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仰天长出一口气之后,无奈地回答:“谢小姐,你赢了。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
谢文君仿佛知道他会答应,平静无比:“我还是那句话,让董明珰回到钱庄,拿回她应得的东西。”
夏天南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什么叫拿回她的东西,多少才够?难不成叫我辛苦一场,为他人作嫁了衣裳?”
“你多虑了。你仍然是钱庄未来的东家,让她给你做掌柜而已。”
这就是古代版本的职业经理人了,夏天南想了想,尚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大不了等高舜钦和高宏图问斩、事情尘埃落定后,找个机会再把董明珰踢出钱庄就是,眼下可以虚以委蛇。
“只要董明珰有足够的能力出任掌柜,我也乐见其成,免得再去寻访合适人选,成交!”
谢文君嘴角微微上扬,算是报之以笑容:“事情皆大欢喜,谢夏将军成全。”
董明珰也很知趣,赶紧拉着母亲江姨娘跪下:“多谢将军。婢子一定尽心竭力为将军做事。”
夏天南苦笑一声,与谢文君见过三次面,不是被称呼“登徒子”就是直呼“你”,这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夏将军”这个带官职的尊称,受宠若惊啊。
“这件事就说到这里,钱庄的事我会安排,这几天董明珰和江姨娘就暂时住在高府,你们可以留下几个信得过的下人听用。谢小姐既然有巡抚衙门的人陪着,我就不派人护送了,告辞。”
夏天南交代几句后,匆匆出了厢房,他实在不想和谢文君呆在一起,时间长了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当场发飙。
等夏天南走后,董明珰拍着胸脯,后怕不已:“文君,你可真厉害。本来我以为我够胆大了,可是和他多说几句话还是紧张,没想到你比我强多了,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他可是带兵的武将啊,你真的一点都不发憷?”
谢文君望着夏天南离去的方向,轻轻地说:“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我也害怕的……不过从他处置你们高家人的手段来看,此人外表桀骜,内心还是颇为善良,换做其他人,肯定是斩草除根、大开杀戒,别人不说,你家大娘房里的宝贝儿子定是要铲除的,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走……”声音轻柔,完全不复面对夏天南时的咄咄逼人。
董明珰所有所思:“所以,你步步紧逼,是故意的?”
谢文君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不吓唬吓唬他,他又怎么会轻易答应?难道我还真的去都察院举报自己的亲舅舅?”
夏天南回到住处后,越想越气,本来从设计整治高宏图等人开始,到移花接木嫁祸给高舜钦,整件事情顺风顺水,本可以踩在高家的头上完美收官,最后却被半路杀出的谢文君摆了一道。
正生着闷气的时候,林伟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拉过椅子坐下,跟他商量:“这几天你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忙啥,整日不是跑巡抚衙门就是带着杨由基他们乱跑,想找你人都找不到。我搜集了一些能工巧匠和手艺人,准备带回临高去充实我的技术研究院,你啥事回去啊?早的话咱们一路走,如果还有事要办,我就先走。”
夏天南无奈道:“老兄啊,虽然你是主抓技术工作的,但是官场上这么大的动静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林伟业一摊手:“我就是个技术员,官场上的争斗我一窍不通。不过我听张明礼他们提起过,知道你想吞进高家的钱庄。话说回来,你弄这个钱庄干嘛,打算开银行?”
夏天南回答:“有一些想法,但是如何做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林伟业劝道:“我虽然不懂金融,可是我得提醒你,现代社会的银行是建立在国家政权稳定的基础上的,你在古代想建银行,步子太大不怕扯到蛋吗?怎么做到通存通兑,全国各地建立分行和金库吗?现在到处打仗,流贼或者后金鞑子攻下城之后抢了金库怎么办?恐怕到时连底裤都赔光吧?”
“恩,你说的这个有道理……”
“还有,信用体系怎么建立?到了二十一世纪都有人宁愿把钞票藏在家里,你怎么让百姓相信你,愿意把钱都存进来?不会担心你卷钱跑了吗?另外,在古代封建社会,没有国家权力作为依靠,那些贪官污吏或者宦官敲诈勒索怎么应对,大把的银子存在银行,只怕是他们眼中的肥猪吧?就算琼州营能打,现在也只是刚招安的地方势力,对分散在各地的分行也是鞭长莫及,那些地方官谁又会怕你?”
林伟业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最后下了结论:“咱们穿回古代,玩金融不靠谱,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老老实实种田增强实力,这才是王道!”
夏天南本来闷闷不乐,听见林伟业一番话反倒笑了:“老林,很少听见你对技术之外的东西发表意见,更别说这样的长篇大论了。”
林伟业认真地说:“我是觉得咱们现在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种田攀登科技树、再扩军的路子才是正途,不想你为了走捷径葬送眼下的大好局面。”
夏天南耐心解释道:“我也没说要弄个现代化意义上的银行,那不现实,你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我先问你,你知道古代的钱庄和现代银行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吗?”
林伟业摸摸脑勺,不确定地说:“我只知道不一样,但是到底区别怎么样我也说不上来。是不是银行是吸收存款然后投资牟利,古代钱庄就是为商人提供异地汇兑服务?”
“你说的答案很接近了。”夏天南解释道,“穿越之前,我也不是搞金融的,细节上的东西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钱庄和银行最本质的区别在于:银行是提供利息来吸引存款的,钱庄是收费提供保存金银货币和异地汇兑服务的,一个给你钱,一个向你收钱,就这么简单。”