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很矛盾,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的话,她是绝对不希望看到朱常洛出阁读书的。可她也明白,如果皇长子不出阁读书,她的儿子是不可能越过皇长子而出阁读书的,所以她也只好违心的帮助朱常洛在朱翊钧面前说了几句好话。
不过,自从宫中传出她的儿子缺乏教养、粗鄙不堪、冲动幼稚……等等负面的话后,郑贵妃这个心就更矛盾了,别人心中对自己儿子的看法很难扭转,至少人家不说出来的话,心底里想什么你是毫无办法。思前想后,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早点让儿子出阁读书,增长学识、增加见识,增强心智!
想通这点之后,郑贵妃对于帮助朱常洛出阁读书的事情,也只能这样捏着鼻子认了,变得更加积极起。,有事没事、有意无意,只要能见到朱翊钧,她都不忘记提一提,真真切切的当成了一件心事来办。
王锡爵对于朱常洛出阁读书的事,也是异常上心,几乎是跟朱翊钧耗上了。这些天也不去内阁处理政事,按照内阁的办公时间,每天辰进申出,准时到文华殿,目的只有一个,要么皇上答应自己的致仕请求,要么答应让皇长子出阁读书。
当然,不可否认,王锡爵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是没有办法所致。虽然“三王并封”的旨意是在他的请求下朱翊钧才撤销的,这点群臣也都跟明镜似的,可这主意也是他出的,并不能挽回他在士林中已经臭的名声。基于此,与其到内阁遭人诟病,还不如每天去缠着朱翊钧办成这件能扭转自己形象的事情。
还别说,由于王锡爵的坚持——每天准时去找朱翊钧,再加上他故意放出的风声,这几天已经有很多官员对他另眼相看了:瞧,咱们的辅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不但及时悔改,还成了为皇长子出阁读书的“急先锋”!
对于王锡爵的举动,如今内阁中其他两位大学士赵志皋和张位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王锡爵要是办成了这件事,那他在士林中、在百官中的地位肯定会急转直上,到时就会得到百官的认可,这辅的位置也算是坐实了。这怎么能行!使绊子不让皇长子出阁读书是一个办法,但是太容易让人抓住把柄,他们可不想像王锡爵那样狼狈,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也加入王锡爵的行列,去分他的功劳,好事不能让他一人都占了。
部院大臣和科道言官们看到三位内阁大学士都在为皇长子出阁读书的事情在积极奔走,当然也不能太落后不是!于是乎,自觉见不到朱翊钧的臣子便不停的上奏疏,一份接一份的上,请求皇上让皇长子出阁读书;自觉有机会见到朱翊钧的人,除了上疏之外,每天都去文华殿露一把脸,能见皇上更好,见不到也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就这样在三位内阁大学士的奔走之下,再加上群臣的积极努力,当然郑贵妃的“枕头风”也是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朱翊钧终于松口了。
万历二十一年三月,朱翊钧下诏内阁和礼部,皇长子和皇三子同时出阁讲学,让内阁拟定两位皇子的各个讲官,让礼部准备两位皇子出阁讲学的相关事宜。
旨意下去,群臣又不干了,两位皇子按照同一标准出阁讲学?这怎么能行!大皇子是要做储君的人,怎能跟一“普通”皇子同一标准,这绝对不行!
办成了朱常洛出阁讲学的王锡爵虽然功劳被分去了不少,但毕竟还是在他的出头下办成的,所以此时他在群臣中也算是有了不小的威望,腰杆也挺直了很多。他在这关键时刻又站了出来,不过却不是带头去找朱翊钧,而是让群臣先稍安勿躁,让礼部把朱常洛出阁读书按照太子标准去操作,朱常洵的出阁仪式按照普通皇子的去操作。
礼部按照王锡爵的示意,把朱常洛的出阁仪式按照太子的标准执行,朱常洵的则是普通的皇子标准,然后把具体方案进呈给朱翊钧。内阁也把为两位皇子选的意向讲官名单给了朱翊钧,等待他来最后选定。
内阁送给朱翊钧的候选讲官名单也是分开的,朱常洛的候选讲官明显比朱常洵的候选讲官名单高了一个规格,拟定为朱常洛按照太子的标准选六位讲官,为朱常洵选四位讲官。
内阁在为朱常洛和朱常洵选定候选讲官时也着实花了心思的,也在其中做了些手脚。他们其实为皇三子朱常洵准备的那些讲官候选人,有很多并不是看中学识名望,而是选的那些坚定支持皇长子为储君的人,并且大多还是性情耿直、敢说敢做的人。这样一来,他们是想让这些人默默的影响朱常洵,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小孩还是很容易受到影响的。
内阁为朱常洛拟定的讲官候选人注重的是名望和学识,也就是几个官不一定大,但学识都是很好的人。
对于内阁的这点小心思,朱翊钧倒也没提什么太大的意见,只不过是在为朱常洛和朱常洵圈定讲官时,他从内阁为朱常洵选定的候选讲官中选了六位给朱常洛;从内阁为朱常洛选定的候选讲官中选了四位给朱常洵!换了一下而已。
至于礼部拟定的朱常洛和朱常洵的出阁读书规格和仪式,朱翊钧并没有完全同意。他默认了礼部为朱常洛按照太子的标准制定的出阁读书规格,但却免除了以往太子出阁读书时皇帝和太子到皇极殿接受群臣朝贺的礼仪,也免除了礼部按照太子标准为朱常洛制定的出阁仪式。
也就是说,朱常洛出阁读书名义上享受的是太子的待遇,但是没有太子的名分,没有太子的礼仪,没有太子的依仗。说白了也就是在讲官的数量上达到了太子的标准,读书也在太子读书的文华殿,其他的太子的一切都享受不到。
这也是朱翊钧考虑到如果不给点名分的话,群臣肯定会为此而再闹一场,为了避免麻烦,才给了点甜头。对内阁和礼部的回复,他的答案也很简单,皇长子还没有正式成为东宫,所以只能按照这个标准了。
朱翊钧很好的掌握住了群臣的心态,无论是内阁、礼部还是其他衙门的大小官员,对此也都没有提出太大的意见,毕竟皇长子还是按照太子的标准选了六位讲官,还在文华殿讲读,这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不过,内阁和礼部却也提出了新的问题,就是朱常洛接受讲读时所要着装的问题。别看这看是小事,其实不然。朱常洵出阁读书,虽然他只是皇子,但是讲读和出阁仪式时可以穿亲王的服装,这点没有疑问。
但是朱常洛呢?即便是按照太子标准的出阁仪式免除了,但是讲读的第一天还是很隆重的,有一大套程序要走,是很庄严肃穆的事情,这穿什么衣服就成了问题。另外,平时讲读时穿什么衣服也是个问题。
本来内阁和礼部制定的是让朱常洛着太子装,可被朱翊钧以还没正式册封为由拒绝了,内阁和礼部为此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还没有名分。但要是让朱常洛穿着正式的亲王服去讲学,群臣肯定不会答应。
最后还是朱翊钧拍的板,就着皇子的常服吧!群臣即便是心中再怎么不情愿,也没有办法,这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只要皇上认可了皇长子按照太子出阁读书的一些标准,常服就常服吧。
就这样,在各方的努力下,朱常洛出阁读书的事情总算是定了下来,朱翊钧给了内阁、礼部和户部等相关衙门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于万历二十一年六月正式出阁读书。
朱常洛知道后松了口气,他费尽心机,总算是比历史上出阁读书的时间提前了近一年。朱翊钧给他下的不准出宫的禁令也会在出阁读书那天自动失效,他总算是不用整天被束缚在皇宫这个“牢笼”中了,也总算可以接触到外廷的大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