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林闻言低头沉吟不语。
我看着他又道:“如今天下一统,蒙汉便是一家,张某敬佩都林大人的为人,对大人坦诚以待,直言相告,希望大人能够明白张某的诚意。”
都林沉思良久,抬起头对我道:“张大人入朝不过几个月,便升到二品之职,升迁之,无人能比,为此都林曾经疑惑张大人的为人,以为张大人必是宵小奸诈之徒,对皇上使了些谄媚的手段,这几日随张大人出行,方才现大人其实是个尽忠朝廷,体恤百姓的能臣,能够得到皇上的恩宠,并不为怪,都林原来错怪了大人,这一杯茶便算下官向大人赔罪的。”
我忙道:“大人万万不可,其实张某心中也很感佩大人的为人,今日能够与大人同朝为官,一起为朝廷效力,为天下百姓谋福,是张某的荣幸,这杯茶便算张某敬大人的吧。”言罢端起茶杯,和他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出了常州,我们向湖州而去,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这晚夜半时分方才赶到湖州,湖州知府是个蒙人,名叫粘罕,此时正在城门外守候,见了我神情有几分傲慢,只管用蒙语和都林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我经过十余日的奔波,也有些累了,悄悄背过身打了个哈欠,都林见状道:“粘罕大人,如今夜已深了,张大人要歇息了,修堤之事不如明日再谈。”
粘罕忙拱手道:“是,大人。”引着我们到了府衙,我被安排住在后院中,都林住在我隔壁。我在**躺了一阵,忽然想到少华,我这次派人送护腕给他,便是向他表露我的身份,他一定已经明白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只是为了告诉自己,我喜欢的是少华吗?想到这里,我心中越烦闷起来,实在无法入睡,只得打开门,走到院中,看着天上的明月出神。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都林从里面披衣出来,见了我,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我忙拱手笑道:“怎么,都林大人也睡不着么?”
都林笑道:“是啊,张大人睡不着,莫非是为了修堤之事?”
我道:“是啊,如今已是六月天气,长江流域每年到了七八月间便进入雨季,我只是忧虑大堤无法按时修建完成,心中烦闷,所以睡不着。”
都林道:“大人担心的是工期,下官担心的却是修堤的银两。”
我奇道:“皇上拨付了二十万两白银,这九州需要修缮的大堤并不多,应该尽够了,大人为何有此担心?”
都林看着我道:“大人毕竟年轻,有许多事你并不明白,朝廷自从先帝起便几次拨款修建长江大堤,其它州都无事,为何偏偏这几州屡遭水患侵袭,张大人是个聪明人,其中奥妙想必一猜便知。”
我道:“大人的意思莫非是……。”
都林道:“其实这是公开的秘密,湖州的知府粘罕是当朝驸马的侄子,平江,建康等地的知府也都是背景不俗之人,他们的区别只在贪墨多少而已。”
我怒道:“有这等事?明日我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粘罕。”
都林叹道:“若是查到了,大人打算如何做?”
我道:“自然是严惩不贷。”
都林道:“大人毕竟是汉官,依照大元律例规定,汉人不能责罚蒙人,只能向朝廷请旨,请皇上明断。”
我道:“等到皇上下旨,这大堤都修完了,到时洪水一来,无数百姓又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这种事情生。”
都林低头沉吟一阵道:“明日我们先到大堤上看看,若是粘罕果然贪赃枉法,便由下官出面责罚他,大人切不可插手。”
我还想再说,都林伸手止住我道:“夜已深了,大人早些歇息吧。”言罢转身快步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只得也进房去歇息,这一晚辗转难眠。
北地。
绿色的平原上,远远地立着一排箭靶,几万兵士穿着盔甲,手执兵器,列着队,整齐地站在平原上,皇甫少华系着披风,大步走过来,一个军士忙牵来一匹高大神骏的战马,皇甫少华纵身上马,驰到队列前,吴浩扛着一把乌黑闪亮的大铁弓,奔到少华身边道:“将军请。”
少华伸出手,轻轻接过铁弓,向军士一挥手道:“擂鼓。”军士迅敲响战鼓,急骤的鼓声响起,少华一夹马腹,战马踏着鼓点,向前绝尘而去,少华伸手从背上的箭袋中取出五支弓箭,搭在弓弦上,慢慢拉开,手一松,五支铁箭带着啸声迅疾飞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五道优美的弧线,落在远远的箭靶上,一旁的军士迅打马上前,驰到远远的箭靶前,看了看,高声叫道:“将军,五箭全中靶心。”
列队的军士一起大呼道:“将军,好箭法。”少华微微一笑,策马回到队列前。
这时陈方从远处跑过来道:“将军,老大给你捎东西来了。”
少华闻言看着他道:“老大?”
陈方忙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道:“是中书省事张大人,属下说漏了嘴,请将军责罚。”
少华听了他的话,笑道:“好了,我不会责罚你的,快把东西给我。”
陈方奔到马前,将手中牛皮袋双手递到他手中。少华想了想,忙对身边副将陈秀道:“你和他们继续练习,我回大帐去了。”陈秀拱手道:“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