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见过之后,陌思羽有意避着不见陌子上,每次他来,她都躺在榻上,或专心阅读,或闭目假寐。,
陌子上倒也识趣,每次来都是喝了一壶茶,静坐一会儿便走。
米兰看着他们相互关心,又相互漠不关心的样子很是烦恼。
不知道自己该帮谁,怎么帮。
陌子上那边肯定是说不上话的,她只能偶尔见陌思羽心情大好的时候说两句皇上的好处。
可陌思羽就像是听不见一样,从不接话,也从不提及半个字关于皇上。
倒是皇后晴雨新每次来的时候,都能让陌思羽开怀地笑上一阵儿。
每每她讲着小贝勒和小郡主的趣事时,陌思羽都会呆呆地出神,然后才慢慢地笑开。
奇怪的是一个月过去了,陌思羽竟然没再提过见朱砂的事情,也从没开口问过镇国公如何。更没有拭探过为何镇国公的孩子,会在皇后那里养育着的事情。
她好像开始对什么事情都冷淡了,漠不关心了。
渐渐地,除了两个孩子的事情之外,她也不会笑了。
日子就这么在不咸不淡中静静挨过。
八月桂花遍地香,宫里的桂花园里,也出现了不少嫔妃们的香衣缤影。
“贵妃娘娘,听说您这一胎可是小皇子呢!”桂花园中,海贵人一身淡粉,不改以往的阿谀奉承之伪善,笑着对身怀六甲的伊贵妃羡慕道。
“太医们倒是个个这样说,可谁知道是不是呢?”亭晚晚穿着红梅折枝画眉凭的红色缎袍,头顶绫云凤归发髻,一手抚着还看不太出的肚子,幸福地笑着说。
“既然太医们都这样说了,那还错得了?”荣嫔一边扶着亭晚晚慢行,一边也恭维着道。
“要我说啊,这腹中怀的必是为来了皇太子。”一个有些陌生的尖声儿也笑得跟银铃似地说。
“宫已然有了三位阿哥,哪里还论到我们。”亭晚晚挑着凤眉,嘴边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笑意,客套道。
“这皇上可没说立储立长,我看还是子凭母贵多些。早生的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只是个嫔位?”海贵人似有些不服气,又或者有些吃不到葡萄的酸意,睨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端嫔,冷嘲热讽道。
“姐姐可说的是呢。这怀龙嗣啊,不在早晚,关键是怀在谁的肚子里。”身着淡紫色碎花锦袍的女子挑着柳叶般的眉梢附和着道。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讥笑间,身着淡蓝色海棠织花缎锦袍的端嫔已然来到了她们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伊贵妃作揖。
“起吧。”伊贵妃仅用眉梢瞧了她半眼,便绕了过去,刚走没几步,复又回身问道:“大阿哥,近日身子可还好?听说他近日身子不舒服,可有请太医瞧瞧?”
“多谢贵妃关心,只是季节变换,一时有些干咳,如今已是大好了。”端嫔做礼回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你这做额娘的,也不能总这么粗心大意的。怎么说也是个阿哥,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不是你区区一个嫔位能了事的。”伊贵妃的言语间颇有种威风凛凛的冠冕堂皇之意,可威胁警告以及暗中所指也十分明显。
“就说是呢,怎么说年纪也不小了,又没什么本事让皇上喜欢。若这大阿哥自己个儿再不争气,恐怕。。。。。。”荣嫔一双杏核眼恶狠地横了端嫔一眼,心中颇有几分醋意十足。
这也难怪,同样是嫔位,她又比端嫔早一些被宠幸,可如今也没能怀个一男半女的,心里能不气么。
“今儿个这桂花园里好热闹啊!”就在端嫔隐忍无助的时候,不远处的红漆拱门前,走来了两道身姿靓丽的人来,其中一个身着凤袍的女子开口讲了话。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汐贵妃请安。”众人齐齐做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面儿上的规矩却是不敢不守的。
晴雨新转眼看了看直挺挺高贵的站在一棵桂花树前的伊贵妃,她浅笑着道:“如今贵妃身怀龙裔,就免了规矩了。”
“谢皇后娘娘。”伊贵妃只是浅浅地点了下头,那气势和架子,绝不输于此刻凤袍凤冠在身的晴雨新。
“行了,大家都起来吧。”晴雨新转眼仍旧笑得端庄大方,目光扫过眼前神色各异的嫔妃们。
“大家刚刚都在聊什么,这么热闹?也说来给本宫乐一乐?”晴雨新缓缓地走到一处石桌前,谦儿立即垫了帕子,她优雅地坐了下来。
陌思羽也被她带着坐了下来,米兰也将自己帕子垫在陌思羽的身下。
“没说什么。就是大家都在猜伊贵妃腹中所怀的龙裔必定是个皇子。”身着淡紫色碎花袍的女子抢在前头回话道,其余众人却并不做声。
“瞧这眉眼清秀的像是乌丽(陌上国的一个景色极其秀美的地方,原来是天匹国的首府)山水画儿似的,嘴尖舌灵的,必是刚入宫的韦昭仪吧?”晴雨新温婉地笑着夸赞道。
“臣妾素闻皇后娘娘,慧眼不凡,今儿个算是领受了呢。”韦昭仪笑得灿烂,众人却继续沉默。
“端嫔,本宫听说大阿哥近日来干咳不止?”晴雨新的语气更加地温润了一些,望着稍远一些的端嫔问道。
“臣妾没能把大阿哥照顾好,还请皇后娘娘责罚。”端嫔眼含泪光,仍作揖请罪道。
“本宫绝无责怪你的意思。大阿哥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皇上自然是要更看得贵重一些的。本宫已命了太医汇诊,断不可耽误了病情。”晴雨新目光悠远,笑意宽厚,言语间也早已为端嫔争回了颜面。
“臣妾听说这镇国公的一双儿女现下交给皇后抚养着?”伊贵妃突然插了话进来,众嫔妃都在心里敲起了鼓。
若是真的争执了起来,该是站在哪一边才好呢?
“镇国公府现下不方便照顾,所以本宫就向皇上请了旨将他们带到景仁宫来。莫非伊贵妃觉得有何不妥?”晴雨新此时早已不似当年那般任人欺软,更何况她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再不情愿,也要拿出架势来压得住场才行。
“臣妾只是担心皇后娘娘并不曾生养,怕是忙得应接不暇,所以关心一下。”伊贵妃说完捂着嘴,嘲弄的一笑,却并不低调。
“这养育孩子,和是否生养过倒没什么关系。关键是要有爱心,有耐性,还要有宽人待物的气度。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那就是国母。别说是镇国公的孩子,便是做任何人的额娘,都是使得的。”一直沉默的陌思羽终是不忍见晴雨新吃亏受屈,于是冷冷地说道。
“倒也是。一对死了额娘的孩子,正好享受一下这份宽厚的母爱。”伊贵妃不温不火地回击着,朗声又笑了笑。
“你说什么?!”陌思羽的目光突然变得凛冽,瞪向伊贵妃质问。
“怎么?汐贵妃还不知道啊?镇国公的庶夫人早两个多月前就殁了。没人告诉你吗?”伊贵妃看到了陌思羽脸上的惊愕,心里倒多了几分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