活下去。
“啊,‘火蔷薇’之谜也解开了。”
“火蔷薇”铭刻着血族的记忆,想必琉璃的力量也被“火蔷薇”保存下来。为了预防万一,精灵女神才从夜之王手中夺走了“火蔷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琉璃。
祀夜站起身,黑发随风轻舞,红眸熠熠闪光:“既然如此,洸,我们就让所有的‘秘密’一直作为‘秘密’存在下去吧,我想看到琉璃幸福的笑容,想一直看着她快乐地生活。”
言罢,祀夜又恢复了惯有的温柔笑容,深情地凝望着阳光下那个娇小美丽的女孩,她的长发如天空一般湛蓝,她的眼睛如泉水一般纯净。
那个女孩叫琉璃,是他最心爱的人。
“夜,好好照顾琉璃。”信洸转过头,绝美的容颜现出淡淡的忧伤,冰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光,“如果你敢让琉璃受到伤害,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抢回来。而且,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喂,洸!”祀夜优雅地笑望着他,红眸里的光芒坚定而不可动摇,“任何人都没有机会将琉璃从我身边夺走!你也不会例外。”
阳光下,清风中,蓝发女孩欢快地奔跑,笑靥如花。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看到她那纯美幸福的笑容,多少人曾默默地守护过她。
夜,静谧无声。
月,清冷孤寂。
风,瑟瑟而鸣。
幻海学园里,两个女孩走在樱花飞舞的林荫道上,时而低声谈论,时而笑语连连,为宁静的校园增添了一抹轻快活泼的色彩。
晚自习的铃声响过没多久,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走回了宿舍。
琉璃和千叶是最后离开的两个,谁让今晚她们两个是值日生呢,所以必须留下来打扫教室。
“琉璃,我听格羽说,祀夜学长可能很快要走了,你知道吗?”
千叶稍稍放慢脚步,歪着头,睁大眼睛望着琉璃,仿佛想在琉璃身上立刻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琉璃抿紧双唇,轻声叹了叹气。
“嗯。”
“那,那你……”千叶一把抓住琉璃的肩膀,急切地追问,“那你会和祀夜学长一起离开吗?”
琉璃是千叶在幻海学园中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知心的朋友。
千叶拥有超强的记忆能力,学校里很多同学都想和她做朋友,从而利用她的记忆能力达成各自的目的。因此,千叶从来没有将那些同学看在眼中,她所承认的真正的朋友,只有琉璃一个人。
千叶当然不舍得琉璃离开学校,可是,祀夜学长的决定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除非琉璃愿意留下来,否则,她恐怕以后很难再见到琉璃了。
“千叶,我……”琉璃黯然垂下长睫,不敢看千叶充满期待的眼睛,“我……其实,我已经答应夜,会跟他一起走……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很矛盾……”
琉璃仰头望天,漆黑的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如血的新月。
她到底应该怎样选择呢?
事实上,她已经作出了决定,只是,心里总会隐隐感到不安,有些受宠若惊的恐慌。
她想和祀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阳光,再也没有其他朋友,她还是想陪伴在祀夜身边,与他携手度过自己余下的人生。
“琉璃!”千叶拼命忽闪着大眼睛,托起下巴说道,“不如,你劝祀夜学长留下来,你们一起留在幻海学园,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琉璃怔住,红眸中出现了一刹那的迷离。
“不,不行。”琉璃迅速摇了摇头。
“为什么?”
琉璃轻拧了一下眉心:“夜坚持要离开,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不能只顾自己,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琉璃!”千叶急得差点儿跳起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为自己着想呢?以前,你总是以美纱为先,现在,你又以祀夜学长为先,你有想过你自己吗?”
其实,千叶并不是故意让琉璃去改变祀夜学长的决定。
相处以来,千叶对祀夜学长、辰影学长的印象已经明显好转,不,是越来越好了。在她的印象中,血族总是面目狰狞、冷漠残忍的代言人,但事实上,祀夜学长、辰影学长几乎堪称完美无缺。他们从来没有随便伤害过人类,反而三番五次地保护了学校,保护了在这里读书的学生们。
所以,千叶已经开始舍不得让祀夜学长、辰影学长离开了。只不过,她人微言轻,即使跑去劝说祀夜学长留下来,也一定无济于事。可琉璃不同,琉璃是祀夜学长最喜欢的人,为了喜欢的人,祀夜学长什么都会答应吧?
“千叶,你笑我傻也好,骂我自私也好,我的选择不会改变。”
琉璃苦涩地笑了笑,红眸慢慢转动,看着夜色下的幻海学园,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尽管舍不得离开,但是,她绝对不会让祀夜为难和困扰。对琉璃来说,祀夜就是她生命中的奇迹,是她最在乎的人。
“好吧……”
千叶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仍微笑地向琉璃点了点头。
“琉璃,我祝你幸福快乐。不过,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哦。”
“千叶,谢谢你!”
琉璃感激地注视着千叶,红眸中涌动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突然,一道黑影“刷”地从天而降,落在琉璃和千叶身边。
“是谁?”
本能地,她们两人向后退了退。
月光下,一张精致的面孔慢慢显露出来。
“美纱?”
“美纱小姐?”
美纱默然地望着她们,金色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凌乱得有些晃眼。
“美纱小姐,你怎么……”
琉璃知道,美纱已经被佑崎变成了吸血鬼。
“琉璃!”美纱缓缓蠕动嘴唇,向琉璃伸出手来,“琉璃,如果我以前的行为伤害了你,请,请你原谅我……我,我并不是故意针对你,故意伤害你,我……”
美纱猛地抓住自己的领口,狠狠地咬紧牙关,急促地呼吸起来。
“美纱小姐,你怎么啦?你哪里不舒服?”
琉璃冲到她的身边,小心地扶住她,谁知,美纱用力推开琉璃,将她推得远远的。
“走,快走!”
美纱痛苦地蹙紧眉心,乌黑的眼眸开始闪烁出迷离的红色光芒。
“快走!你,你们两个……快,快走!”美纱拼命大喊,嘴唇被她咬出了鲜血,“快走,快……我,我不行了……”
血液流淌的感觉,让美纱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身体里仅存的理智,完全被嗜血的本性所吞噬,她的双眸迸射出血一般的赤色光芒,眩亮而带着冰冷的寒意。
“千叶,你快走!”琉璃一把推开千叶,“快去喊洸学长!”
现在的美纱,彻底变成了吸血鬼,能够让美纱重新恢复理智的人,只有洸学长!而且,琉璃不希望祀夜出现,因为,祀夜为了保护她,很可能会杀掉美纱。
美纱是个善良的人,刚刚还主动向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所以,无论如何,琉璃都不能让美纱这样无辜地死去。
“哼!想走?没那么容易!”
美纱冷冷地说着,微微侧头,凝眸望了望千叶。
倏地,千叶身边扬起一片尘埃,无数樱花凋零飞舞,化成了随风而逝的灰烬。
“啊!”
弥漫的尘雾中,琉璃听到了千叶痛苦的呻吟。
“千叶!千叶!”
琉璃拼命跑过去,蹲下身,捧起千叶那张布满尘土的脸,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千叶,对不起……”
“你,你说什么傻话?”千叶费力地用双手支撑起身体,卧靠在樱花丛旁,嘴角淌出一行血渍,“咳咳……咳咳……琉璃,你……你快跑吧……美纱她,她疯了……”
“千叶……”琉璃紧紧握住千叶的手,红眸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千叶,你要坚持,你不会有事的……洸学长,洸学长很快就会来,他会,会治好你的……”
不,不要,千叶不要死,一定不要死啊!
琉璃只觉得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晃动的只有千叶嘴边那鲜红鲜红的血迹。
“琉,琉璃……快,快走……”
“哈哈!你居然还能讲话?”
美纱一步一步逼近她们,笑容淡漠而冰冷,如同贴在脸上的一张面具,令人不寒而栗。
“看来,必须先把你这个碍事的家伙除掉呢。”
说着,美纱的眼眸再次紧缩起来。
毫不迟疑地,琉璃挡在了千叶前面。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琉璃耳边响起,她紧紧闭起双眼,等待死亡那一刻的到来。
“啊!”
意外地,琉璃听到了美纱痛苦的尖叫声。
怎么,怎么回事?
琉璃迅速转身,紧张地检视千叶:“千叶,你有没有受伤?你……”
“没,没事……”千叶轻笑,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我,还死不了……”
烟尘散尽,琉璃的视线渐渐变清晰。
呃?
辰影学长?
原来,刚才救了她的人,是辰影学长!
“琉璃,你还好吧?”辰影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黑眸暗暗加深了眸色,“你和千叶先离开这里。”
“不许走!”
美纱从地上爬起,茫然却坚定地瞪着琉璃。
“快走!”辰影提醒琉璃,“带着千叶回宿舍去!”
琉璃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恳切地对辰影说道:“辰影学长,请不要伤害美纱小姐,她,她也是身不由己……”
辰影定定地凝视琉璃,眸底闪过一抹真实的困惑。
他不明白,人类的善良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对于想要杀害自己的人,人类也能大方地以德报怨吗?他不想相信,但琉璃却用她的行动让他无话可说了。
“我要将她交给主人!”
美纱上前一步,飞身跃到琉璃旁边,刚刚伸出手,“咔”的一声,樱花树林中的灌木笔直地插入了美纱的手腕。
“啊!”
美纱趔趄地后退几步,痛苦惊叫,再次凝眸发动了攻击。
“啊!”
又一次,美纱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咳咳……咳咳……”
美纱捂住胸口,急促地呼吸,不可遏制地咳嗽起来。
见状,琉璃赶忙跑到辰影身边,着急地恳求道:“辰影学长,请你不……”
“琉璃,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你又何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美纱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咔嚓!”
这一次,辰影用樱花向美纱发起了漂亮的回击,数不尽的樱花如匕首一般飞向美纱,在她的身体上迅速划出一道道细小而尖厉的伤痕。
终于,美纱趴在地上,再也无法站起身了。
“辰影学长!”琉璃大声喊。
“放心吧,这样的攻击对她伤害最轻。”辰影静静地望着琉璃,低声道,“美纱的目标好像是你,你还是赶快回到祀夜大人身边比较好。”
“嗯,谢谢辰影学长。”
琉璃转过身,走向坐在樱花树旁的千叶,她要带千叶一起离开。
突然,琉璃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她的身体已经腾空,被人用力抓了起来。
惊愕地侧眸,琉璃竟看到了格羽那张熟悉的面孔。
“格,格羽学长?”
今天的格羽有些奇怪,没有平日那样懒散随意,反而多了几分冷冽和阴沉。
“格羽学长,请你放我下来,千叶她受了伤,必须……”
听到“千叶”这个名字,格羽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是,他抓住琉璃的手依然没有丝毫放松。
“格羽!”
辰影迅速跃起,向格羽冲了过来,谁知,格羽的绿眸竟毫不犹豫地紧缩,对辰影发动了攻击。
“哗哗哗!”
“啪啪啪!”
空气里烟雾弥漫,火花四射,到处都是砾石撞击的声音。
“格羽,你在做什么?”
辰影到现在仍然一头雾水,格羽的举动太奇怪了,与平时判若两人,偶尔闪现的阴沉眼神,竟比血族里的低等吸血鬼还要恶劣。
“我要杀了你!”格羽漠然地勾起嘴角,冷笑,“谁阻止我带走她,我就杀了谁!”
“格羽,你……”
辰影明白了,原来,是格羽体内被压制的“暗黑因子”觉醒了,令格羽的暗黑一面占据上风,从而控制了他的行动。
辰影紧紧皱眉,如果他与格羽正面对抗,只会两败俱伤,而且,当格羽恢复正常的时候,一定追悔莫及,但是,若不尽全力,他又可能被格羽打成重伤。怎么办呢?
就在辰影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清脆而凛然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格羽,你放开琉璃!如果你想杀人,那么,先杀了我千叶。”
千叶!
格羽的绿眸倏地睁大。
当他清楚地看到千叶唇边的血渍时,仿佛触电一般,立刻放开琉璃,直奔千叶而去。
千叶,千叶……
千叶是谁?
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孩会让他的心莫名揪痛?
“格羽,你怎么啦?”千叶艰难地向前探了探身体,双手颤抖地捧起格羽的脸,“告诉我,你,你怎么啦?格羽,你是,是不是中邪了?为什么要,要伤害你身边的朋友呢?”
格羽直直地望着千叶,墨绿色的眼眸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千,千叶?”
“是我。”千叶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格羽,你终于回来了。”
“千叶,我刚才被人唤醒了‘暗黑因子’,可,可能……”格羽猛地抬起手,拼命按住头部,大声喊道,“千叶,快离开我!又,又来了,我,我控制不住体内的‘暗黑因子’,我,我会伤害你的……不,不要,不要靠近我!”
下一秒,格羽的绿眸再次变得浑浊起来,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格羽!”
千叶心痛地呼喊他,试图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滚开!”
格羽像甩开陌生人一般,将受伤的千叶推倒在地,绿眸飞快地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琉璃身上。
哼!就是她,他要带走的人就是这个女孩!
“格,格羽,不要,不要伤害琉璃……”
千叶趴在地上,恳求格羽。但此时的格羽,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是越来越近地走向了琉璃。
“格羽,够了!”
辰影先一步跳起,挡住了格羽的去路。
“谁挡我,我就杀谁!”
格羽轻蔑地扫了一眼辰影,浑浊的绿眸毫不迟疑地收紧。
“砰砰砰!”
“咳咳……”
格羽重重地倒在地上,抓紧喉咙咳嗽不停,想爬起身的时候,他的双眸突然缓缓地,缓缓地闭了起来,整个人也昏迷过去。
怎么回事?
辰影怔立着,不明所以,因为他刚才根本没有出手,格羽却受伤倒地了。
“洸,洸学长?”
千叶抬头,看到信洸从飞扬的烟尘中走了出来。那么,刚才让格羽晕倒的人,应该就是洸学长了。
“洸学长!”
琉璃也发现了信洸的身影,向他跑了过去。
“琉璃,你怎么样?没事吧?”
信洸抬手抚上她那海水般的长发,薄唇微微扬起,拉出一道高贵而优美的弧度。
“洸学长,我没事。”琉璃担忧地蹙了一下眉心,红眸中流转着淡淡的悲伤,“洸学长,请您救救美纱小姐和格羽学长,他们……”
信洸默然地点了点头:“嗯,我都知道了。”
刚刚,他在回学校的路上,遭到了暗黑精灵的偷袭。虽然想嘲笑暗黑精灵不自量力,但这些家伙明明前些天被格羽顺利压制,怎么会这么快又开始行动了?
“洸学长!”千叶抓住信洸的衣角,眼底泪光闪闪,“洸学长,拜托你,请,请救救格羽,他,他不是有心伤害琉璃的,他……”
“千叶,你放心吧。来,我先帮你疗伤。”
信洸蹲下身,一股淡蓝色的气流从他的周围溢出,很快,千叶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整个人顿时轻松许多。
“谢谢洸学长!”
千叶谢过信洸,飞快地跑到格羽身边,紧紧抱住他,疼惜之情显而易见。
信洸紧紧蹙起眉宇,望着眼前混沌的局面,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了。
“琉璃,你和千叶先回宿舍,这里交给我和辰影。”
信洸冷静地下达着命令,如雪的银发在晚风中飘飞,成为了暗夜中唯一闪烁的亮点。他快步走到美纱身边,将昏睡的美纱抱在怀中,紫眸里多了一抹孤寂的忧伤。
美纱,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内心平静下来呢?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被体内的嗜血本性吞噬和控制了。
倏地,一阵强大的力量从身后席卷而来。
信洸及时闪开,紫眸迅速凝缩,将那股力量悄然转移。可惜,辰影未能幸免,胸口处受了伤,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洸,这么快又见面了。”
信洸淡然抬头,紫眸中映出了佑崎那张得意的笑脸。
“背后偷袭?真是你一贯的风格呢。”
“哈哈!”佑崎大笑,探手把玩着自己的卷发,“洸,我很愿意把你刚才的话当成赞许。不过,即使如此,也无法改变你将死的命运。”
佑崎很有信心,凭他现在的力量,对付信洸一个人绰绰有余。
“是吗?”
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由远及近。
下一秒,祀夜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佑崎很明显地愣住了,因为据他得到的消息,今晚祀夜应该不在幻海学园才对。
怎么会这样?
“意外吗?”祀夜仿佛早已看穿佑崎的心思,优雅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比佑崎更加得意的微笑,“抱歉,我没有外出。我一直在等你,佑崎!”
“嘁!”佑崎讪讪地勾起嘴角,狡黠地转动眼珠,“夜,别以为你吸了琉璃的血,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他不慌不忙地拿出“火蔷薇”,在祀夜面前晃了晃,“这个,应该属于琉璃吧。”
祀夜凝眸望着“火蔷薇”,笑容渐渐收敛,红眸中迸射出两道凌厉淡漠的光芒。
“佑崎,既然你知道了……也好,免得多费唇舌。我郑重地告诉你,不要靠近琉璃,更不要妄想将琉璃从我身边夺走!”祀夜的红眸微微眯起,旁边的樱花顿时凋零破碎,化成一片灰烬,“琉璃,只属于我一个人!”
“哈哈!”佑崎纵声大笑,挑眉说道,“夜,你可真自私呢,居然想独占我们的……”
“佑崎!”祀夜立刻打断佑崎的话,因为他不想让琉璃知道真相,“放弃吧,收敛起你的野心,带着妃雪去安安静静地生活。”
“笑话!”佑崎冷冷地望着祀夜,“只要琉璃在我身边,什么都能实现!夜,无论怎样,我一定要得到琉璃!”
言毕,佑崎的红眸猛地收缩,立即向祀夜发动了攻击。
祀夜灵敏地翻身跃起,在闪避的同时,也将红眸紧紧凝缩。
“轰轰轰!”
“啪啪啪!”
“铿铿铿铿!”
“咔嚓咔嚓!”
烟尘飞舞,火花四溅,黯淡的夜空仿佛有无数流星划过,留下了一道道炫目的白色光芒。
“啊……啊……”
“啊……咳咳……啊……咳咳咳……”
佑崎趴卧在地上,身体多处受伤,鲜血喷涌而出,沿着他的嘴角不断流淌,空气里弥散着强烈的血腥气息。
“佑崎,你走吧。”祀夜轻轻叹气,红眸里流转着淡淡的忧伤,“你是我的哥哥,我不会杀你,也不会看着你死去……佑崎,这样的伤势,你应该能够坚持,不会有问题的。请你不要再打琉璃的主意,我只希望琉璃平静地生活下去,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哥哥,好自为之吧。”
佑崎默然地望着祀夜,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此时的他,已经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暗中,烟雾里,一道身影落在佑崎身边,将他带出了幻海学园。
夜,重新恢复了宁静。
月,依然清冷朦胧。
祀夜温柔地拥住琉璃,将她紧紧搂入怀抱,他们两人相依相偎,如出一辙的红眸里同时流转着一种叫做幸福的光芒。
“夜!”信洸走上前来,微微一笑,“有什么打算?”
祀夜优雅地扬唇,低头望了望琉璃:“按计划执行!我会带琉璃离开这里,找一个幽静的地方,安安定定地生活,永远和她在一起。”
不过,在这之前,他会先用琉璃的血唤醒夜之王,完成夜之王的心愿。
见到信洸眼底流露出感伤,祀夜立刻补充道:“洸,你放心,只要有时间,我和琉璃一定回来看你!”
“那好,一言为定!”
“当然!一言为定!”
夜幕渐渐退去,黎明即将来临。
佑崎身受重伤,紧闭双眸躺在沙发上。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佑崎,我通知妃雪来接你了。”
“嗯。”佑崎疲倦地应了一下。
“不过,你真是让人失望呢。”很明显,对方的话语带着几分不满,“亏我用‘心灵控制’能力帮你,你还是一无所获。佑崎,不如,把你的力量给我吧……”
佑崎猛地睁开了双眼。
“啊!”
贯穿身体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惊呼,鲜血立刻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
“佑崎,你放心,我一定会代你实现心愿的。”
黎明的晨曦中,一对闪烁着寒光的狭长獠牙,狠狠地刺入了佑崎的脖颈。
“啪!”
房门被用力推开,妃雪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佑崎大人!”
妃雪被眼前见到的一幕惊呆了。
“你,你是谁?”
对方望了妃雪一眼,凝眸的瞬间,妃雪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伤在地。
“你,你是……”
妃雪看到了一双深灰色的眼眸,那是血族中另一位纯血大人的标志。
“啪啪啪!”
毫不迟疑地,对方连续发动了攻势。
“啊……咳咳咳……啊……”
妃雪很快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她拼命爬向佑崎,用自己最后仅存的力量,拼命向佑崎爬去。
吸血完毕,佑崎的身体被对方推开,如凋零的落叶一般,轻飘飘地摔在地上。
“佑,佑崎大人……”
“妃,妃雪,妃雪……”
佑崎和妃雪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终于,他们碰到了彼此的手。
“我,我以为……我最想要……权力和地位……我现在才,才发现……原来,我最,最想……和你在一起……妃雪,对,对不起……是,是我……辜负了你……”
“佑,佑崎大人……我,我死而无憾了……”
黎明到来,天色渐渐变得耀眼。
佑崎和妃雪紧握着彼此的手,慢慢消失在阳光之下。
另一道身影站在玻璃窗前,映出一张清秀美丽的面孔。弯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火蔷薇”,微微一笑:“亲爱的祀夜,高贵的公主,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