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告诉你李哥,这还不算什么呢,还有些事……。”金贵凑我耳边正想说,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吓得连忙把手上烟头往水道里一丢,我动作也不慢,很快就配合他装出一副刚上完厕所的样子,拎拎裤腰带就往外走。
果然不出所料,正好一个厂管理,也就是金贵嘴里说的那种打手从走廊那边往这边走,瞧见我们眯起眼盯看着,我坦然自若地向他笑笑点头,他似乎没瞧出什么来,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往另一边去了。
“晚上有事没?”和金贵往电工室去,我随口问。
“兜里没钱,还能有什么事?”
“既然没事,晚上来我这,请你喝酒!”
“没开玩笑吧?李哥,你不会是发财了吧?”
“发什么财啊!”我笑着拍拍他肩膀:“正好前几天有朋友送了瓶酒,我一个人喝着也没意思,你过来凑个热闹,怎么?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金贵馋酒口水都快掉下来了,两眼都笑成了一条缝。
下了班,我特意在厂食堂弄了瓶好酒,再搞了点小菜,刚摆弄完,金贵就过来了。招呼他一起坐下,就着这几个小菜我们喝了起来。边喝边聊着,我故意没问他什么问题,只是说着,聊着大家以前在外面打工的经历,直到瓶里的酒喝得差不多。瞧着金贵满面通红,说起话来舌头也有点大地样,这才开了口。
“兄弟,给哥好好说说厂子里的事,对了!我这些天咋听到一事,说是前些时候我们厂子死人了?还有人带头上访?这究竟咋事?”
“死……死人?这……这算什么!”金贵醉眼朦胧地拍着桌子,喷着一口的酒气:“这两年别说我们厂子了。其它几家厂子那年没死人的?多了去了!李哥,你常年在外。家里回来的晚,告诉你吧,光我们厂从开工到现在就死了五个人,伤着的足足有十几个,至于缺手指,断胳膊的那更是不计其数了,早就不是什么新闻。”
“有这么多?怎么我都不知道?”我心里一惊。连忙急问。
“这种事还能让你知道么?再说了,你知道又能咋办?”金贵用筷子在桌面上划几下,点着道:“刚才你不是问我上访地事么?没错,这事有,当初动静还闹得不小呢!起头的人就是我们厂技术科地,还串联了其它几个厂子的人一起弄的。那天,真是好家伙!浩浩荡荡几十个人啊!打着横幅去上访,可没走出多远就散了。闹了个虎头蛇尾。”
“不会吧?怎么会莫名其妙散了呢?”我奇怪道。
“怎么不散?你以为厂子里的人是吃素的?”金贵摇头叹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说的就这些人。仗着自己是技术员,听说还是什么大学生,在大城市里读过几年书,喝过几两墨水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学那些外国人想搞什么罢……对!罢工来着!可他们这么干有个屁用。前脚出了厂大门,后脚就个老板知道了,老板养的那些人是吃干饭地?再说了,老板的哥几个是什么背景?公安局里关系铁着呢,一个电话过去前堵后追,三下五除二就全把他们给解决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怎么没听到市委那边传来这种消息呢?原来还没等他们赶到市委市政府就给派出去的人给灭了。可这么多人难道就心甘情愿这么结束么?至于金贵嘴里说的那位大学生现在又在什么地方?我所见到的那份报告是不是出自他的手呢?
“还能在什么地方,当然是在……。”金贵笑笑,用筷子往下点点。
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脸都发白了:“死了?不……不可能吧?杀人的事他们也干得出?”
“谁说死了?”金贵白了我一眼。我吊起半空地心反而缓了下来。急问道:“那人呢?”
“当然是关起来了,公安局里关个把个人还不容易?再说收容所里房间多着呢。依我看啊,他们现在不是蹲牢里吃干饭,就是在大山里砸石头呢!想和老板斗?简直是做梦!他们也不想想,老板是这么好对付的?要是这样的话,老子我早就一个人偷偷跑了……。”
“金贵,我可听说我们厂子和其它几家厂子都是香港老板的啊!这事难道香港老板不管?厂长他们这么干,就不怕消息传香港那边去?”
“谁有这个胆,去嚼这舌头?”金贵嘻笑道:“香港老板?没错,我们是合资企业,这香港老板我也听说过。可李哥你可别忘了,香港大老板生意多着呢,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山城?再说了,县官不如现管,香港老板远在十万八千里,这里的事根本就是这里的人说了算,我们又不是香港老板地亲戚,他能替我们想么?”
顿了顿,金贵又道:“再说,天知道香港大老板是不是和厂长一伙的?要不,他会这么放心把这边的生意都撒手?依我瞧啊!十九**早就串通一气了,就和上边那些当官的一样,你告了也是白告!”
一晚上,金贵说了不少话,虽然酒喝的高点,口齿有些不清,但这些话却让我惊讶不止。我没想到,情况会恶化成这种模样,如果金贵说的全是真的,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不过,虽然在有些方面无法查证,可有些情况依我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应该不会是瞎编。
如果一切属实,那么吞灭公司资产,打着公司的旗帜为私人捞取好处就不奇怪了。连杀人放火都快干出来了,这种小事还会奇怪么?按这些人地性格和作风。完全是理所当然地。
送走了醉熏熏地金贵,我一个人躺在**想了好久,局势完全开始失控了,这不光是当地管理层的问题,还有黑社会性质地犯罪团伙,加上当地政府中某些人员三方勾结,这才会干出来的名堂。
幸好我这回心血**独身来山城。并没通过正规渠道而是暗访,要不然的话。恐怕真派人过来根本表面上查不着一丝半点,最后连我自己都要受到蒙蔽。
情况已经差不多清楚了,至于文件是谁夹进去地已经不重要了,关键的是这里地企业已经完全烂掉了,我当初耗费的金钱和希望转变成了这些人为自己获取利益和权利的工具,脱离了我原来的初衷,从另一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如果他们这么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话,我再这么呆在厂子里,危险性实在太大。一想到万一有个意外,我就有些不寒而栗,为了安全起见,并尽快调查清楚,我从柜子夹层里取出了藏着的手机。连夜就打了个电话到北京。
电话是打给杨的,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了,那边地铃声响了好久才接起,杨似乎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样。
“谁啊?这么晚了……。”
“杨么?我是李杰!”
“李哥?怎么是你呀?你丫的在国外也不瞧瞧时间,什么时候不好来电话,我这都半夜一点多了。你不算时差啊!”
“醒醒兄弟!你仔细瞧瞧来电显示,我用的手机呢!我在国内!”我连忙郑重地问道:“兄弟,你那边说话方便不?”
“方便,我在家睡觉呢,怎么了李哥,你不是出国去了么?刚回来的?找我什么急事?”
“我在山城!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仔细听着……。”我没和他多客套,连忙把我这里的情况用最简练的语言向他说明。
“什么!你说什么?有这种事?”杨在电话那头一听,还有地半点睡意全没了,嚷嚷着差一点儿就跳了起来。
“对!所以我打这电话给你,我现在不敢联系香港总部。怕有什么意外。所以只能找你了。”
杨那边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李哥。我明白了。你放心,我这就帮你安排。这样吧,明天下午三点我派人过来接你,保证你的安全。至于接下来的事,等你和我的人见面后再处理,你看怎么样?”
“好!就这样办!”他的建议正合我意,我一口答应道。接着,我和他说好了地址,挂电话前还特意叮嘱他这事暂时保密,千万不要告诉杨老,等一切水落石出也不迟。
第二天上班,我把手机藏在身上,当然手机是关着的,免得露出马脚。上午地工作还是按着原样,中午吃过饭后,我就找了个借口说去其它车间转转,看看设备的情况。当我走出楼门后,并没有往另一头的车间走去,而是径直来到了厂门口,打算趁着现在午间的空隙出厂赶到约会地点。
“干什么?”还没等到走出大门呢,就给保安给拦住了。
“呵呵,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我陪着笑脸,递了支烟过去,并伸手指了指对街的商店。
“回去回去!上班时间一律不得外出,难道你不晓得?”保安把烟接下,但依旧不肯放我过去,好话我说了个遍,他们还是像门神一样拦在门口。
眼看着马上就一点半了,从这边到约会地点起码一个小时,见从大门走没有这个可能,我只能沮丧地往回走。可离开保安一段距离后,我连忙悄悄地跑到了围墙边,看看两人多高的围墙,解下腰间的工具袋,用着电工钳做了个勾子往上一丢卡在墙上,抓着带子就往上爬。
“下来!你***向干嘛!”还没等我爬到墙头,一声喊声就从身后响起,回头一看,只见几个管理正好勾肩搭背地往前面路过,不凑巧地给他们看见了。
我根本就不没回答,抓紧一窜就上了墙,然后毫不迟疑地跳下墙头往外跑。
“我日!这小子有鬼,想跑啊!兄弟们,给老子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