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暴躁
楼铮永把江之寒放到他住处的门前,就匆匆离开了。关于彭丹丹的后事,还有很多琐事要协调和处理。
江之寒抬头看看天,月亮已经挂在半空,离满月的日子还有那么三两天,但今晚的月亮仿佛特别近,特别亮。他低头看看自己,牛仔裤上还粘着些绿绿的草木酱汁一样的东西,手臂处有一两处被树枝或是岩石的棱角划破的伤口。
江之寒推开门,看见一楼办公室的灯亮着,便走了过去。
听到响声,吴茵已经开门迎了出来,看见他的样子,低低的惊呼了一小声。
江之寒在深崖处走了一个来回,身体已是很疲倦,脑子却是有些混沌。
吴茵焦虑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江之寒微微摇摇头,看见橙子出现在吴茵的身后。
江之寒问吴茵,“有吃的吗?”
吴茵说:“有,就在里面。今天,橙子他们都在这里,我就把热好的饭菜都拿下来。”
江之寒走进屋,坐在沙发上的汤晴和舒兰都抬眼来看他。江之寒木然的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坐下来,问吴茵:“能给我盛碗饭吗?”
吴茵手脚麻利的端来一碗饭,拿来一双筷子,说:“我把菜拿到楼上微波炉去热一下吧?已经有几分凉了。”
江之寒摇摇头,就着饭,大口的吃起来。
吴茵有些担忧的看看他,转身出了门。过了五分钟,她拿着伤口贴走了回来,搬张凳子坐到江之寒身边,轻柔的说:“创口贴。”
江之寒皱皱眉,说:“洗了澡再弄吧。”
吴茵坚持道:“先贴一下,洗完澡再换新的。”江之寒便任她拉着自己的左手,用沾了水的棉签轻轻的清洗一下皮肤,擦干了,然后贴上创口贴。
一屋子的人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静静的看江之寒吃饭。
不到十分钟,江之寒解决了吃饭问题,把饭碗放下来。舒兰求助的眼光找到身边的汤晴,汤晴看了一眼橙子,两人都朝吴茵看过去。
吴茵看到他们俩求助的眼光,撇撇嘴,没有说话,转身去帮江之寒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江之寒手中。
江之寒拿开杯盖,吹了吹,慢慢的喝了一小口。
舒兰终于忍不住,问:“彭丹丹……她……怎么样了?”
江之寒垂着眼,观察着杯里在水里翻动的茶叶,过了三秒钟,他抬起眼,捕捉到舒兰的眼,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简短的说:“死了。”
汤晴忍不住啊了一声,拿手捂住嘴。旁边的舒兰像被利剑『射』中了一般,颓然倒在沙发的靠背上,满脸惊恐,一时傻了。过了好久,她捂住脸,肩头抽搐着,无声的哭起来。
江之寒捧着茶杯,低头看他的茶叶。其余几个人,也被这消息惊住了,说不出话来。虽然这样的预感一直在那里,但一个生命的流逝,在他们青春的人生里,毕竟是太残酷太突然的事情。
舒兰哭了好久,汤晴揽着她的肩头,只是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肩头,什么话都没说。忽然间,舒兰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失控的对着江之寒叫,“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啊!”
江之寒迎上她的目光,短短的冷笑了一声,“你问我吗?……因为……她是个傻子。我原以为,她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彭丹丹这个女生,从来都是个努力,偏执,自私的女生,到了最后,忽然慈悲大发,想去帮另一个傻瓜,这……就是她得到的报应。”
吴茵坐下来,两只手抓住江之寒的右臂,轻轻的摇了摇。江之寒偏过头,看见她恳求的眼光。
彭丹丹对于江之寒,不过是半个陌生人,还比不上当年跳楼的初中同班。但那一次,他看到的不过是事后淡淡的血迹。这一次呢,那个女孩儿最后的音容笑貌还近在咫尺,那悬崖底部,鲜花绿草中的身子就在自己脑海里,怎么挥也挥之不去。
江之寒撇撇嘴,继续说:“呵呵,她和老外上床,又怎样?谁管他们?她读她的书,上她的床,过了一年,兴许就心想事成,去了她梦想的西方世界。对呀,她现在反正也去了西方极乐世界……至少,她原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交换到什么,一门心思往那里奔。不像你,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吗?知道可能付出的代价吗?怎么就傻傻的往陷阱里踩呢?为什么总是要让人来拯救你呢?拯救你的人付出代价了,你呢?就哭上一哭,还问我……怎么会这样?!”
舒兰张大了嘴,脸上还有些残余的泪水。她听着江之寒的质问,只是张着嘴,失着神,像个泥塑的雕像,傻傻的坐在那里。
江之寒只觉得心里的怒气四处『乱』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大声说道:“你去找那个狗屎练英文的时候,难道看不出来他别有所图?你一定看出来了,但觉得自己可以应付他,就像应付别的仰慕喜欢你的人一样吧。你很漂亮,没错,所以大家宠着你。你自以为你很聪明,你可以处在中心,玩转所有的关系。结果呢?差一点就被自己所谓的聪明耽误了吧,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彭丹丹,谁来拯救你?你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回去问问你自己!”
吴茵在江之寒的耳边轻声但坚决的说:“够了!”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站起来,也不和屋里另外三个人打招呼,径直走上楼去。
江之寒坐在**,心里空空的,有一种极大的无力感。一天的忙碌,在体力上有些耗光了他,但精神上的无力夹杂着暴躁,才是真正压迫他,让他呼吸有些困难的东西。
虽然彭丹丹只是半个陌生人,虽然江之寒对她最后的选择仍然痛恨不屑,但他坚持认为,整个事情是他推动的,所以在把那个青春年华的女子推下悬崖的手中,也有自己的一只。
一条生命啊!难道不应该重于这世间的一切吗?!
江之寒叹了口气,使劲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身体虽然疲倦至极,却完全没有睡意。
鼻子里闻到一阵香风,吴茵已经在他身边坐下来,扳开他的手,帮他贴上新的创口贴。
她弯下腰,仔细的帮他处理着伤口。
吴茵伸出手,轻柔的按住江之寒的双眼,说:“乖,不准看。”
江之寒俯下身来,去吻她的唇。吴茵身子已经像被抽离了骨头,软软的。她勉力伸出手,环住江之寒的腰,在他耳边温柔的呢喃,“来吧……把你的怒气都发泄到这里来吧,乖。”
江之寒躺在**,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这是一年中少有的那么几天,他赖在**,没有出去早练。
吴茵轻轻的摇摇头,把江之寒放在她一边山丘上的手轻轻的拍掉,闭着眼呢喃道:“你不去早练了么?”
江之寒说:“八点半了,小姐。”
吴茵哦了一声,勉强睁开眼,“我去买早点吧。”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说:“你起的来么?”
吴茵脸红了红,娇嗔道:“讨厌!”
吴茵请求道:“之寒,真的不行了……晚上好不好?”
江之寒抬起头,似笑非笑的,“你这样,只有起反作用哦。”
吴茵认命的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娇俏模样。
江之寒忍住冲动,把她抱过来,放在自己身上,“好了,不逗你了。今天给你补点什么,晚上才能恢复啊?”
两人在**缠绵了一阵,江之寒在吴茵耳边调笑说:“以后我知道压力大的时候该干什么了。”
吴茵捏了他一下,忽然认真的说:“之寒……说起压力,舒兰比你大多了。你……有时候对她太苛刻了。”
江之寒停下来,叹息一声,『摸』了『摸』吴茵的头发,说:“大清早的,你就急着把我带回残酷现实。”
吴茵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真的,这些天她太辛苦了。所以呀,你说话的时候,要多想想。”
江之寒摩挲着吴茵的头发,若有所思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见她,莫名的就觉得生气。”
吴茵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吗?你……觉不觉得舒兰长的很像一个人?”
江之寒问:“谁呀?”
吴茵说:“倪裳。”
江之寒愣了愣,“你没搞错吧?她们俩……长的天南地北,没一点像!”
吴茵说:“我……”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话。下一刻,她能感觉到靠着她的江之寒身子使劲的抖了一下。
在这些日子里,早晨的电话通常不是什么好的消息来源。
吴茵从江之寒怀里抬起头,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便撑起身子,越过江之寒,勉强够着床头柜上的话机,拿起来,听了听,急促的对江之寒说:“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