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钻进马车,无暇顾及瑶灵愕然的神色,她一头钻进被子,蒙住了头。
在被子里胡乱地擦拭着唇瓣,想把那留在上面的痕迹给擦掉,直到唇瓣又红又肿,她才停了下来。
这一刻,从没这么讨厌过西风若。
在皇宫的那段时间,与西风若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是真的把他当朋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虽然他帮过她很多,她也心存感激,为了感谢他,她甚至把空间的水拿出来给他治病。
然而他刚才对她的侵犯,让她很生气。她下意识的就是不喜欢他的碰触。
她好像看不懂西风若了,他不再是那个深宫的孱弱孤独少年,那眸里已经隐藏了她太多不懂的东西。
是什么让他改变的呢?还是她从来不了解他,其实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她突然记起第一次去景仁宫时,第一次见到西风若的场景。
那时的他,身着一件天青色的衣袍,站在桂树下,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
可能是身上带病的缘故,他给她很孱弱的感觉,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也丝毫不夸张。
因此,对他总是有几分同情,少了几分戒备。
可是,他怎能那样吻她?
为什么她会那么排斥西风若的吻?
第一次被西风临吻的感觉又闪进脑海,妖孽的吻很霸道,他还把舌头伸进她嘴里,但那时她好像也没此时这样反感和无所适从。
其实西风若只是轻碰了下她的嘴唇,但妖孽对她做的比这更过分百倍。那时她怎么就没此时这样深深厌恶的感觉呢?
难道她心里是不排斥西风临那样对她的?除他之外,她便不喜欢任何人的碰触了吗?
这个想法令朱颜惊了惊,抬手抚上此时明显有些烫人的脸颊,心里有些悲哀,她好像是中了西风临的盅了!
她明明是来自开放的21世纪,为什么她的想法变得那么保守,心里居然衍生了只给西风临碰的想法。
她忍不住哀嚎出声,她不会这么死板吧?
瑶灵凑过来,问道:“朱姑娘,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朱颜拉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她问道:“瑶灵,你有喜欢过一个人么?”
瑶灵怔了下,笑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她背靠在车壁上,双腿微微屈起,托着下巴,有些烦躁的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我不太确定。”
瑶灵定定看了她半晌,忽而试探的问:“你喜欢的人是端王吗?”
朱颜摇了摇头,将脸趴在腿上,乌黑若玛瑙的眸子闪过一抹飘忽。
瑶灵见她否认,忽然心里有些难过,难道她也是喜欢若怀的吗?
朱颜抬眸看她,“你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瑶灵摇了摇头,心里却在叹息,她如何会不明白,然而她只能将那份喜欢深埋在心底。因为他待她只是朋友,永远不会有男女之情。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的是淡淡的爱,爱一个人是深深的喜欢。可我明白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应该只是喜欢,对爱还言之过早。可是为什么,我这里会因为没看到他,而感到难过和患得患失呢?心里很希望再见到他,可是……”她轻抚上心口的地方,感觉那里很难过,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瑶灵闻言,震住了,她的表情分明是那样的难过,根本已经情根深种。但看她懵懂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感情。
她,原来也那么喜欢若怀么?
瑶灵苦笑,其实朱颜没必要那么难过不是吗?若怀也是喜欢她的。
真好,他们两情相悦!她从没看过虚若怀那么宠爱一个人。相识十几年,她从未在他眼中看过对某个女子的倾慕。就是他的未婚妻,也从不曾赢得他如此的珍视。
听说他还为了朱颜,不惜解除婚约,那已经令她很震惊了。
她原本游历在外,是因为听到他解除婚约的消息,才赶回来的。却不想,他是因为情陷另一个女子。那时,心里隐约的期待,便落了空。没有人会知道她有多喜欢虚若怀,是因为她从来将这份感情隐藏得很好。
她虽然是古代女子,但却是独立自主的,喜欢在外游历,渴望有生之年,踏遍天下名川大山。只是一个人的旅程,偶尔会觉得孤独寂廖。好在她精通医术,在游历的途中,经常救治一些穷苦无钱医治的病患,令她打发了许多的寂寞时间。
而这次会随军一起出发,却是为了虚若怀,希望能多一些与他相处的时间,但眼前的情况,却令她心里苦涩。
纵然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古怪,却仍然赢得了他的倾心宠溺,看来她是真的很特别吧。
从朱颜的眼中,她看到了她不同于这个世间的清灵之气。那双乌黑若玛瑙般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迷失。
除了左脸的那朵奇怪的花朵,其实她的右半边脸很美,肤色奇白,鼻子俊俏,嘴唇的弧度很好,一合一闭之间,能引起无限的暇思。她的睫毛很长,若蝶翼般,轻覆于眼睑上,那头自然的金黄色卷发,尤其耀眼迷人。
这样一个特色的少女,在这浊世中,无异是很容易吸引人眼球的。
而她的性子也是她以往接触过的闺阁千金无法比的。
她,很有趣。
朱颜早已注意到她审视的目光,不过她并不排斥瑶灵这个人。即便来到这个古代,接触的女子不多,但她仍然感觉她不同于这封建社会的女子那样呆板,从她漆黑的眸子中,她能看出她是一个很有想法,且善良之人。
她忽然凑前,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调侃道:“瑶灵,你这么看着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瑶灵一怔,既而脸上染了一层尴尬之色,“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朱颜摆摆手,“何必觉得抱歉,你要看就看好了,每个人都会有好奇之心。况且我们同乘一辆马车,你除了看我,也只能看车壁了。”
瑶灵失笑,因为她的一番话,没再觉得尴尬。她游历在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因此性格也没闺阁千金那么多顾虑,反而也是有几分豪爽之气的。
“听说哥说你一直游历在外,可有遇到好玩的事?”她早已从虚若怀口中得知,这个瑶灵酷爱游历,而且还精通医术。年纪轻轻就已走遍了很多地方。
她有些心动,她也是个爱旅游的人,以前和朱玉的理想便是周游世界,奈何一场穿越,将她带到这个历史上不曾存在过的国家。有生之年,不知还有没有一朱玉、外婆相见的一天。更不用提周游世界了。
不过游遍这个古代的天下,也是不错的。
虽然交通不便,但胜在自然奇景更多,而且没有污染,空气新鲜。只是这样各国雄踞一方的时代,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到时生灵涂炭,不要说游历,就连性命随时都有危险。
瑶灵笑了笑,“天下之大,定然无奇不有。”
她娓娓述说着,自己游历时遇到的有趣奇事。
朱颜听得津津有味,看来古代好玩的事,并不会比现代少。
“有机会,我也想跟你一起游历,你可否带上我呢?”她突然问道。
瑶灵怔了下,“你也想出去游历么?”
“嗯,我很想去,对你口中说到的那些地方更是向往。我曾经在书上看过,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我更想去闯荡江湖,看看书中所描述的江湖是什么样子的?快意恩仇,还是怒马江湖?”
瑶灵震惊的看着她,“是什么样的书上说的,我从没看过那样的书。”
朱颜笑了下,“那是一种小说,里面不仅讲述了一个血雨腥风的江湖,还有儿女情仇,更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还有这样的书?”瑶灵喃喃问道,漆黑的眸子很感兴趣的盯着她,“那你讲讲看,那书上有什么样的故事?”
朱颜随便讲了个关于小李飞刀与林诗音之间的爱恨情仇。
听完她讲的这个故事,瑶灵久久不能回神,脸上有一丝悲悯和怜惜,唏唏不已。“可怜林诗音竟是那样的结局,一片痴情,最后却香消玉殒。”
朱颜没有说话,掀开窗帘,趴在上面,看着外面连绵起伏的山脉。前后都是大军,马车在大军中间行驶着,显得异常渺小。
看不到虚若怀,也没看到锦瑟。
忽然有些提不起兴致,整个人懒懒的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的景物。
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是秋实那张冷漠的脸,“端王不舒服,要进马车休息。”
朱颜没作声,实际上也不用她的回答,因为秋实已经扶着西风若进了马车。
朱颜只是扫了他一眼,发现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嘴唇的颜色也变得很淡。心里微微吃了一惊,她以为空间的水已经治好了他的病,但看他此时的模样,分明是没有变化。
秋实退了出去,马车又开始行驶起来,西风若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下,眼看就要倒下去,朱颜没办法那么冷漠,起身伸手扶住了他。
扶他坐了下来,她才看向瑶灵,“你帮他看看吧,他身体不太好,有旧病。”
瑶灵会意,凑过来想去给他把脉,他却忽然睁开紧闭的眼睛,淡漠的看了眼瑶灵一眼,才又垂下眸子。
瑶灵微阖下眸子,伸手替他把了脉。
她蹙了蹙眉,这个端王根本就没病,虽然身体没有正常人那般健康,但也不至于如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那般虚弱,她扫了眼朱颜,顿时明白过来。
看来这个端王是在使用苦肉计,而他刚才的淡漠一瞥,不乏警告的意味。
她放开他的手,坐在那里沉吟起来,峨眉微蹙,似有些苦恼。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是一个医者,却从不擅长撒谎。
朱颜看她一副苦恼的样子,以为是西风若的病有变,当即慌张的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
西风若借机靠在她身上,唇角隐约含了一抹笑意。
瑶灵瞥了他一眼,这位端王,为了接近朱颜,当真是连苦肉计都用出来了,心里暗暗叹息,她本不想骗朱颜,奈何她没办法无视西风若刚才那满含警告的一瞥。因此只能站在端王这边,“端王本就有旧疾,此时劳碌奔波,加上心情郁结,有些使病情恶化了。”
朱颜吃了一惊,看了看西风若此时的确很虚弱的样子,不禁有些自责,刚才对他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才会使他心情郁结,即而使病情恶化。
可是那个空间水真的没用吗?
她自认为那是神药池,就连她与虚若怀身中剧毒都能化解,为何却不能使西风若的病得到一点控制。
她心里又是迷惑,又有些为西风若担忧。
瑶灵见她果然在为他担心,不禁补充道:“你不用太过担忧,他只是太累了,加上心情不好,让他就在马车上休息吧,不过不要太过刺激他,我这里刚好有此药丸,都他身体有益的,你让他服下,休息片刻,就会好的。”
说着,她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朱颜。
朱颜接过,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她摇了摇头,起身走出马车。
西风若看了瑶灵一眼,见她如此识相,不禁很满意。
朱颜喂他服了一颗药丸,他皱眉咽了下去,谁让他装病来着,不过能看到朱颜为他担心的样子,他又觉得很值得了,不要说是吃一颗药,就算是整瓶吃下去,他也愿意。
好在他病了十几年,所以装病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
西风若趁机一直靠在她怀里,大吃豆腐,朱颜却无所觉,还在为空间水没有起作用而感到不解。
难道西风若的病已经病入膏肓,就算神药也没得救了?
想着,她悲悯的看了他一眼。
他也真够可怜的,从小就生着严重的病,然后带着这个病一直生活在皇宫,哪也没去过。
纵然贵为皇子,要什么有什么,然而面对生死病苦,却是一样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