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再次打量了躬身站着的苏三一眼,稍沉默了一会子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个客气话,却没料到苏三一点也不客气,便笑了笑道:“直接说就是嘛”
苏三却并不说话,而是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前行几步,隔着条案递到吴台铭的身前
吴台铭眼睛扫过苏三手里的信,只见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吴台铭眼珠子稍稍转动了一下,也不说话,把信接在手里这才笑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这信是?”吴台铭并没有急着拆开信
苏三忙小声地道:“是宁远的大哥,委托宁远转呈给相爷的大哥刚刚出狱,案子又没有审结,不能随意走动,所以”
“哦,那安南可说了什么话吗?”
“没只说相爷看了信,便什么都明白了”苏三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
吴台铭再没有多余的问话了,仔细查看了一下封口,见封口完好无损,便从封尾把信撕开,取出里头的一叠稿纸连续看了几页之后,吴台铭不由脸上露出喜色,却耐着性子,把所有的内容全部看完,才重折好,装进信封里,一整个塞进怀中
他完全没有想到,苏一为了自保,居然投诚了太子
抬头看到苏三大声不敢出地站在案前,吴台铭一时弄不清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只好含糊地道:“嗯,安南说的事情,台铭都知道了宁远回去后,告诉安南,要安心休养,不要因为有了这场非难,而淡了为国效力的心思”
苏三连忙应是却变戏法似地又掏出一封信,呆呆地道:“大哥说,相爷若说了容情的话,便把这封信也交给相爷”慢慢地往前又走了一步
微微有些诧异地看着苏三手里的信,吴台铭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仍旧是火漆封了口的信
打开来看,却不是刚才苏一的笔迹,竟然是与昨晚那张字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字迹心里暗暗想道:莫非苏一会两种字体,这让头的字,这也是苏一的手笔?
只见信上写道:相爷既肯宽情,便请默许吴王代手,除去胡时尘落款仍然是:苏一
信中的内容虽然简短,但却无疑告诉了吴台铭两个信息一是苏一已经请吴王杀胡时尘;二是,苏一请自己不要过问这件事
想不到苏一倒是豁得出去;一出牢狱,不仅卖了赵允,现在还故意让赵允除去胡时尘心狠不说,而且还消除了赵允的疑心说不得,这苏一还真是个角色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苏一有这样的手段?
不过,也好这么一个人,现在被自己掌控赵允少了一大助力不说,而且自己在他的身边还多安了一枚钉子这种结果,比他料想的结果,还要好
而且,有苏一这供状在自己的手里,就算苏一再精明,那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哈哈,苏一看似聪明的一着,却无异于饮鸠止渴对他,对整个太子党而言,苏一已经没有半点威胁了
至于胡时尘嘛?吴台铭缓缓地把信收好,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道:还是死了好既然皇上已经收心,不肯严惩吴王,自己再较这个劲,已经没有必要,犯不着和皇上较这个劲
吴王动手就动手不过,胡时尘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地送给了赵允赵允要得到胡时尘,总得付出一些代价才成,这也算是报一报自己被他设计的大仇胡时尘可以死,但赵允派来的人,一个都不能回去
吴台铭恨恨地想着
“哈哈回去和安南说,台铭知道了”吴台铭微笑地点着头,便顺嘴问起苏一出狱时的一些情形
苏三自然没把苏一的落魄的样子说出来,而是笑道:“人是消瘦了一些,但精神尚好”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书吏便把官凭文书送了进来
吴台铭接了官凭文书,看了一眼笑道:“幸好是先有的旨意,不用再送进宫里去请准要不然不会这么快本来这官凭是要交朱胶绫轴钱的,你这是皇帝的特旨,这一项倒也免了你且把乡贯、出身、年甲填写好,台铭这里再用了印,这官凭就算是完成了全套的手续”说罢把官凭文书递给苏三
苏三忙伸手接在手里细细地打量起来
这官凭文书其实就是用锦绫装裱成的卷轴里面先写着皇帝旨意里的原话;接下来再标明了官职;再下来,空着许多地方,便是填写乡贯,出身,等内容的地方文书的末尾,有抄写人的名字,逐级审验官员的画签等送到吴相这里来时,已经盖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印鉴
按理说,这乡贯都是吏部要事先填好的,再没有让本人填写的道理可这次皇上下得是特旨,部里头也算是特事特办了
吴台铭递过一只小毫,笑对苏三道:“可不好填错了内容,否则再要重制一份,可就麻烦了,也不是今天能办妥的”
苏三笑了笑,他又不紧张,再也不可能把这些填错了只是他**地发现,吴台铭之所以让自己亲手填,只怕是要看自己的笔迹
轻轻一笑,假意有些紧张地看了又看,把这极简单的内容与吴台铭求证了一番,才提笔把相关的内容填好
吴台铭接过去后,眼睛一扫而过,像似根本不留意苏三的字一样,其实早就把苏三的字,与信里的字比较了一番,倒是笔法迥异,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便提着笔签了自己的名字,用了印,才递还给苏三道:“行了好好保存这是四品的告身文凭,五品与三品之间的职位调动,以后只需门下省里出敕牒便可只有上了三品,才要重册授以后子孙入仕,这个也是用得着的,不可遗失了”
这个文凭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身份证
只不过大封朝,多数人是没有身份的,除了官员与和尚,有这个特殊待遇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身份
正是由于没有身份,所以平民百姓只能在居住地走动,不能远行否则被官府抓到,是要当流民来处置的实在是要出行,没有身份的人,都要得到官府的准许,并且开具路引
封朝的保甲制度,算是控制平民流动极有效的手段一旦当地的居民,无故地离开了原本的居住地,保甲长就会把情况报到官府,官府会第一时间记录在册,并且四处缉拿
因此,正常的居民,是很少流动的
不过,封朝人口少,统共才二千多万人口,分布在这么大片的土地上,官府就算要管理,也是极有难度倒也留下了足够的空间,让逃犯,凶徒可以在官府的管制之外存活
有时候碰上大灾之年,流民乱起,有些犯了案的人,便混进流民里,等官府出告示安民的时候,就可以重混个的身份,这种事情在封朝是极多见的
有骇人听闻的事情是:强盗匪人劫杀了赴任的官员,得了官员的官凭告身,冒名为官十余载的,都没有人发觉这也折射出封朝的人口查勘机制,存在着许多漏洞
后来,封朝对抓到的犯人,用了刺刑,在额头上用刺青明示犯人的罪行这种手段,算是极大地压制了这种情况的出现
总的来说,官府要硬行抓起人口管制的话没有身份,那便是寸步难行的
只是官府也不会吃饱了没事情做,去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罢了
把自己的身份证装好,苏三辞了吴台铭出了吴相的屋子,他也并没有与厅里那一众的官员说话,而是急急地走到政事堂里,在值堂官那里,递了请见皇上的牌子,专心坐在堂下候旨接见
不一时,宫里头便有旨意过来,着他即刻入宫
他这才跟着小黄门,一路进了灵星门
进了灵星门,才算是真正地进了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