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个侍卫走进来：“报，周府派人送来请帖。”

　　刘智升拆开请帖，上面写着，幸不辱使命，瓷器已经完全完成，正在送到太平关的路上。周兰山请刘智升到天外天酒楼喝酒。如果刘都督的表叔到了，也一起去喝酒。

　　这说明，周兰山派人随时注意都督府，知道龚德胜已经到了。刘智升的心里非常不高兴，周兰山居然敢派人监视都督府。真是胆大妄为！刘智升深吸一口气，把请帖给了龚德胜。

　　龚德胜看了一眼，说：“好哇！有人请喝酒，太好了！”

　　刘智升说：“我不想去。”

　　“不要钱的酒怎么不喝呢？”

　　“没想到，周兰山居然敢派人监视我这里。我一想就有气！”

　　“呵呵，何伯爵说过，敌人越是猖狂，我们越要打击他的嚣张气焰！他监视你这里，说明他手里没有资金了，急需要我们的资金。如果我们不去，反倒显得我们心虚。只要能让他出钱，多一文就是一文的事。何伯爵这次，是安心让他掉一层皮。”

　　“不会吧！周兰山至少有五十万的家产，这次即使损失也不会太大。”

　　“不，何伯爵说过，周兰山的家产虽多，大部分是固定的产业，不是现银。上次给他十万两，连材料费的一半都不够。加上他开支的工钱，他至少要垫付二十万两，基本上会把他的流动资金耗空。这次他要短时间拿出三十万两，必须变卖产业。太平关有多少人能拿出那么多现钱来？就算他背后的人，三十万两也是一个极大的数目，也不要想在几天之内送到那么多的资金。”

　　刘智升略一想，还真是这样。就叫人回话，稍后就去酒楼。

　　说得不错，周兰山一共垫付了二十多万两，其中有十万两都是从老家父亲那里挪借周转的。现在，周兰山在太平关的所有产业都是严重缺乏周转资金。如果再是几天他拿不到钱，有的店铺就只能关门了。

　　两人到了天外天酒楼。周兰山已经在楼上的雅间等候了。

　　天外天酒楼的生意早就不如以往了。凡是何伯爵传出来的菜品，其他的厨师都没有见过怎样加工。周兰山虽然去请了几个名厨，也只能做以前传统的菜品。名厨也不敢创新，怕一旦失败，掌柜责骂。而何伯爵的方法是，鼓励创新，浪费一些材料没什么。自己人能吃就吃，实在不能吃，就算了。在服务态度上，也有很大的差距。周兰山的店里，店员如果一天带笑，掌柜还怀疑你私下收了好处。收人不高，店员也笑不出来。何伯爵却要求必须微笑服务。不管顾客对不对，都得把微笑摆在脸上。

　　酒桌上，双方酒来酒往，都是笑声不断。龚德胜还说，资金多带了十万两来，要是明天验货后各方面要求达标，还要继续订货。周兰山高兴极了。

　　周兰山说：“龚大管家，下午货就会送到，我想请你今日下午就验货。”

　　龚德胜更加确定周兰山没有资金了，拒绝了他。龚德胜说，明日早上验货，验完就装车运走。今日下午验货，走不了多远，就得停下歇息，就要多出一部分开支。再说，需要的马车可不少，太平关的马车恐怕还不够。验货也得把衙门的人叫上，当时签约的时候是经过了衙门的，验货不叫上衙门的人可不好。

　　酒足饭饱，刘智升和龚德胜回到军营的都督府。刘智升派人去找了巡抚衙门的相关经办人，另外叫了马车，要求第二天早上到周府集合。

　　十月初一，早上。龚德胜和刘智升带人来到了周兰山的府邸。出窑就价值四十万两的瓷器，可不是小数目。周兰山的院子里都摆满了。龚德胜还是笑呵呵地准备验货。周兰山、刘智升都在一旁看着。

　　龚德胜一边走一边看，脸色越来越差。还没等看完，龚德胜不看了，说：“周东家，很抱歉。你的货我不能收。至少有一半的货不合要求。我拿回去可是交不了差的。”

　　周兰山大吃一惊：“怎么会不合要求呢？你看这些瓷器的质量，完全是上好的瓷器！”

　　“周东家，你留着慢慢卖吧！我请衙门的人来作证。”

　　龚德胜叫衙门的人拿出合约，指着上面的条款说：“我们要求的尺寸和花纹，是固定的。然而这些货有很多都不合要求。”

　　衙门的人对着图样一看，确实有太多的不合要求。有的尺寸不一样，有的花纹不一样，有的两样都不一样。周兰山傻眼了，连忙叫周振白取出自己那份合约，跟衙门的对照，合约是一样的，跟货物比起来，确实达不到要求。

　　周兰山再傻也知道被人算计了。图样要重新绘制后交给工匠制作，交下去的图样在半道被人修改了。或者是管账，或者是工匠，再或者是有外人进入厂区换了。工匠闹事，前后耽误了几天。自己派去的人，只有吴大用才经常进入工作区，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小问题。现在要查，也无从查起。而且，合约今天到期，拿不出货，就必须赔偿订金的三倍，也就是三十万两白银。周兰山哪里拿得出来？现在他就连一千两现银都拿不出来了。

　　刘智升这才明白了何伯爵的最后招数。那么多的工匠，都是何伯爵的人，还有回乡探亲的士兵，总共上千人，其中随便哪一个人去换图样，都不好查。而且何伯爵手下有几个高明的侍卫，随便出动一个，也能办到，不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任何证据，怎么去查？难不成还能把上千人关起来一个一个审问？北疆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做！

　　龚德胜叫人出了钱，让马车都回去。没货了，还运什么？不过这个损失，他还是叫衙门的人记好。如果周兰山早说没有合格的货，他就根本不会叫马车来。

　　周兰山请求龚德胜把货收了，总有些是合乎要求的吧！再说那些不合要求的也还是上好的瓷器，只是尺寸、花纹跟合约不同，价钱少些也收了。龚德胜摇摇头，说：“周东家，我对你的遭遇非常同情，不过我不能帮你啊！我的东家他们是几人联手做这笔大生意。我拿不到足够合乎要求的货，我的东家就会责怪我办事不利。要是我拿回不合要求的货，东家不扒了我的皮才怪！现在请你按照合约的要求，把违约金赔偿我吧！这些货，你另外找人处理，只要卖掉了，你吃不了多少亏。”

　　周兰山又请刘智升说好话。刘智升说：“周东家，我们都是太平关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也想帮你。可是我的表叔实在是很为难啊！你是百胜省最大的东家，三十万两应该难不到你。你先把这次赔偿了，我再让我的表叔回去跟他的东家求求情，看能不能解决你的这些瓷器。”

　　周兰山肥胖的身子跪下了：“龚掌柜，刘都督，求你们了。我现在是没有钱了！”

　　你打算面无表情地说：“周东家，你这样就不对了。请到衙门去说吧！”

　　周兰山想撒泼，可是这里有衙门的人，更有百胜省都督刘智升，他撒泼有用吗？只希望到衙门去，张志祥再帮他说几句好话。

　　一行人到了巡抚衙门。张志祥听说后，立刻升堂。有刘智升在，状纸都不需要。如果张志祥敢置之不理，政王爷立刻就会扒下他的顶戴花翎。

　　人证物证确凿，张志祥自然不敢乱说。违约金是跑不了的，龚德胜今天的损失也不能少。不过张志祥也是老奸巨猾，他提议，给周兰山几天时间筹钱。龚德胜据理力争，刘智升又从旁劝告。龚德胜最后答应五天时间。而且，他只要现银，不收任何抵押物。他的家在京都，拿着太平关的房产地契也没有用。既然张大人愿意做中人，那么到时拿不到钱，他就只好告张大人了。

　　周兰山也找张志祥报案，希望能查出是谁在陷害他。张志祥知道也多半是一件无头案，也只好先把案子立上。至于破案，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周兰山回到家，立刻给上司和父亲发了飞鸽传书，希望他们能够帮助自己度过这一关。同时，广发请帖，请在太平关的以前的那些商家，然后，他就呆呆地坐在书房里，等待回音。

　　太平关多大啊？才十几万人！排得上号的有钱人不到十个。周兰山遇到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太平关。周兰山这次是栽大了！周兰山一向强硬，跟他做生意总是大家吃亏。以前是不敢得罪他，现在还用得着怕他吗？现在大家手里都没有什么现钱，能借多少给他？三十万两是肯定凑不够的，大家自己的生意还得做哇！顶多三万两，太少了，他拿着也没有用。再说，有人敢算计他，我们帮助了他，今后那些人再算计我们咋办？还没等周兰山的请帖发到，大商人大财主们早就有了联系，不管周兰山会不会找他们借钱，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