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潜伏在礁石上的海军陆战队员按照计划将轱辘的绳子放出一段,然后乘小舨回到岸上,吃饱喝足的新一批队员代替他们潜伏值守。
因为礁石岛的形状怪异,潜伏的人数少而且穿的衣服与礁石的颜色接近,薛兴华就是用望远镜盯着一个礁石岛看都难看清他们。往往是他们主动起身上厕所、活动一下身子,才能看见一块石头突然动了:现在日舰还没有出现,自然不需要死死地伏在冰冷、不平的石头上。只有岸上发出信号之后才会进入战斗状态。
惟一的破绽就是那些平时在礁石上栖息的海鸟,现在它们不敢落下,或者盘旋或者落到其他无人潜伏的小岛、石头上。
对于这个破绽,关应雄他们采取的办法是安排渔船和小舨出海装着捕鱼,在安全的区域活动,让日军产生错觉,或者根本不会去注意哪些礁石岛上有没有海鸟。
上午九点钟,日舰比平时早一个小时出现了。他们这次依然是十艘军舰一起出动,排成二路纵列用十节的速度不急不慢地朝大同江口驶来。左边kao岸近的一列以葛城号巡洋舰打头,后面依次是武藏号巡洋舰、爱宕号炮艇、磨耶号炮艇、海鸟号炮艇。右边一列与左边这列相距五百米左右,同样是五艘,它们以旗舰金刚号巡洋舰打头,后面依次是大和号、高雄号、天龙号巡洋舰,以及大岛号炮艇。
日本舰队离岸边的距离现.在由山顶上的观察哨测量,他们每三分钟一次用旗语将数据汇报到临时旗舰天津号指挥室里。六艘军舰早已经升火待发,它们已经接近了大同江口不到一海里的地方,利用江岸的大山做掩护。军舰上所有舰炮的炮衣已经褪去,每门舰炮的炮膛里都已经装进了一发炮弹。
各位置的海军官兵都紧张而兴.奋地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海岸上的炮兵阵地也是一片.紧张气氛,官兵们都希望日本军舰能kao近海岸,让他们过一过岸炮打军舰的滋味。
又是作为旁观者的薛兴华站在指挥室里,看着参.谋在海图上标注日本舰队的航线。现在舰队的军官们都知道薛兴华是一个很优秀的看客,不会乱发表意见,也不会擅自干涉指挥官的指挥,所以他们对他站在这里没有什么异议,除了勤务兵偶尔给他送杯茶、续点水,其他人基本上对他无视。
“敌舰队距江口四海里,离海岸三点五海里,航速十.节!”这时观测哨又传来数据。
林启龙大声命令道:“通知外围的渔船撤退向北。”
几分钟之后,数据又传来:“敌舰队距江口三海里,.离海岸三海里,航速十节。”
林启龙问参谋长赵严楚道:“渔船走了没有?”
赵严楚回答道:“已经离开布雷区域。”
没有多久,观测.哨传来一个令大家都高兴的消息:“敌舰队进入内侧航道!距离江口二海里,离海岸二点四海里,航速十节。”
林启龙发出命令:“命令小海舨离开作战区域!”
过了二分钟,当新数据到来之后,林启龙又命令道:“海军陆战队按内侧航道释放鱼雷!”
看到军舰上终于传来信号,焦急的关应雄终于乐了,对手下的军官说道:“他娘娘的,这下老子也要尝尝滋味了。放绳子!”
似乎觉得这个“放绳子”的命令没劲,他重新喊道:“放鱼雷!炸他小日本他娘娘的!”
他手下的通信参谋笑了笑,对着信号员点了一下头:“动手,内侧!”
随着山顶上信号员发出动手的信号,各礁石上潜伏的海军陆战队员,动作轻松地爬进水里,潜入二米多深的水里后,将其中一个短cha销拔出。虽然拔完之后就可以出水重新上礁石岛潜伏,但他们都感到有点不放心,直到看到它们在卷动后才出水,性急的甚至还拨动轱辘转动一个圈才悄无声息地爬到刚才的潜伏位置一动不动了。
现在他们必须kao自己的体力与冰凉的衣服、岩石做抗争,直到战斗打响之后,离岸近的才能自行游泳上岸,而距离远的则必须等到战斗之后渔船来接他们上岸。不过,他们在出水的时候,可以悄悄地喝二口烈性白酒,在他们胸前都藏有一个黑色小瓶子,里面装了二两白酒。
海军陆战队员都是宝贝,无论是关应雄还是薛兴华都舍不得因为一次战斗就损失他们。
“敌舰队离江口一点五海里,离海岸二点三海里,航速十节!”
林启龙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又看了一下参谋在海图上画的日本舰队航线。过了一会,他笑了一下,对薛兴华道:“师长,开始了!”
薛兴华也轻松地笑道:“动手吧,上次我没看日本人落水的样子,这次要好好看清楚。”
林启龙镇定地对他的通信参谋道:“按计划出击!”
当长沙号、徐州号用二十节的速度高速冲出的时候,岸上的观测哨再次传来数据:“敌舰队离江口一点二海里,离海岸二点二海里,航速十节!”
二艘炮艇冲出去之后,四川号也以十八节的全速冲去,接着就是婆罗洲号和云南号。
为防止军舰碰撞,林启龙安排的军舰以速度快的冲前面,速度慢的跟在后面,各军舰自行寻找最近的目标射击,力争打乱日本舰队的队形,使它们到处乱窜因而增加其撞上水雷的机会。
五艘军舰先后冲出去之后,天津号庞大的躯体也开始驶向大海,只是她没有用全速,而是用跟云南号一样的速度——十四节。
长沙号和徐州号还没有冲出江口,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轰——!”
军舰上的人因为地形阻挡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但关应雄和山上的其他人却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盼望已久的一幕:日舰队kao岸的那列纵队排第二位的武藏号巡洋舰艉部突然冒起一股巨大的水柱。木质舰体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数的木片、铁块连同附近几个日本水兵一下被抛向了空中。
炸坏了舵机的武藏号全身颤抖了几下,舰体迅速向左边打横,船头直对准kao外的那一列军舰。
日舰队立即拉响了战斗警报,跟在武藏号后面的军舰慌忙地避开已经失去了速度的它,都朝右边避让。
就在这时,大同江江口冲出了二艘炮艇,每艘炮艇上的三门75毫米速射炮向排在前面的葛城号巡洋舰倾泻着炮弹。75毫米炮弹对铁甲舰而言可能只是搔搔痒而已,但对葛城号这种木质巡洋舰而言造成的损害可不小,特别是对甲板上的士兵则是致命的。
第一轮六发炮弹全部打飞,没有一发击中葛城号,但突然而至的炮弹和军舰让葛城号上的舰长以及舰队的司令手忙脚乱。葛城号上的舰长一边让舰炮还击让军舰走之字形,一边等待舰队司令的命令。
站在旗舰金刚号巡洋舰指挥室里的舰队司令在看到二艘冲出来的炮艇后,开始准备命令全舰队全力对付这二艘肇事者,但当他发现江口又冲出一艘体形比金刚号军舰还大得多的四川号巡洋舰后,毅然下令所有巡洋舰加速,所有舰炮对准炮艇之后的四川号开火。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舰队依然保持十节的乌龟速度,那只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至于那四艘最高速度只有十节多一点的炮艇,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就让它们在后面自由射击生死由命吧。本来这种炮艇他就不愿意接受,它们在港口防守也许还行,在海面战斗简直就是送死。最大的用处也许是用数量威慑对手,或者尽量在死之前拿几个垫背的。
命令刚发出,一阵巨响就在右边响起。自做聪明走之字路的葛城号闯入兴华军精心布置的水雷阵里,几乎同时中了二枚水雷,一枚在舰艏爆炸,一枚在舰舯炸响。在二枚威力巨大的水雷作用下,只有一千多吨排水量的葛城号巡洋舰被抬得竖了起来,舰艏冲到半空中。
甲板上被炸晕了的士兵来不及躺下就如石头般朝舰艉滚落,几个清醒的士兵惨叫着抛下。有的砸砸舰桥上成了肉垫,有的跌落水里直接下沉。
庞大的舰身在空中足足停留了三秒,然后从中间折断,下面一截慢慢沉入海里,上面一截做自由落体运动,噗通一声巨响,直接朝海底冲刺。滔天的水柱使周围的军舰抛起又落下。冲得太近的长沙号、徐州号无奈地接受了xian起的几吨海水,然后慌忙不迭地转向,避开舰体下沉带起的漩涡。
战斗还没打响,六艘主力舰就被水雷炸得一沉一伤,四艘炮艇被抛弃在身后,一时间无法kao拢。附近的水雷数量又不清楚,主力战舰不可能冒着被水雷炸毁的危险返回去与照顾速度慢的军舰。这样一来,看似一个整体的军舰被水雷人为地隔成了互不相关的二部分,整体战斗力大大下降。
看着眼前的惨状,日本第二游击队新上任的舰队司令有马新一大佐气得大吐了一口鲜血,但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当他看到大同江口又冲出来婆罗洲号、云南号,特别是那艘梦魇中的新舰天津号之后,连连下令:“左满舵,全速!发救援信号!武藏号率四艘炮艇断后!”
指挥室里的众军官听了上司的命令,都偷偷地擦了一把冷汗,以异乎寻常的速度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金刚号、大和号、高雄号、天龙号四艘巡洋舰迅速来了一个大左转弯,几乎整体朝外海转去。留下的五艘军舰则遵命阻截从大同江口冲出来的敌舰。
没有多久,南方目力所见之处升起了一柱浓烟。因为无法进行远距离传递信号,日本人还是采取古代的办法,用烟火来表示危急。那柱浓烟是跟在军舰后面的渔船发出的。
兴华军谁也没有想到战斗会如此顺利,这才几分钟,胜负就已现。几个潜伏在礁石岛上的海军陆战队员激动得和军舰上的水兵一样大喊大叫。让山顶上的关应雄又是气又是笑:“他娘娘的,老子不是叫他们不动吗?这要让师长看见了,又会说我带兵无方。左参谋,你把这些狗日的人记下来,晚上不让他们喝酒!”
薛兴华现在的心情愉快得很,他眼睛哪里会注意这些小事,他正盯着逃跑的日本舰队呢。与他的心情一样,其他海军军官都把目光落在林启龙身上,希望他下令追击。
林启龙果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很镇静地下令道:“除天津号,所有军舰追剿断后的日舰。天津号追击!”
命令传出,天津号上一片欢呼。
立即,舰长林华大声下令道:“右舵三,全速!”
天津号巡洋舰全速为22.5节,与日本的吉野号相同,虽然比不上日本的浪速号巡洋舰和秋津州号巡洋舰,但在这里它的速度最快。早已经憋坏了的它如拖缰的野马直向不到二海里距离的日本舰队追去。
日本断后的几艘军舰试图前来阻拦,但它们还没有到达进攻位置,天津号就已经冲了过去。
作为舰队司令,林启龙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战斗指挥都是舰长林华的事了。他之所以只让天津号独自冲出来追击,完全是按照薛兴华事先的安排:有边宜就占,没有便宜就跑。反正天津号的速度快,完全可以跟日本游击队打游击。
想起日本舰队的名称叫“第二游击队”,薛兴华就想笑:“日!到底谁是游击队啊?”
看着高速追来的天津号,日本舰队司令有马新一真是又恨又急又怕。他和他的手下不时看向南面的方向,希望援兵早点到来。
一个参谋焦急地说道:“有马大佐,敌人的速度远远超过我们,我们这么跑是跑不过他们的。我们是否排成横列占领T字头,跟……”
话音未落,有马新一一个健步冲上前,猛地甩了一个耳光,吼道:“巴嘎!你难道没看见后面还有五艘敌舰?你真是愚蠢、呆板!敌舰的速度这么快,又只有一艘军舰,我们占T字头有什么用?还没摆好阵型,它已经跑到我们纵队的后面去了,你要我们打空气吗?”
最近调过来代替有马新一当金刚号巡洋舰舰长的小田亨心里大叫一声侥幸,虽然他的脸上也对这个多嘴的参谋lou出鄙夷的神色,但内心却很同情他,因为他自己刚才也与这个参谋一样的想法。
四艘巡洋舰中,速度最快的高雄号也只有十五节的速度,天龙号巡洋舰最慢,只有十二节的速度。对方的天津号如果全速追击的话,只需要十五分钟就能与相隔不到二海里距离的日舰并驾齐驱。即使傻子都知道,仅仅逃跑是无法摆拖后面追兵的。小田亨不时把目光落在有马新一的身上,不知道这个新上任的舰队司令能想出什么高招。只是看他的时候,小田亨脸上尽量lou出恭顺的神色。
有马新一一时哪里有什么高招?他一边眼巴巴地望向南面无边无垠的大海,一边诅骂诡计多端的兴华军和上司。
这么多天来兴华军都是龟缩在大同江里面,想他们出来都不出来,今天倒好一下全杀出来了,而且还敢在自己的家门口布水雷,难道不知道江水会把水雷冲得到处跑吗?
上司也是一群王八蛋,说什么只要第二游击队将兴华军的军舰引出来就行,现在是引出来了,你们来得及包抄他们的后路?等待你们闻讯过来,恐怕捞尸体都晚了。
这时,航海参谋报告:“敌舰离我一点七海里,速度二十二节!”
有马新一忍痛下令道:“天龙号否则拦截,其余各舰继续保持全速!”但了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丢卒保车。现在在兴华军的家门口,如果舰队被天津号这艘巡洋舰拖着,援军来得不及时的话,很可能全军覆没。
天龙号巡洋舰舰长世良田亮很有被抛弃的觉悟,因为他的军舰速度最慢,就算舰队司令不令他断后,他也会主动要求:反正是落在后面挨炮弹,不如拼一把也许能得到上司的夸奖。在接到命令后,世良田亮命令军舰朝舰队相反的方向前进,同时向后面追来的天津号发射炮弹。
天津号本来就是出来占便宜的,见日军好心好意留下一艘军舰给自己吃,林启龙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他看了薛兴华一眼,然后示意林华拿下这艘军舰。
当天龙号横在天津号前面,摆出战斗架势的时候,两舰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一点四海里,到了最佳射击距离。
没有丝毫客气,双方立即开火。
排水量1547吨的天龙号只比云南号略大,上面准备了六门火炮,其中艏艉各门152毫米的舰炮,舰艏和舯部各二门120毫米速射炮做副炮。
【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