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虎无所谓地说道:“是死是伤完全kao各人的运气。”
薛兴华怀疑地说道:“我看你们几个打仗的架势完全在拼命,根本不像你说的这回事。”
田虎道:“当然都是拼命,打仗哪有打着玩的?如果我们能打赢当然好,打不赢我们就逃。这次如果不是大当家突然受伤,我们也许早跑了。”
“你们为什么要减丁,为什么这么减丁,放那些老弱病残回去不就行了?”
“这几年英国洋鬼子打缅甸,缅甸兵荒马乱的,人到处逃命。来投奔我们的人马太多了,鹰山寨很难养活这么多人。我们几个当家的一商量,决定绑架你来弄点银子,用这些钱来安置那些年老体弱的,提高我们的实力。
谁知道突然杀出这么一支官兵,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如果这次你被他们救回去,下次想抓你就难了,得罪了你们薛家我们今后的日子也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我们被官兵一吓就跑,也会让这一带的马帮和外面的兄弟看不起,所以我们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打就打!也好借这个机会减丁。如果没有钱安置他们,这些人肯定活不下去,遣散谁谁也不想走。”
说到这里,田虎为马奎说了一句好话:“刚才少当家不想带俘虏回山寨,也是因为没钱,没吃的,迫不得已。”
薛兴华点了点头,心里对土匪有了另外一层认识。但他还是感叹地说道:“用打仗来淘汰老弱病残,实在太凶残了一点。”
田虎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大股土匪基本上都是采取这种办法,只是一般都是土匪与土匪之间打。人多了不是好事,总不能让兄弟们因为没吃的、因为没钱而内讧,也比内部人自己杀自己强。吃绿林……吃土匪这碗饭,本来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打仗打死总比官府抓住被凌迟处死好得多,也比如狗一样饿死好。而且这种死法谁也不能怨谁。大当家自己不也受重伤了吗?”
薛兴华心里一寒:土匪还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外面的人要打死你,内部的人也要你活不成。
薛兴华是从前世穿越的,完全被那些小说和电影、电视误导了,以为土匪之间都是兄弟、内部亲密如一家。现在看来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事实上,土匪内部确实很复杂。匪首完全不把下面的土匪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手下的土匪只是他们手里的牛羊或者奴隶。只要人家给钱,匪首完全可以把土匪卖掉、杀掉。遇到没吃的,甚至还可以杀掉几个土匪来填肚子。
除非土匪人数少,又是兄弟和亲友组成的,而且受到外面武力威胁,不团结的话马上会被别人歼灭,他们才可能平等相待一段时间。否则,匪首和土匪之间的关系就是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用战斗来淘汰弱者,消灭吃余粮的手下,还算是比较仁慈的。
这时,田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这次打仗真的是被逼的。官兵为了救你,肯定会跟着我们追,真要把他们引到我们寨子里,或者让他们知道我们家里没吃的,把我们给围起来困死就惨了。哎,这次运气实在是不好。按以前的情况,官兵应该在半个月之后才在这一带出现的。真是碰到鬼了!”
薛兴华问道:“田虎,那我们这次带这么多官兵回去,是不是真的会饿死人?”
田虎苦笑道:“山上的存粮还能顶几天,就看你薛少爷有没有其他办法。只要你能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大家都会服从你。但愿三当家能捞点吃的和银子回来。”
薛兴华心里道:“我才来,有屁的办法。”
……
正谈着的时候,彭二叔说道:“官兵快接近埋伏的地方了。”
薛兴华连忙站起来,说道:“走!”
战斗远比想象中的简单得多,当土匪从路边的草丛、树丛里冲出来时,二十几个官兵当场吓呆了七八个,不用人喊他们就跪在地上喊饶命。十来个官兵转身就逃,嘴里啊呀啊呀地慌乱叫着。
只剩下几个人或拿棍棒、或捡石头准备抵抗,其中有一个士兵还拿着这些官兵手中唯一一把没有扔掉的兵器——大刀。
不知是因为土匪们有约定,还是土匪很默契,他们都有意无意地让开了这个拿刀的士兵,把他逼到薛兴华的面前。众匪一边大叫着追人,目光一边留意着薛兴华的动静。
薛兴华自然不会让别人轻视自己,也知道众匪存了看他表现的心思,他心道:有彭二叔这个保镖在身后,我怕个屁!不就是另外一个投名状吗?土匪们,你们可看好了!
他顺手从一个土匪的手里抢过一把大刀,几步冲上去,用刀一下就将对方的大刀撩开,将大刀猛地高举,大叫道:“杀!”喊叫时大刀猛地劈了下去。
随着这声大喝,锋利的刀刃从士兵的左肩砍入从右腰砍出。士兵上半身已经坠落在地,而下半身还在惊慌后退,肝脏、肠肚、鲜血撒了一地……
其他想反抗的官兵见了这血腥的一幕,全都哆嗦着跪了下去,有人大叫道:“饶命,好汉饶命!”
薛兴华放声大笑,吼道:“狗日的,你们看清楚了?老子薛兴华就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哈哈……”
但没笑几声,突然噢地一声,嘴里猛地喷出一股脏物。他连忙跑到一边大呕特呕起来,刚才树立的形象一下全毁了。
众土匪开始愣了一下,然后一起大笑起来。
良久,田虎走到薛兴华身边,问道:“大当家,四当家他们到了!”
薛兴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不是怀疑四当家他们这个时候这么快就到了,而是对田虎这个时候称他为大当家感到奇怪,难道老子呕吐了,你们就认了?你们刚才不是笑话老子吗?
薛兴华站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疑惑地看着围上来的众土匪。
众土匪不约而同地单膝跪下,齐声道:“大当家!”
这一幕不但让薛兴华惊讶,也让才赶过来的四当家罗长林也惊讶,他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不知道田虎、薛兴华他们在唱哪一出戏。
薛兴华大笑道:“你们这些狗日的,刚才看了老子的笑话吧?,哈哈,起来,起来,跟老子再杀一场去!”
“哈哈……”
但薛兴华最终没有亲自去榕树坝抢劫,在田虎等人的规劝下,他和罗长林、彭二叔带着一些土匪押着被俘的二十五个官兵踏上了回鹰山寨的路。
在被抓获的俘虏中,有一个是薛家的佣人谢宝。按照彭二叔的意思,薛兴华让谢宝连夜回景洪府的薛家,向家里里报一声平安,同时让家里人做好应付官府的准备。
开始的时候,薛兴华有点不相信谢宝,担心他向官府告密。但彭二叔拍着胸口说没事,他不但了结谢宝的为人,还说谢宝的一家都在薛家,除非他不要老婆孩子父母的性命。
半信半疑的薛兴华到后来才知道,在这个时代佣人心里没有什么法制概念,都是以自己的家主为天,他们几乎就是奴隶,祖祖辈辈被家主控制。不说不敢告发家主,就是家主让他造反他就会造反,甚至让他自杀他也不得不自杀。
送走谢宝回到鹰山寨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土匪的窝并不在寨子里,而是在旁边的老鹰山上,上山的时候,薛兴华稍微留意了一下通往老鹰山的关卡,发现这里防守比较严密,里面的土匪也有人拿着洋枪,虽然拿枪的动作就如拿根烧火棍。
“只要有人用过洋枪就好。”薛兴华心道。
当他们爬上山腰,老鹰山上下来不少的人接应。听说大当家换了人,这些人稍微惊讶了一下。他们之所以惊讶,仅仅是新大当家太年轻,而不是更换大当家本身这件事。朝不保夕的土匪更换大当家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大当家死了,换!大当家不愿意当了,换!有人比大当家牛叉,换!有人勾结其他兄弟政变,换!大当家打赌输了,换!大当家违背了约定的誓言,换!……
上了山顶,秦洪刚早安排人在空地上准备好了饭菜、白酒和凉水。回家的土匪们欢叫一声,动作迅速地扑向了食物和酒水。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谈论着肥羊薛兴华反戈一击成为大当家的怪事,也述说着他二枪吓得少当家尿裤子的臭事。
薛兴华不得不佩服土匪们的想象力。马奎只是吓得坐在地上,但有人却有鼻有眼地说他看见马奎屎尿横流。有人还据此冷笑说马奎就只知道欺负老实人,完全是kao老大当家给罩着。说话的时候,那个家伙脸上全是不屑。直到有人说他今天上午如何如何巴结马奎,他才住了嘴。
不少的人都远远地看着薛兴华这个“恩将仇报”的少年,都不相信他这个小伙子真的能当好几百号人的大当家。不相信是不相信,但敬畏还是少不了的,当薛兴华目光扫过去的时候,他们无论老少都心虚地低头避开。
吃完饭,薛兴华和几个匪首去看被关押的俘虏时,那些俘虏都恨恨地看着马奎。他们看向薛兴华的目光则友好得多,里面还不乏感激。殊不知薛兴华才是最终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他的出手,此时的他们不是当可怜巴巴的俘虏,而是趾高气扬地押着土匪回县城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