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刚刚冒青的草地上,翔儿专注的盯着不远处的营地。这里是位于童毅然中军大营后方一里处的小树林,在暗探的带领下,翔儿等人一炷香前到达了这里。
又等了不一会儿,那暗探偷偷摸了回来,在翔儿侧后放伏下,小声道:“主人,已经联系到我们的人了,那个人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只需等到下一次换巡时便可。”
童毅然的中军大营,自然是把守严密,但因为需要随时与西侯一方联系密会,所以大营kao后,并不在最中间。同时,为了方便自己手下蓝衣人来往,童毅然并没有将距离营地不过一里之地的小树林铲除,反正有刀一带领一众蓝衣人守护,若真有人从这里接近,反而会落入埋伏。可以说,这中军大营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杀机。
可惜的是,这次刀一却被一点小事绊住了,而留守的蓝衣人由于多是新手,经验不足之下,难免被早有准备的翔儿联系内应很快解决了。说起来,这也得益于之前那场小谷之战。那一战力,童毅然之前培养起来的几名得用手下死伤惨重,这次带来的蓝衣人多是新近培养出来的。相较而言,难免有许多不足。更重要的是,给了翔儿安cha手下做内应的机会。
没过多久,翔儿等人就等到了换巡的机会。新换来的卫兵们接手后,步伐整齐的朝这片小树林走来。这也是例行的,与树林中的蓝衣人交接。不同的是,这群卫兵到了树林边,立刻分成两队,一队站在林外,而另一队则径直走进林中,并以极快的速度将身上盔甲外衣拖下整齐放在地上,然后便向树林深处去了。
翔儿一挥手,带着二十人走.到对方遗下的衣物盔甲前。
片刻之后,两队卫兵汇合,绕大营.一圈巡视后,回到了中军大营外站定。
大营内,童毅然正捧着一卷书.悠然品读。突然,童毅然目光一闪,抬起头来微笑道:“既然来了,何需躲藏?”
话音刚落,原本空荡荡的大营中便多了十个身着.己方衣甲的卫兵。
童毅然一脸从容的看着面前的卫兵,目光平和的.自每一个人脸上滑过,落在中间一人脸上时,却突然停住:“哦,原来是东侯爱女宫小姐亲自来了,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翔儿也淡淡一笑,好像与老友叙旧般道:“几日不.见,童公子神采更胜,想必最近过得甚是舒心吧。”
“哪里哪里,宫小.姐过奖了。依童某看来,宫小姐才真正是光彩照人,胜往昔多矣。说起来,童某到真是颇为怀念当初相伴的日子呢。”
翔儿见童毅然摆出一副追忆往昔的样子,忙打断道:“童公子,叙旧我们可以稍后继续。现在,还请童公子随我们走一趟。”
童毅然看着围拢上来的卫兵们,淡然道:“宫小姐盛情相请,童某本不应拒绝。只是现在时机不适,恐怕是难以从命了。”
翔儿知道时间紧迫,也不再多话,对着童毅然微微一笑,唤出莫邪对着他就是一招蛟龙出海。
童毅然眸光一沉,也迅速拔出了随身佩剑,一招不动如山挡住了对方的剑势。
转瞬间,两人已攻守交换了数招。童毅然虽然招式上不逊分毫,但终究功力不及翔儿深厚,手中宝剑也不如莫邪来的锋利,剑身开始出现裂缝,落在了下风。
感应到有高手赶来,翔儿加快了攻势。又是几招过后,童毅然手中宝剑“啪”一声断裂开来,翔儿持莫邪架住了童毅然。就在同时,帐门处闪电般冲进一道人影来,并在电光火石间将守在帐门口的两名卫兵刺伤。
“放开我家少爷!”刀一红着眼,紧盯童毅然颈上宝剑。
翔儿出手点了依旧一脸淡然的童毅然几处大穴,扬眉对刀一道:“你最好再不要动一下,否则……”说着手中莫邪微一用力,童毅然颈上边多了一抹艳红。翔儿突然有些想笑,这情景怎么看,自己都向是反派角色啊。
刀一自然没有翔儿如此好心情,他额上青筋暴起,狠狠瞪着翔儿,却是真的丝毫不敢动弹,被另外两名扮作卫兵的宫家高手卸下武器点了穴。
这时,帐门再一次xian了起来,一道鹅黄色的窈窕身影极快的闪了进来,又将帐门拉好,转头看了看帐中情况,笑道:“宫少爷果然厉害,这么快便解决了。啧啧,刀一大人可是不易对付的呢。”
“你!原来是你!”刀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副恨不得扑上去撕咬来人的样子。
来人做出惊惧状,小退一步道:“哎呀,刀一大人,你可真要把本少夫人吓死了!”说完后,却又换上一脸嘲讽的笑。
静静看着的翔儿淡淡开口道:“管小姐,不,童少夫人,我们既已得手,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现在,我们要离开了。”
一身鹅黄缎裙的,正是当初三堡中雨州奔雨堡的小姐管铃儿,现在她的身份却是童毅然的夫人,南侯府少夫人。
听了翔儿的话,管铃儿愈显雍容艳丽的面上浮现出一个娇媚无比的笑容,她的声音也甜腻得好像要拧出密来:“宫少爷,何须着急呢?你是否担心战势?放心吧,那队骑兵本是我们三堡训练出来的,贱妾虽然不才,到也还能出些力。更何况,朱公子可还在你们手中呢。我这夫君大人固然可以不顾他人死活,其他人却是做不到呢。”
翔儿注意到,管铃儿看向童毅然时,目光竟是分外怨毒,那“不顾他人死活”几个人,也咬得格外重。看来,这一对夫妻之间,问题颇为严重啊。
“贱人!你身为我们南侯府少夫人,勾引下人与朱俊通jian就算了,既然少爷不说我等便也装作不知。没想到,今天你竟做出此等通敌败家之举来!你如何对得起少爷!”刀一再也忍不住,朝管铃儿怒吼起来。
管铃儿嘲讽一笑,眼中怨毒更重:“我对不起他?哈哈!我如何对不起他了?我便是对不起他又如何!莫非他于亲姐通jian,便是对得起我?哈哈,可笑!你刀一又好到哪里去呢?你这个一心思恋自己同为男子主人的恶心下贱东西!”
“你!”刀一羞怒攻心,脸色憋得紫红,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我便如何?”管铃儿冷哼一声,转向翔儿时,又换了一脸媚笑,“宫少爷,让你见笑了。那么,贱妾这便送你们离开。”
翔儿听得他们在此互揭隐秘,是以一直没有出声,留心看被制的童毅然时,却是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微笑。不知怎的,翔儿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堵。不管怎么说,他总是白姑的儿子啊。
听管铃儿对自己说话,翔儿淡淡点了点头,也不多说,扶起童毅然随管铃儿出了帐。管铃儿也自动走到一名宫家高手扮的卫兵身旁,装作被挟持的样子。
直至真的走出大帐,翔儿才骇然发现,管铃儿所谓的“还能出些力”究竟是怎样的有力!这短短时间内,那尖刀般的骑兵已然锈断,己方大军重新占据上风,不可再撼动的上风!
翔儿神色凛然的瞟了得意的管铃儿一眼,这绝不是她一人可造成的影响。很显然,这时奔雨堡和腾云堡的投诚礼。
战场上,还在全力抗击的南侯军,只剩一半不到,以逐梦堡潘璧为首。此时,浑身浴血的潘璧正挥舞着沾满鲜血的长戈,在战场中奋力杀敌,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虬须,也已纠结粘连,如一团暗红的杂草。
童毅然显然也不曾想到,战场变故竟会如此之快,但这也只让他神色略微一变,并很快又恢复了淡然之态。而这种淡然,恰恰是管铃儿最为憎恶的。几年来的冷遇,让管铃儿这曾经的天之骄女深受刺激。顾不得现下里的形式,管铃儿尖锐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嘲讽:“如何,童少爷,我的夫君大人!哈哈,这样众叛亲离的下场,你不曾预见吧!”
一贯争锋相对的刀一这次也没有出声,他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战场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对己方来说,是一件好事,但翔儿却为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打断管铃儿道:“既然大势已定,让你父亲他们擒住潘璧一众终于南侯之人,尽快结束这场战场吧。”
东侯一方几乎没有人想到,竟会如此奇异的便取得了胜利。甚至翔儿自己都觉得,专门涉险来擒住童毅然,竟都有些多余。当时联系到管铃儿,试图通过她策反三堡,竟真的会成功了。
因胜利来得过于诡异,东侯一方在这场战争结束后,依旧保持了极高的警惕性,直至管町和朱徽押着潘璧一同出现在己方大营内,众人才多少有了几分真实感。
大帐内弥漫着淡淡清香,这是宫惊风为了安抚余玄璟而燃的熏香。此刻,余玄璟已被解了穴,静坐在位于主座上的翔儿侧下放,犀利的审视着三堡主人。
最先开口的自然是管町,他今年才不过四十六七,身高只与自己女儿差不多,却显得精壮有力,长得倒也还算清秀有神,只是削尖的脸上一双三角眼看上去有些厌人。
“小人管町、朱徽拜见宫少爷!特押梦州逐梦堡堡主潘璧来降,请宫少爷处置。”
这人到不似管铃儿那般话多,翔儿暗自松了口气,抬了抬手道:“三位堡主请起。三位堡主能够悬崖勒马,弃暗投明,实乃我大未之幸、百姓之福。不过,恕小子无礼,不知三位为何突然悔悟?”
这潘璧自被另两位堡主强押进来后,一直奋力挣扎,奈何身上绳索捆得甚是严实,又被点了穴口不能言,怒得须发皆立,满脸通红,哪里有一丝悔悟之态?但翔儿敬他是条汉子,有意保他一命,是以便将他也算在弃暗投明的一方里。
管町如何心思剔透,哪里还不明白翔儿之意,忙笑道:“宫少爷有所不知,我等此举实是为保南侯性命。童毅然此子狼子野心,残忍狠毒,为争逐天下,竟将亲父南平侯关押府中。我等之前被他欺瞒,这才随他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现下既然得知实情,自然不能在任其为所欲为。我等亦知罪责深重,愿自缚入京,任由皇上处置。”
翔儿点头道:“三位堡主既然是受人期满利用,又能及时悔悟,该是有功无过。我定会为三位在皇上面前澄清此事,给各位一个公道的结果。”
两人忙按着潘璧谢了恩,站到一旁去。翔儿将目光转向静坐于一侧的童毅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审问。到是童毅然自动站了起来,从容走到帐中,平静凝视着翔儿道:“不错,此事原是我一手策划发起。现如今皇宫内龙椅上那人,哪一点及得过我?我丝毫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只可惜,功亏一篑,或许是天意如此吧。”
童毅然一席话,令帐中众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嗡嗡议论,各种目光纷纷投向他。潘璧此刻已然红了眼,七尺大汉竟忍不住当众泪下。而童毅然却丝毫不受众人影响,一脸淡然的看着翔儿。
翔儿确实不知该说什么,童毅然的目光并无异样,却好似通红的烙铁那般炙人。翔儿看不出他的心思,习惯性将头扭向余玄璟求助,却发现他正用一种冰寒刺骨的眼神盯着立于案下的童毅然。
“先将童毅然押下去好生看管。威武将军,西后军动向如何?”翔儿终是放弃了向余玄璟求助的打算。
“世子,西侯军在南侯军投降后,立刻没了踪影。”
“哦,那有劳威武将军尽快查明西侯军动向。”
威武将军正要传令搜查西后军动向时,一名传令兵突然疾奔进来,伏地大声道:“报!京都求援!”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