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开启的梨花木门,带着有些苍老的吱呀声缓缓敞开,月光瞬间倾洒,照出一道惨淡的灰白。使用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灰白中出现了一道修长孤单的影子缓缓走进。
坐在木兰铜镜前的人,急忙挂上黑色的面纱,却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只是安静地坐在幽暗之中。
陌子上转眼去看时,瞬间倒吸了口冷气,她果然还活着!!
“夕,夕儿,是你吗?”陌子上用微颤的声音,拭探着向内阁一步步逼近,屋内安静得可以听见他紊乱的心跳,一停一顿间,似乎夹杂着太多的情绪。
那人忽地起身!
“别走!别走。。。朕不过去,你别走。夕儿,这么多年,你躲到哪儿去了?我好想你,好想你。”陌子上停下了脚步,只隔着三步远的距离,他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她会如水中倒影一般,伸手一触,变幻影无踪。
“看到你还活着,朕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当日朕配下毒酒,心里也痛。可我别无选择,那是父王临终前唯一的遗愿。”陌子上说着,痛苦的仰起头,月光打在他冰冷萧索的脸上,映出一道道细线,像是他从不肯流下的眼泪。
“上儿,为父只有一个心愿。”
“上儿知道,父王是想让儿臣一统天下。”
“不,为父只想让你杀一个人。”
“谁?”
“宁采夕!”
“为什么?”
“因为她将来会成为你的弱点。而一个天下的君主,是不该有弱点的。”
“父王,可我舍不得。”
“舍不得,也要舍。这是为父唯一的,心愿!”
“父王,父王,父王。。。。。。”
当年,二十一岁的陌子上,第一次有了心爱的人,可是,他不能爱,不但不能,还要亲手杀了挚爱的女人。
回忆就像是一把利刃的剑,将陌子上的胸膛狠狠地劈成了两半,那里鲜血淋漓,跳动的心脏封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寒冰,最后,僵封起来。
“夕儿,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停止过寻找你,只盼着你能再次出现。生也好,死也好,我都要见到你!夕儿,你再让我看上一眼,可好?”陌子上几乎是在哀求,他仰望着娇小的身影,他祈求她的愿谅与宽恕。
那人却只是静立不动,依旧沉默,依旧只是背影。
陌子上痛楚地垂下了向来高贵的头颅,双拳紧握,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对陌思羽的心疼与爱护,不过是种移情罢了。
他心底真正爱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宁采夕!
就在他恍惚之间,那人却悄无声息地一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陌子上立即想要去抓住她,可手里握着的只有虚无的空气。
陌子上迷惑了,难道,这后宫里真的有妖?
可刚刚,他明明见到了地上的影子,不可能是妖,亦不可能是鬼!
陌子上缓缓地走到木兰铜镜前,那上面多出的一样东西,却令他惊住了!
木兰荷包?!
陌子上星眸骤敛,他微颤着拿起那荷包,借着月光,他仔细地看了又看,转身大步地冲了出去。
“皇上。”李公公见陌子上愤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甚觉诧异,往常都是锁着眉头来,解开眉头走。怎么这一次,倒是愤怒更胜来时?!
“刚才可曾见有人经过?”陌子上的声音亦如常日里的平淡冷漠,让人猜不出心思。
“奴才一直守在这里,不曾见有人经过。”李公公被问得一愣,复又答道。
“回养修殿。”陌子上淡淡地吩咐着,手中紧握着那只被遗落下来的荷包。
宫锁黄明帐幔,金碧辉煌满室,文书墨宝高悬,龙涎香袅袅,南宫灯里火光肆意舞蹈。
陌子上独自一人,静静地望着手中两个一模一样的荷花香包,他的思绪已然飘得很远很远。
一只手中是刚刚拾得的荷包,另一只手中是那日前往含笑岛时,陌思羽亲手挂在他腰间的荷包。
荷包上的图案相同并无奇怪,可奇怪的是这一针一角的手法极为相似,荷包中的香料也相同。
难道她们是同一个人?
可这几年的相处中,并未发现陌思羽是个习武之人。
刚刚夕儿使的是天匹国的隐术?
那么多人都在外面守着,她竟能在自己眼前说消失就消失了?
可若陌思羽真的是宁采夕,不可能装了这么多年。
换句话说,她们若真的是同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为不去争后位?
为何这么多个朝夕相处中,她不曾对朕下过毒手?
可若她们不是同一个人,这香包,还有那两支相似的木兰簪又如何解释呢?
陌子上忽觉头痛难忍,心乱如麻,一时间的惊喜,又被惊惧掩盖。
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何,可他就是害怕了。
陌子上紧握着双手,最后他还是将刚刚被遗落的那只荷包系在了腰间。
日子过得有些煎熬,对陌子上是这样,对陌思羽来说也是。
她每日都会在碧山亭中,一站就是三个多时辰,别说她如今身体还在恢复中,只怕是常人也支持不住。
可陌思羽却叫着牙挺着,她相信他一定能等到他的到来!
“主子,您都连着来好几天了,再这样站下去,你的腿疾又该犯了。只怕。。。。。。”米兰一边将陌思羽身上的披风拢着,一边劝道。
“米兰,你可听见有人在哭?”陌思羽淡漠的目光,终日凝望着那株深山含笑。
米兰微愣,以为主子是悲伤过度,于是有些无奈地说:“主子,怕是您听错了。”
“不,是真的有人在哭。”
米兰复又仔细听着,果然隐隐约约中似有飘渺的饮泣之声。
米兰一躬身道:“奴婢去看看。”
陌思羽点了点头,她有些羡慕,如今有人还可以流泪,她却已连眼泪都无了。
“娘娘,是灵珑宫的灵儿。”米兰很快便找到了偷偷饮泣的人来,低声回禀道。
“灵儿给汐贵妃请安,娘娘金安。”灵儿同样是一身淡衣,头顶上戴着一朵白色的小花,依旧哽咽着请安道。
陌思羽转身去看她,语气幽淡地问道:“你为何哭?”
灵儿咬了咬嘴唇,心想:整个后宫都知道言昭仪自殁的消息,为何汐贵妃还要明知故问呢?
可嘴上却不得不回应道:“回娘娘,今儿个是言主子的头七,可皇上不许。。。。。。娘娘,求娘娘不要向皇上告发奴婢。”
陌思羽心中叹了口气道:“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六了。”灵儿乖巧地答。
“十六岁!”陌思羽听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穿越到陌上国时,这副身体也只有十六岁。
“你现在可有主子?”陌思羽目光温和地问。
灵儿摇了摇头,本就在不受宠的言昭仪身边伺候,主子一死,皇上根本想不到一个贱奴婢的死活。
“你可愿意来储秀宫?”陌思羽浅笑了一下问。
“娘娘若不嫌奴婢愚笨,奴婢自是求之不得。”灵儿倒是生性乖巧机灵,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就让人喜欢。
陌思羽点了点头,对米兰说道:“回吧!”
刚刚从木兰阁走出来陌子上将远处的一切尽收眼底,他觉着是时候该见见她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