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疑窦丛生的报告
打来电话的是大通公司的廖国凡,他说好久没有和范局长一起坐坐了,听说西郊新开了一家驴肉火锅点,请范建伟出来尝尝鲜,然后找地方活动活动。
廖国凡所说的活动,范建伟当然清楚,不是打牌就是泡妞。
范建伟觉得,手机铃声肯定传出去了,再和周玉静纠缠下去,说不定就撞上谁来敲门,那就解释不清了。
何必呢,现在把精力发泄完了,廖国凡安排的活动岂不是活不动了。
范建伟松开周玉静,开门出去了……
周五的上午,城建局办公大楼里洋溢着久违的热闹气氛。
当然,这种热闹并不是因为马上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而是在一个长期相对沉默的环境中,突然增加了一些动『荡』的因素,每个人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就干部们而言,温纯的到来,带来了升迁的希望,那些不被重视的人渴望打破已有平衡格局,那些颇受看重的人则在蠢蠢欲动。
男人们都容光焕发、衣着笔挺,高谈阔论,交谈着周末准备去哪里活动。
女人们经过一周的劳累,也需要精心的护理滋养,她们议论的多是商场、衣服和孩子。
按照高琼开玩笑的说法就是,局里新来了一个单身帅哥的副局长,男男女女们都开始讲究外在形象了。
温纯刚来,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变化,他得抓紧看从宋飞龙那里拿来的文件,中间有些技术参数和经济指标方面的细节看不太明白,专程去问过宋飞龙。
温纯端着文件夹站在宋飞龙的办公桌旁,很认真地说:“局长,这两个文件,我不太了解背景,一时还真拿不出什么意见来。”
宋飞龙抬头看了看,说:“小温,在其位谋其政,你已经到了城建局,又兼着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你不签署意见怎么行?小温啊,搞建筑我是外行,你可是专业出身,在我面前可用不着谦虚哟。”
温纯的脸微微热了一下,感觉宋飞龙在工作上还是不留情面的。
看起来亲自迎接也好,给车给房也罢,私底下讲感情,桌面上的事,是不能打马虎眼的。
无奈之下,温纯只得说:“局长,我不是谦虚,确实是对方案论证报告中技术参数和经济指标方面,还没搞太清楚,所以过来请教一下。”
宋飞龙笑出了声,说:“方案论证这些前期工作都是建伟同志张罗的,细节上我说过了我是外行,你问我,我也说不太清楚,你可以和建伟同志沟通一下。小温,这两个文件你抓紧看,骆副市长已经问过几次了。”
温纯哦了一声,说:“局长,这么急啊?”
宋飞龙说:“你看看日期就知道了,这两个文件在我们局里已经压了十来天了,再不报上去,真要挨板子了。”
温纯答应了一声,出来想找范建伟,可是,他的办公室门紧锁着,又去问了高琼,高琼摊着手说,领导们出门办事,没和办公室打招呼,我也不好问哪。
无奈,温纯只得回了办公室,仔细翻阅文件,但是,在从容不迫的公文里,看不出太多的头绪来。
荷花区打来的请示报告说: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和部署,荷花区正在大力推进交通建设,九里湖大桥是我区首座城市公路特大型桥梁,该桥建成后,为带动全市经济发展,拉动区域经济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随着与之相连接的高速公路通车,特别是近年绕城公路开通之后,九里湖大桥已造成交通拥堵,构成安全隐患,且影响周边城中村改造和投资环境的改善。
经区委、区『政府』慎重研究,建议拆除九里湖大桥。
结尾说,请市『政府』批示。
温纯特意留意了一下骆建川批示的时间,正好是精华教授给市委中心组上课之后的第二天。
温纯对荷花区的这个文件难置可否。
荷花区是临江市近年来着力打造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临江的港湾要扩建深水港,临江机场也正在扩建,靠近九里湖区域正在建设电子工业园区,九里湖大桥作为一个交通瓶颈,与荷花区的发展规模和速度严重不配套,近一两年来,受到了社会各界广泛的质疑和诟病。
解决九里湖大桥拥堵的呼声一直都有,去年的人大政协会上,不少的代表委员也就此提出过多项议案,新一届市委市『政府』班子把解决九里湖大桥的拥堵问题列为了本届『政府』向市民公开承诺的十件大事之一。
只不过,在“精华教授”冯天佑的讲课之前,荷花区和城建局等相关部门不敢就具体方案提出意见,直到中心组学习讨论上认可了冯天佑提出的拆除意见,荷花区才正式向市里提交了拆除九里湖大桥的请示报告。
如此看来,拆除九里湖大桥倒有点迫在眉睫的意味。
温纯回到办公室,不动声『色』地继续看文件。
荷花区请求拆桥的请示报告,骆建川在上面的批示是“请城建局尽快拿出具体实施方案”,这暗含的意思基本上等同于“同意”。
这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重点办都成立了,谁再提反对意见,岂不是明着和领导对着干吗?
从精华教授冯天佑,到城建局长宋飞龙,再到常务副市长骆建川,再到市长谭政荣和市委书记林亦雄,自下而上众口一词,拆桥的意见已经是很明确的了,几乎到了众口铄金的程度。
但是,既然意见这么统一,为什么要压这么长时间呢?为什么等到自己上任之后又突然『逼』着要赶紧签署意见呢?
按照常理,特大型桥梁的设计寿命一般应该是五十年,学建筑的温纯不可能不明白这个常识,九里湖大桥刚通车了才几年,却迫不及待地要拆除重建,这从经济上来讲是极不正常的,怪不得财政方面的专家要持不同意见。
这样换个角度来思考,温纯就明白了,九里湖大桥通车的第二年,拥堵问题早已暴『露』无遗,为什么没有人敢旗帜鲜明地提出拆除的建议呢?因为谁也不愿也不敢承担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