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父与子
晚上八点,波奇果然没有回来。
即便莫尼再不情愿,波奇登月的事情也只能这么确定了。
没过多久,登月计划的最终名单也被公示出来。
除了波奇和卡洛斯以外,还有来自玛雅帝国的人类超脱者,佩普。
来自巨鲸一族的海洋生物超脱者,吉娅。
以及来自龙族的唯一一位超脱者,科尔多。
由于红月已经离奥尔星越来越近了,所以他们的登月时间也安排得很紧促,就在后天上午。
中间隔着的一天,是给他们做登月准备的。
在地球上,人类想要登月,所需要的装备大概有如下几个:
一个或多个运载火箭,几个身体素质极佳且心理素质也极佳的宇航员,再加一艘航天飞船,以及几套能支持太空行走的宇航服。
而在奥尔星,想要登上红月也需要类似的准备。
运载火箭=龙。
宇航员=几个自愿或者被自愿选上的超脱者。
航天飞船=超脱者自己。
宇航服=由银月石打造的全身盔甲。
其中前三样东西已经就绪,现在就差盔甲了。
要知道,在这次登月的超脱者当中有一条龙和一条巨鲸。
它们一个身长超过四十米,一个身长超过五十米,这个体积实在是太过庞大了,要给它们制造盔甲可不容易。
因此,在人选确定之后没多久,莫尼就接连收到了好几封来自卡拉邦国的信。
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抱怨那一鲸一龙的体积太大了,他们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银月石来。
这件事情,莫尼其实也能理解。
以卡拉邦国的银月石贮存量来说,未必就像信中所说的那样无法提供足够的银月石,只是不愿意一次性拿出这么多来。
他们又不是圣人,哪会这么大公无私。
在思考了片刻后,莫尼将这几封信交给了一旁的沙曼莱尔,问道:“小鱼,银月石的事情你怎么看?”
“如果我们召集其他国家的人,一起出钱向卡拉邦国购买银月石,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不会!”沙曼莱尔直接否决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莫尼也点了点头,说道:“银月石可是卡拉邦国的独有资源,他们就指望着这些石头立足呢。”
“平时我想找他们买都要被限制数量,现在要他们一次性拿出这么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哎…”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虽然以龙族和巨鲸的体格,在脱离奥尔星的环境下也能生存一阵子,但它们要做的事情是登上红月。”
“这么危险的事情,总不能因为它们体积太大就不给它们防护吧?那也太区别对待了!”
“还是说…必须得更换人选吗?”
听到莫尼的话,沙曼莱尔思考了一下,问道:“银月石能二次熔炼吗?”
“你的意思是…?”莫尼的眼睛亮了一下,似乎猜到了沙曼莱尔的想法。
沙曼莱尔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如果银月石能够二次熔炼的话,那就找其他国家捐,每个国家出个十几副盔甲,再让卡拉邦国添一点,应该就够制作吉娅和科尔多的盔甲了。”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再多捐一点!”
“让所有国家一起分担损失,这样损失就被降到最低了!”
“好!”莫尼猛地拍了下桌子,兴奋道:“我觉得你的办法可行!我现在就和卡拉邦国的人联络!”
很快,他就给卡拉邦国的人写了一封信。
那边也马上有了回复,让莫尼欣喜的是,银月石确实能给进行二次熔炼!
虽然在熔炼之后,会稍微降低一点银月石的性能,但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只能使用这种办法了。
得到这个好消息之后,莫尼就给费德南大陆的所有国王写信,号召他们一起出力,一起来捐银月石盔甲。
对于红月的问题,没有人敢怠慢,而莫尼提出的要求似乎也没有太过分,所以很快就得到了不少回应。
秉承着所有人都吃亏,那就不算吃亏的原则,这些国王们都积极响应,承诺只要其他人捐,他们也跟着一起捐。
就这样,银月石的问题暂时是解决了。
眼看事情似乎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莫尼松了一口气,对沙曼莱尔说道:“也不知道波奇什么时候回来,后天他们就要出发登月了,他总不可能一直躲到那时候才露面吧?”
“应该不至于,我猜他明天就该回了!”沙曼莱尔神情笃定地说道。
……
他的猜测是对的。
就在第二天一早,波奇带着艾莉西亚回来了。
在“失踪”的这几天里,他们似乎去了不少地方游玩,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带了不少东西。
只不过艾莉西亚依旧没有见莫尼的意思,刚一到狄格亚,就让波奇送她回了船坞。
至于波奇,则是带着一堆珊瑚珍珠之类的东西,主动来找沙曼莱尔和莫尼了。
“沙曼莱尔!莫尼!你们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是深蓝之海的珊瑚哦!红彤彤的可漂亮了!”
“还有这些珍珠,都是从隔壁海域找到的,我和艾莉西亚开了好多海蚌,才挑出十几颗又大又漂亮的!”
“不过…最漂亮的都给艾莉西亚拿走了,送给你们第二漂亮的,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看着波奇真诚又热情的笑脸,莫尼竟然罕有地产生了气愤的情绪。
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波奇这么会装傻呢!
“波!奇!”嘴里高喊着波奇的名字,莫尼一把夺过了他手上的东西,怒斥道:“别以为用这些东西就能唬住我!”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失踪了好几天,现在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来,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你真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有些气红了。
“对不起…”波奇低下了头,脸上兴奋的表情也变成了愧疚。
如果是之前,莫尼看到波奇露出这个表情肯定会心软。
但这次不同,他不准备就这么让波奇糊弄过去。
“呵…”他嘴里发出一声闷哼,对波奇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的计划和安排全部坦白告诉我们!”
“要不然就永远也别说了,我会把你关起来,阻止你去参加这次的登月!”
从事实来讲,莫尼不可能关得住波奇。
他之所以说这么说,现在要的就是一个态度而已。
波奇也知道他的意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着头保持着沉默。
他不说话,莫尼也不说话了。
他们两个同时沉默着,大有一种看谁更沉得住气的意思。
沙曼莱尔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动作。
见到波奇和莫尼之间似乎僵持住了,他缓缓开口:“波奇,你这几天一直不出现,其实是在躲我,对吧?”
听到这句话,波奇猛地回头。
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怎么会呢!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呢!”
“儿子,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都是爱你的!”
听到他这么说,沙曼莱尔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想。
他脸上展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才躲着我。”
“你是不想让我愧疚才这样做的,对吧?”
“尤利娅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我,和天上那个红月是有关联的!”
“你这么坚定地想要登月,只不过是想要帮我解决麻烦,替我牺牲而已!”
“波奇…”
沙曼莱尔眼睛里不知何时流下了眼泪,他哽咽着,对波奇说道:“我不会再逃避了,所以…你也不必为我去牺牲什么。”
“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
就像犹格所说的那样,他其实什么都懂。
他知道自己是个怪物,也知道天上那个红月并非他真正的本体,而是他和另一只怪物的混合体。
在某种混沌无知的情况下,作为怪物的他吞噬掉了另外一只怪物,然后彻底迎来了失控。
他的穿越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次放逐。
为了保住自己心爱的游乐场,犹格将已经失控的他放逐到了这里。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三十年前才穿越到这里,而是在万年前就已经出现在奥尔星了。
只不过他当时已经完全失去神志,在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根本记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等再次拥有记忆,就是“李鱼”这个意识被重新分裂出来的时候了。
沙曼莱尔的一番自曝,震惊了波奇也震惊了莫尼。
“哒哒哒…”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莫尼匆匆走到沙曼莱尔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大声质询道:“小鱼!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因为前几天拿望远镜看红月,所以出现了幻觉?还是因为假死留下了后遗症?”
“不行!我不能再让你胡思乱想下去了,我必须带你去看医生!”
“啪!”沙曼莱尔一把拍开了莫尼的手,正色道:“我没有病,也没有疯!”
“你现在不要妨碍我,我有很重要的是要和波奇说!”
说完,他又看向了波奇的方向,对波奇说道:“光是堵住裂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封印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堵住一条裂缝,之后还会有更多裂缝出现。”
“只要红月内的斗争没有结束,奥尔星就不会迎来真正的安宁!”
听完他的话,波奇沉默了。
他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肃穆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你…杀了真正的沙曼莱尔吗?”
沙曼莱尔知道,波奇是在问这具身体的原身。
他是自己吃鱼噎死的,怪不得任何人。
沙曼莱尔知道缘由,但他此时又不想把这个真相告诉波奇,因为他感觉自己要是说出口,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外来者”。
“我…”他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波奇一直在等着他回答,看到他欲言又止,也不知是不是误会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
不是的波奇!我没有害他!
沙曼莱尔在心里焦急地呐喊着。
就在他纠结不已,甚至有些痛苦地想要告诉波奇真相的时候,他胸前的挂着钥匙微微发烫了一下。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个小帖士,他就是你。”
犹格?
沙曼莱尔没想到犹格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赶忙在心里追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个身体的原身是难道也是我的分身?”
“可以这么说,但并不准确。”犹格否认道。
沙曼莱尔更加疑惑了。
这时,他又再次听到了犹格的声音:“不光是他,这世间万物的所有灵魂都归于你!也诞生于你!”
在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尤格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沙曼莱尔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虽然仍处于这种似懂非懂的状态,但他下意识地觉得犹格是对的。
眼看波奇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沙曼莱尔终于开口了:“我没有杀他,他…是我的一部分。”
听到这个答案,波奇笑了。
“我相信你!”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是那么释然,又那么轻松。
也许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要等的就是这个答案。
将手伸到沙曼莱尔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两下,波奇再次说道:“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沙曼莱尔心里一紧,有些害怕波奇会问出什么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沙曼莱尔,你…还是我的儿子吗?”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沙曼莱尔的意料。
他转头看向波奇,发现波奇此时脸上是一种平静而温柔的表情。
“我当然是!”沙曼莱尔猛地点了点头,有些急切地说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
“那就好,这样就好。”波奇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连续说了两遍就好。
他再次轻抚了两下沙曼莱尔的脑袋,笑着说道:“只要你愿意,我也会一直是你的父亲。”
“作为一个父亲,理应为自己的孩子遮风挡雨。”
“所以儿子,请稍微地依靠我一下,让我帮你一起解决问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