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刚一听得夏小舟说严栋病危了,想要见他和两个孩子最后一面时,司徒玺心里就已然有些动摇了,不然他不会半推半就任高宣将他给弄进电梯里,再任夏小舟将他弄上车,一路开到军区医院。他不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勉强得了他!
他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觉得自己一旦去看了严栋,就等于是背叛了苦了一辈子,最后还早早香消玉殒了的母亲,等于是他已原谅了他,而他,原本是打算恨他恨到生命终结那一天的!
所以一路上,他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却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个情感的声音告诉他,他不该来见严栋的,他来见了他,就等于是原谅了他当初对他们母子的一切所作所为;
可是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却告诉他,严栋都快要死了,在生死面前,其他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就像夏小舟说的,他毕竟给了他两次生命,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他,他也更不可能会有今天这样幸福的生活,他就算是只将他当成一个认识但不熟识的老人,在他临终前来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他就这样一路思想斗争着到达了军区医院。只是当他离病房越来越近,离严栋越来越近时,他心里的别扭终究战胜了理智,他忽然确信自己不想见严栋了。
像是知道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一样,严夫人母女很快便“配合”起他来,让他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离开。可是偏偏夏小舟又生拉死拽的将他给弄了回来,最后还拉着他一块儿走进了病房,然后终于见到了严栋。
要说司徒玺小时候没在心里幻想过自己父亲的样子,那是不可能的,他再懂事再早熟,当年毕竟年纪小,看着别人都有爸爸,自己却没有,心里终究是会难过的,他只是不想让母亲看了自己难过而更加难过,所以从不表现出来自己对爸爸的渴求罢了。
有一件事他一直埋在心底,连夏小舟都没有告诉过,那就是他其实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
那还是母亲难得有一次喝醉了,曾指着家里惟一值钱点的那台黑白电视上某个正在讲话的男人说,“你以前不是要爸爸吗?看见没,那个讲话的,那个讲话的就是你爸爸,你亲生的爸爸!”
他当时还以为母亲是醉糊涂了,所以才会认错人,毕竟电视上那个人那么光鲜,官阶又那么大,怎么可能会是他爸爸?
母亲酒醒后,便再没提起过那件事,从那以后,也再没喝醉过酒,只是每每当电视上再出现那个男人的画面时,脸上会出现似恨似怨又似怅然,总之就是很复杂的表情就是了。
久而久之,司徒玺终于可以确信,电视上那个人的确是他的亲生爸爸!只是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回来看他和母亲,母亲也不说要去找爸爸呢?
他不敢问母亲,却连做梦都在想着爸爸回来看他们的那一天。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做梦都想见的人时,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很快又知道了他原来是有家室有儿女的,几乎是在同时,母亲的死讯也传来了,恨的种子,就是在那时候被埋下,并随着之后的日积月累,生根,发芽,越长越大,最后,终于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司徒玺刚刚在来的路上,虽然心理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当他看见严栋以一副病弱的样子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心里总是会有几分开心的,他还会居高临下的问他一句话:“你也会有今天?”
可是现在,当他真正居高临下站到严栋面前时,他却忽然发现,他问不出口了,只因眼前的严栋,实在是太虚弱太干瘦太可怜,给了他一种与自己实力悬殊太大的感觉,让他觉得,他就算真从言语上打败了他,也是恃强凌弱,胜之不武。
于是他只是紧抿着薄唇,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说过。
再说严栋,他与司徒玺真正相处的时间虽然屈指可数,但不知是出于父子天性,还是出于平时对他有意关注而得出的了解,总之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