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席菲菲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她需要尽快全面地了解掌握望城县的情况。
一连几天,她走访了望城县的各个部门和重要单位,找人谈话,了解干部和工作的情况。
来的当天和高亮泉谈过了,所以,她没有再找高亮泉,而是先从班子其他成员谈起,接着又找机关各部委办局的主要负责人谈话,光谈话记录就记了两大本。
席菲菲谈话很细致,也很有针对『性』。
对谨慎者放松了谈;对夸夸其谈者考问着谈;对失意者让他发牢『骚』,叫他感到希望;对得意者多问其咎,让他感到压力。
新书记逐一与机关干部的谈话,让机关部室主要负责人都打起了精神。
为官者一怕摘乌纱,二更惦记着进步。
一时间各部门、各单位的工作都变得主动起来,望城县机关作风有了大的转变,各项工作出现了新起『色』。
下一步,席菲菲还打算找乡镇头头们谈话了。
这么谈下去,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还谈不完。
时间有的是,席菲菲不急,但高亮泉先急了。
一般来说,新领导上任后总要开几个会,发表一下施政方针,鼓一鼓劲,抓几件工作,叫“新官上任三把火”。
席菲菲到任快半个月了,即不开会也不讲话,更没有烧火。
唐智民刚上任的时候,开会讲话,夸夸其谈,一下子就暴『露』出了不扎实的软肋。
高亮泉对席菲菲上任以后不开干部大会,不发表施政讲话,不急于部署工作,感到很不理解,也很不适应。
等看到机关干部工作上的变化,他才发现席菲菲不但手法高明,而且心机难测,抱弓张弦引而不发,对望城县的机关干部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能力强的积极工作,力图有所表现;能力弱的低调行事,拉拢人心。
高亮泉在不『摸』底的情况下只能一边潜心做事,一边观察等待。
高亮泉等得及,谭家兄弟和吴幸福早坐不住了。
他们三番五次来电话问,石料厂到底要停产整顿到什么时候?做事的民工们都快跑光了。
他们急没关系,高亮泉可以恶声恶气地叫他们老实等着。
老婆吴艳红也着急啊,躺在**还自言自语,这个月的分红怕是要泡汤了。
老婆急,高亮泉可以装糊涂,念叨说,怎么搞的呢,还是硬不起来啊。
万大强也急,他没事就在高亮泉面前叨叨,组织部长老刘这个月就到点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方提交病退申请了,另外还有两个部局的副职主持工作好长时间了……那意思很明显,该给身边的弟兄们动动窝了。
一天可以不急,一次两次可以不急,三两个人的事也可以不急。
但是,十几天没动静,慢慢的,高亮泉不急也急了。
席菲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也正是席菲菲与祝庸之在“绕”与“踢”之外的第三个方法:拖!
拖字诀,是解决危机的灵丹妙『药』。
终于,高亮泉沉不住气了。
这天下午一上班,高亮泉主动来找席菲菲谈工作。
县级『政府』所辖方圆百里,人口百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小社会。“父母官”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工作起来是千条线一根针,大事小情都要从这个“针眼”里过。
自从席菲菲来了以后,高亮泉主管的『政府』工作越来越忙了。
党委抓宏观,宏观的事情目标远,可以先调研再商议,还可以议而不决。
『政府』抓微观,微观的事一天也等不得,必须事事要落实。
像城乡建设、招商引资、旅游开发、机构改革、企业管理,商贸税收等等一系列的工作任务,开人大会的时候工作报告有明确的计划和目标,都需要『政府』具体组织实施。
所以,高亮泉和席菲菲要谈的工作很多很多,但最后谈来谈去,就谈到了干部状况,就谈到了石料厂。
席菲菲也不回避:“呵呵,高县长,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想找你商量呢。”
高亮泉正要开口,席菲菲笑着拦住了:“高县长,这些天,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有些郁闷了,你带我出去看看风景,我们边走边谈,如何?”
这是席菲菲的心机,在办公室里谈,就是正式意见,边看风景边谈,就是非正式会谈,进退自如。
高亮泉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他问道:“席书记,你说去哪?”
“上青莲山怎么样?”
“好,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呵呵,所见略同。”席菲菲说。
出了办公室的门,席菲菲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有个事向你通报一下,司机班的老赵今年孩子高考,没日没夜地跟着我跑,很不方便,再说,老赵年纪比我大不少,我坐在车里也觉得不自在。”
高亮泉早就听万大强说了,席菲菲的专职司机换了曾国强。
曾国强那天送席菲菲去处理冲突事件,在桂花村的表现博得了席菲菲的好感,正好老赵因为孩子高考,精力要放在孩子身上,席菲菲就提议换了。
为这事,曾国强美滋滋地跟温纯得瑟了好半天。
当然,席菲菲近期诸多所作所为,温纯通过曾国强也略有了解。
对此,高亮泉可以理解。一个年轻的女书记,总让一个年纪大不少的老同志伺候着,感情上确实有些别扭。
“呵呵,大强跟我说过了。”高亮泉说完,又关心地补了一句:“党办老方申请病退了,席书记,你也该给自己配个主任了。”
“是啊,县委办公室主任不好找啊,高县长,你对望城县的干部熟悉,帮我物『色』物『色』。”席菲菲很客气地说。
“席书记,我一直搞行政工作,县委方面的干部我也不是太熟悉。”高亮泉没有顺着席菲菲的思路走,他的意思是,党委的干部我不『插』手,『政府』方面的干部你最好也别手伸的太长。
这是高亮泉的一厢情愿,党管干部,这是一贯的组织原则。
席菲菲没有再多说,而是笑眯眯地说:“高县长,我给你提个意见啊。”
“好啊,哪个地方做的不对,请席书记批评指正。”
“我说,你能不能不一口一个席书记,席书记的,我听着总感觉别扭。”
“哈哈,你不也一口一个高县长的嘛。”
“哦,看来我们两个都需要改正。”
“我也想改口啊,可是,喊你什么好呢?”高亮泉笑着问。
是啊,喊席菲菲有点不太礼貌,喊菲菲恐怕过于亲切,喊不出口。
“市里的林市长,谭书记他们,一直喊我菲菲同志,你也这么喊吧。”
“好,那你是不是喊我亮泉同志呢?”
“你年长,我喊你老高,没意见吧?”
“呵呵,好,好。”
两人边走边说笑,一直走到了大楼门口,曾国强已经站在车门旁等着呢。
曾国强开车上到青莲山的半山坡,原本颠簸的山路车就更难开了。
于是,席菲菲和高亮泉下了车,两人顺着林间小路向山上走。
曾国强把车停妥当,不远不近地也跟上来了。
两位主要领导在一起,万一有点什么跑腿的事情,总要有个人支使吧。
边走,高亮泉滔滔不绝地给席菲菲讲起了青莲山的典故和传说,语气中颇为自豪。
青莲山不算很高,地图上标定海拔不到800米,山顶有一座小庙青莲寺。
据史料记载,青莲寺始建于唐朝。
离寺庙不远,有一处涌泉叫做金泉,金泉是一个天然温泉,水温大约四十度左右,冬天青莲山上覆盖着积雪,金泉却长年不冻。
受地温的影响,春天,青莲寺旁边的树总要比周边的树先绿;秋天,其他山头的树叶都黄了,青莲寺周边仍是一片葱茏,远远望去,就像一块美丽的绿宝石,镶嵌在金秋的群山之中。
青莲山最早并不叫青莲山,就像秃头岭和桃花谷一样,各有名字。
相传,唐僧师徒从西天取经回来,四人坐着一朵青莲路过此地,在山顶上歇脚,临到要吃斋饭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水。孙悟空便用金箍棒往地上一捣,涌出一股清泉,泉水还冒着热气。
后来,当地的乡绅在唐僧歇脚的地方建了一座寺庙,取名叫青莲寺,那股清泉就叫做金泉,山也就此改叫青莲山了。
青莲寺是个小寺庙,并没有什么名气,鼎盛时期也不过十几个僧人。
文化革命时期,山上不多的几个和尚被临江市来的红卫兵们『逼』着还了俗,本来他们打算一把火把庙也烧了,那个手持火把的红卫兵正要点火的时候,突然寺庙旁边的树上跳下一只猴子,把他手里的火把抢了去。
这猴子胆子忒大,举着火把追着人烧,吓得一帮子红卫兵们狼狈逃窜了。
温老太爷说,那是孙大圣显灵了。
没多久,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和尚,自称圆通大师,上了青莲山之后,就在青莲寺住了下来,把几个不愿还俗的和尚又招了回来,自己当起了住持,除了种菜植树之外,圆通大师领着弟子们念经习武,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