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政治确实是特别肮脏的东西,当政客们被逼到退无可退的绝境时,都会暴露出不择手段的一面。
常宁身处体制之内,毫无疑义的也沾了政客的习气,不管他是多么的诡计多端,怪招迭出,不管他前面表现得如何道貌岸然,当面前只有一条生路可走的时,他想也没想,没有丝毫犹豫的跨了去。
下午三点差五分,开完政协闭幕式的政协委员们,开始慢慢的退向礼堂的后面,他们将作为旁听者列入人代会的选举议程。
李效仑站在主席台,指挥着几名工作人员更换红色横幅,万锦县就这么一个兼作电影院的礼堂,每年的两会期间,都是人大政协轮着使用的,每次更换横幅,都是县委大管家李效仑的主要工作之一。
常宁站在角落里,端个茶杯不住的喝水,刚刚冲着三百多名政协委员滔滔不绝了二十多分钟,嗓子有点冒烟了。
代表们开始陆续进场,常宁冲着李效仑打了个手势,端着茶杯悠悠的离开了礼堂。
县礼堂和县委大院只有一街之隔,李效仑推开常宁办公室的门,赫然发现李州腾也在。
“州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效仑惊讶的问道,李州腾被常宁派到南湘地区十多天了,乍一冒出来,让他颇感意外。
李州腾笑道:“柳部长率大队人马在一个小时以后回来,我是奉领导之命,和凌啸先行赶回来的。”
常宁的两根手指,不住的敲着办公桌的桌面,“州腾,你可以过去了,你也是人代会的工作人员嘛,张福林会宣布你参加选举工作小组的,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不会忘了?”
“领导放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保证不掉链子。”
李州腾走后,李效仑疑惑的问道:“领导,我们不参加投票吗?”
常宁微微一笑,“张福林已经准备了流动票箱,我们两个,包括三名住院的代表,和康乐镇两名卧病在床的代表,将直接将票塞进流动票箱里,呵呵,我们就在这里,在这里等候胜利的消息。”
“可是……”
“哎,效仑,你算是久经考验了,怎么也沉不住气了,来来,抽烟抽烟。”
常宁扔给李效仑一支香烟,自己也笑着点一支吸起来。
“可是,可是你总得给我透个底啊。”
李效仑苦着脸央求道。
“是这样的,我发现你们以往的人代会呀,代表们的座位是随便安排的,除了十六个组的组长挨着那块组牌坐以外,其他代表都是混着坐的,太不遵守会场秩序了么,但今天不行了,一个小时以前,乘着在政协闭幕式的间息,我和张福林一起,召集各代表组的组长开了个会,特别强调代表们的座位要按分组而坐,并作为一条纪律传达下去。”
“同时,今天的选举,将不采取以往的方式进行,以前是主席台设一个票箱,代表们填好选票后依次来投票,张福林将宣布,为了节约时间,采取由工作人员发票收票,代表们原地不动的方式进行,每组两名,一共三十二名工作人员,负责发票收票两个环节的工作,这三十二名工作人员,除了李州腾,其他都是县中的老师,和去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和严格训练的。”
“既然是解放思想,改革开放,选举办法也是允许改革的,摸着石头过河嘛,张福林今天难得的硬气了一回,当着我的面,向十六个代表组的组长向了死命令,严令他们以党性保证选举的顺利进行,哪个组出问题,就追究哪个组的组长的责任……”
“呵呵,你想一想,这个办法是不是和高考有相似之处啊,一个组二十多人,一两张反对票问题不大,无伤大局,要是大部分是反对票,我们收回票的时候,是很容易发现的,因为那十六个代表组的票,都是分别发出去分别收回来的,当然,李州腾他们会做得巧妙而又自然……我想,那十六个代表组的组长,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的。”
李效仑听得暗自心惊,领导的损招可真多啊,不知道那大胖子张福林得了什么好处,竟然心甘情愿的供人驱使,如此说来,领导和地委组织部长张小明也走到一起去了,没有张小明这位本家兄弟点头,张福林是不会冒险的。
“领导,不瞒你说,我们这些人也许能想得到,但只有你能做得到啊。”
李效仑感叹着,身绷紧的弦,慢慢的松了开来。
“呵呵,别说没用的话了,你就等着热线电话,凌啸会在礼堂的放映室里,用电话随时向我们报告选举进展情况的……”
说着,常宁双脚一翘闭起了双眼,昨夜在商洛身折腾到下半夜两点多钟,累倒不累,可缺觉,打个盹补补也好。
“滴铃铃……”电话响了。
李效仑拿起电话一听,忙说道:“领导,是凌啸。”
“臭小子,真是傻得可爱。”
常宁骂了一句,拿过电话喊道:“凌啸,你小子是不是猪脑子啊,这是选举县人大常委会,不是选县长付县长。”
“叭”的一声撂了话筒,常宁又闭起了双眼。
“领导,如此看来,今天晚的常委会议,你也应该安排好了。”
李效仑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效仑,我们这阵子全是在帮林正道忙乎,他还个人情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他今天晚借故缺席会议,不参与决策中层干部的调整。”
“领导,县属各局委办共有六十三个正职,你打算调整几个?”
常宁笑道:“五个到龄退休,三个病退,六个进了人大政协,十七个了年限退居二线,一共三十一个,效仑,给你五个,让茂云决定十个,你还满意?”
李效仑笑道:“多谢领导,其实我倒没什么追求,我的意思是,为了常委会的团结,林正道虽然放弃了,但其他人都应该照顾到啊。”
常宁坏坏地笑起来,“放心,这个规矩,我小时候带人讨饭的时候,就已经烂熟于心喽,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